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景观特征及演变*

魏雪馨, 刘 洋, 刘荣高, 闵庆文

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景观特征及演变*

魏雪馨1,2, 刘 洋1**, 刘荣高1, 闵庆文1

(1.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北京 100101; 2. 中国科学院大学 北京 100049)

浙江省庆元县是世界人工栽培香菇的发源地, 2014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农业遗产景观是农业文化遗产在现代生活中最直观的表现, 研究遗产地的景观特征和演变状况, 有助于深入理解区域景观的状况及影响因素, 实现遗产的有效保护和发展。本文运用Landsat 1991年、2001年、2010年和2018年的卫星影像结合实地调研, 研究庆元香菇文化系统遗产地的景观现状、特征及结构, 分析1991—2018年各景观类型演变规律及可能驱动要素。结果表明: 1)遗产地景观类型主要包括森林、耕地、居民地和水体4类, 其中森林面积达到1 643.23 km2(86.61%), 是优势景观类型。2)区内山高、林密、溪流和菌菇资源丰富, 形成了“河流-村落-梯田-森林”的垂直景观结构, 并拥有西洋殿、菇寮等独特的香菇文化景观, 人类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3)1991—2018年, 遗产地森林面积增加139.28 km2(7.34%), 耕地面积减少154.53 km2(8.15%), 居民地面积增加11.86 km2(0.63%), 水体面积增加3.48 km2(0.18%)。4)景观变化与相关政策密切相关, 20世纪后半期, 遗产地森林砍伐严重, 森林覆盖率由79.27%降低到77.97%; 21世纪以来, 封山育林和生态林业建设使森林覆盖率从77.97%上升至86.61%, 退耕还林和城镇化政策则分别促使了耕地面积减少和居民地面积的微弱扩张。总之, 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遗产地景观结构独特, 得益于当地居民林-菇共育的传统理念、香菇栽培技术的进步和当地森林保护等政策的施行, 遗产地森林面积经历轻微的下降后又迅速增加, 为遗产保护和传承提供了保障。

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庆元香菇文化系统; 景观特征; 景观演变; 遥感

农业文化遗产是人类与其生活的自然环境在长期协同发展中创造并传承至今的独具特色的农业生产系统, 对农业生物多样性保护、农耕技术的革新与发展以及农业文化景观的形成与保护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和实践意义[1]。景观是农业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它是在人与环境长期的适应过程中, 人类为满足农业生产生活的需要、解决自然与环境的资源约束而形成的, 具有稳定性、历史持久性和独特性等特征的生态景观结构, 并与当地经济制度紧密相关[2-3]。研究农业文化遗产景观现状及演变特征, 获悉景观变化特征及驱动力, 可以挖掘景观各要素的内部关联性[4], 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发展提供思路[5]。

目前, 农业文化遗产景观研究主要从两方面开展: 一类是景观资源现状调查及禀赋评价[6], 例如在农业遗产地开展一系列景观资源实地调研活动[7-8], 并对自然景观资源的价值进行定性或定量化评价[9-10], 能够直观充分理解农业景观现状与其局限性[11]; 另一类是景观生态格局分析[12], 如基于景观生态学理论与方法, 分析农业遗产主要景观类型, 并提取斑块密度、景观破碎度等指数, 整体掌握农业遗产的景观格局[13-14], 提出相关资源开发保护政策[15]。现有研究多集中在农业遗产的景观现状观察, 较少关注景观历史状况、演变特征及驱动因素, 这限制了对遗产地景观演变状况的深入理解[16-17]。卫星遥感能够快速获取大面积的地表覆盖观测, 已成为景观动态监测的重要手段[18-19]。Landsat系列卫星提供了1980s年以来的全球30 m分辨率遥感影像, 为景观分类及景观类型动态变化检测提供了空间连续和时间动态数据, 可以获取农业遗产景观近几十年的分布与演变特征。

浙江省庆元县是世界人工栽培香菇的发源地和重要栽培区域, 丰富的森林资源和良好的生态环境为人工栽培香菇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和生产场地[20],有“世界香菇之源” “中国香菇城”的称号[21]。自800多年前庆元龙岩村香菇始祖吴三公(1130—1209年)发明剁花法生产香菇以来[22], 庆元菇民在适应当地高山密林自然景观中逐渐探索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独特的香菇农业生产系统, 具有重要的文化和生态价值。2014年, “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目前正在积极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本文针对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 从农业文化遗产角度出发, 利用Landsat卫星遥感影像结合实地调查, 获取1991—2018年庆元景观状况, 分析遗产地景观分布、特征和结构, 并研究1991—2018年景观的演变特征和转移方向, 分析景观演变的可能驱动因素, 并对景观适应现代化生产生活的未来发展提出建议, 以期为庆元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提供参考。

1 研究区概况

庆元香菇文化系统遗产地(以下简称“遗产地”。27°25′~27°51′N, 118°50′~119°30′E)位于浙江省西南部, 涵盖庆元全县, 总面积1 898 km2, 人口19.8万。该地北部为浙西南中山区洞宫山脉, 由福建武夷山脉向东伸展而成, 总体地势东北高西南低, 山脉众多, 海拔240.0~1 856.7 m, 50%的区域坡度大于20°, 有20余座山峰海拔高于1 500 m。区内溪流密布, 是瓯江、福安江和闽江支流的发源地。遗产地为典型亚热带季风气候, 年平均气温17.4 ℃, 年降水1 760 mm, 无霜期293 d, 积温4 139.4 ℃。降雨主要集中在4—6月, 最暖月为7月, 当月平均气温22.2 ℃。

遗产地森林覆盖率达86%以上, 有“中国生态环境第一县”之称。这里也是世界上菌物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 已鉴定到大型真菌398种。庆元居民创造性地利用当地良好的生态环境和丰富的森林及菌物资源, 在香菇生产的同时实现了森林的有效保护和可持续利用, 形成了包括森林可持续经营、林下产业发展、香菇栽培和加工利用技术、香菇文化、地方民俗和以森林为主体的特色景观在内的农业文化遗产系统。目前, 遗产地内依然保持着借助天然孢子与森林的原始剁花法和人工接种菌种的现代化段木及代料法3种生产技术, 堪称香菇栽培技术的活态博物馆。

2 数据与方法

2.1 数据来源

2.1.1 遥感影像获取及预处理

本文采用的遥感影像包括1991年、2001年、2010年和2018年共4期Landsat TM/OLI影像(表1), 空间分辨率为30 m。Google Earth Engine平台(GEE)采用LEDAPS[23]和LaSRC[24]算法对影像进行大气校正, 生成地表反射率数据, 投影统一采用通用墨卡托投影(UTM_Zone_50N, 基准面为WGS_1984, 中央经线为117°E)。采用GEE处理后的Landsat地表反射率数据进行景观类型识别, 数据下载自https://earthengine.google.com/。DEM数据采用ASTER GDEM V2数字高程数据, 空间分辨率为30 m, 下载自地理空间数据云(http://www.gscloud.cn/)。

表1 本研究采用的Landsat影像的传感器、行列号及时相

2.1.2 政策性资料

从庆元县政府门户网站(http://www.zjqy.gov. cn/zjqy/qysj)收集改革开放以来相关的林业政策文件, 并从庆元县林业局和农业农村局搜集各经济发展时期区内实施的林业与香菇种植产业政策资料。

2.2 研究方法

2.2.1 景观特征及结构实地调研

分别于2018年9月和2019年1月对遗产地进行实地调研, 在百山祖自然保护区、龙岩村、松源街道、西洋村等遗产地代表性区域开展野外考察。通过野外观察、典型景观类型GPS定位以及与相关部门专家和村民交流等方式, 针对区内主要景观类型、特征及结构等进行调研。当地主要景观类型包括森林、耕地、居民地和水体4类, 共获取275个典型景观类型的地面样本, 其中森林是遗产地的优势景观。随海拔升高, 遗产地形成了“河流-村落-梯田-森林”依次分布的景观结构, 香菇栽培散布于森林内与村落边。

2.2.2 土地利用分类

不同景观类型的遥感影像光谱特征存在差异, 选择不同景观类型的典型样本, 训练随机森林等分类器, 基于遥感影像特征波段实现不同景观类型的识别。本文选择TM/OLI影像的红、绿、蓝、近红外(TM: 0.76~0.9 μm; OLI: 0.845~0.855 μm)和短波红外波段(TM: 1.55~1.75 μm, 2.08~2.35 μm; OLI: 1.56~1.66 μm, 2.1~2.3 μm), 以及由DEM计算的坡度要素和10种反映植被光谱特性的植被指数[25](表2)作为分类特征。基于Google Earth高分影像结合实地调研, 分别选择2018年和2010年4种景观类型的分类样本共16 485个和15 045个(表3)。利用训练样本训练随机森林分类器进行土地利用分类, 并基于预留的独立验证样本进行分类精度验证。由于1991—2010年3期影像为Landsat TM传感器, 与2018年影像的Landsat OLI传感器光谱响应函数存在差异, 因此, 在分类中2018年影像使用2018年样本, 1991—2010年3期影像使用2010年样本。验证结果显示, 分类精度(表4)可以达到98.24%(2018年)和97.39%(2010年)。

表2 本研究采用的植被指数及计算公式

Blue、Green、Red、NIR、SWIR1、SWIR2依次为蓝波段、绿波段、红波段、近红外波段、短波红外1波段、短波红外2波段的地表反射率, 分别对应Landsat TM第1、2、3、4、5、7波段, Landsat OLI第2、3、4、5、6、7波段。Blue, Green, Red, NIR, SWIR1, SWIR2 are surface reflectance of blue band, green band, red band, near-infrared band, short-wave infrared band 1 and short-wave infrared band 2, respectively, corresponding to Landsat TM band 1, 2, 3, 4, 5, 7; Landsat OLI band 2, 3, 4, 5, 6, 7, respectively.

表3 2018年和2010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各景观样本数量统计(单位: 像元)

表4 2018年和2010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不同景观的遥感分类精度评价

2.2.3 景观演变分析

土地利用类型间转移矩阵能够直观地反映研究区不同景观类型之间的相互转化, 并且对类型间的转化方向与转化量进行定量化描述[26]。其计算公式如下:

基于ArcGIS 10.6对研究区各期土地利用状况进行面积统计和制图, 并计算每10年土地利用转移矩阵来揭示1991—2018年主要景观类型的具体演变特征。

3 结果与分析

3.1 景观结构及特征

遗产地山高林密, 形成了林绕村落、溪流密布、耕地稀少、林下及村落周边香菇栽培散布的独特景观。优越的气候、土壤等地理环境使得当地形成了丰富的亚热带常绿森林, 并孕育了丰富的菌菇资源; 高山形成的封闭环境和陡峭的山势导致当地可耕地面积贫乏, 制约了传统农业发展, 却在客观上推动了当地村民走向森林进行香菇生产。村民们依林依水建村, 在森林中和村落边种植香菇等多种食用菌, 逐渐形成了田在林间、村在田中的景观格局。

自河谷至高山遗产地依次分布有“河流-村落-梯田-森林”景观(图1), 实现了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共处与资源高效利用。丰富的河流、溪流为居民产生活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村落一般建在水源附近的沟谷地带, 地形相对平坦; 梯田分布在村落附近到山腰间坡度20°以下的相对平缓区域, 具有粮食供给和水土保持的功能; 山腰至山顶的高海拔坡度陡峭区域则分布了大面积的森林, 树冠的遮阳和蒸腾作用可调节局地气候。

剁花法、段木法和代料法3种香菇栽培方式有序分布在遗产地各类景观之中。传统剁花法香菇栽培离不开森林环境, 栽培点散布于遗产地的山林中。段木法和代料法等栽培技术的发明, 使得遗产地的香菇生产由深山扩展至河谷等平坦地带的村落周边, 形成了集约化的香菇生产景观。段木法栽培多位于村落边缘的树林中, 便于人工管理和树木遮荫; 代料法栽培常在村落周边的菇棚中。

图1 庆元香菇文化系统景观结构

千百年的香菇生产过程中, 遗产地形成了内蕴深厚的独特香菇文化景观。区内分布有中国最大的菇神庙“西洋殿”, 是“香菇之源”的象征; 为等待出菇、焙菇, 菇民在深山中搭建了简易寮棚——菇寮, 这是香菇传统栽培方法的历史见证。东北部坐落着香菇始祖吴三公的故乡、中国香菇文化第一村——龙岩村, 村内完好保存了为纪念“菇神”吴三公而修建的吴三公祠等, 目前仍持续香火供奉。自然与文化交相辉映, 形成了“菇-林-人”和谐共生的美好景象, 体现了庆元人民生产、生活的智慧。

3.2 景观分布现状

2018年Landsat遥感影像显示(图2), 庆元香菇文化系统遗产地主要分布有森林、耕地、居民地和水体4类景观。森林是优势景观类型, 在遗产地广泛分布, 尤以北部百山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最为集中, 总面积达1 643.23 km2, 占遗产地总面积的86.61%。区内地带性植被为常绿阔叶林, 也分布有针叶林、针阔混交林、毛竹林等。栎类(spp.)、锥栗()、枫香()等常绿阔叶树为香菇生产提供了丰富的菇木林资源。

耕地沿山谷分布, 遗产地东部、南部和西北部较多而北部少, 总面积为213.72 km2, 占总面积的11.26%。区内山地面积较多, 为实现土地的最大化利用和粮食生产以满足村民基本生活需求, 农民根据地形地势在缓坡上修筑梯田, 用于种植粮食蔬菜等作物。根据实地调研, 除居民地附近的菜园和少量平坦耕地外, 几乎所有耕地都是梯田。梯田的建造不仅不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 而且与自然环境相适应并具有水土保持的功能, 增产效用十分明显[27]。

遗产地居民地面积共33.76 km2, 占总面积的1.78%。居民地主要分布在区内中西部和西北部的低海拔、地势平坦的区域; 另外遗产地还保留许多自然环境优美、文化底蕴浓厚、特色鲜明的传统村落, 散布在各个山麓。

区内山间溪水河流密布, 总面积6.54 km2, 占遗产地总面积的0.34%, 为人类生产生活、森林生长、耕地种植和香菇生产提供了丰富的水资源, 也为野生动物提供了适宜的生境。

3.3 景观演变特征

图2和图3分别为1991—2018年遗产地土地利用分布图和各景观面积变图。1991—2018年间, 遗产地森林面积显著增加, 从1991年的1 503.95 km2增加至2018年的1 643.23 km2, 森林覆盖率上升7.34%, 平均每年上升0.2%, 森林分布更加连续。受退耕还林影响, 耕地面积逐渐减少, 从1991年的368.25 km2减少至2018年的213.72 km2, 耕地覆盖减少8.15%。城镇化扩张促进区内居民地面积小幅度上升, 从1991年的21.90 km2增加至2018年的33.76 km2, 增加0.63%。由于新建水库等原因, 水体面积增加3.48 km2。

由土地利用转移矩阵(表5)可知, 森林是遗产地的优势景观。1991—2001年区内森林景观向其他景观共转出129.04 km2, 其他景观向森林景观共转入104.37 km2, 森林面积净减少24.67 km2。参考1991年, 共有91.42%(1 374.91 km2)的森林保持稳定; 8.24% (123.9 km2)的森林转换为耕地, 是森林减少的主要方向, 指示这一阶段大多森林被开垦为耕地; 0.13% (2.02 km2)和0.21% (3.12 km2)的森林分别转换为居民地和水体。此10年间, 共有97.35 km2的耕地、6.08 km2的居民地和0.94 km2的水体转为森林。

2001—2010年, 区内景观类型转变主要体现为森林增长。森林净增长150.84 km2, 其中有192.2 km2(49.28%, 参考2001年, 下同)的耕地转为森林, 是森林面积增加的主要来源, 这与退耕还林和封山育林政策实施吻合; 分别有1.95 km2(9.52%)的居民地和3.06 km2(41.74%)的水体转为森林。这一阶段森林景观向其他景观共转移46.37 km2, 包括向耕地转移39.31 km2, 向居民地转移3.25km2, 向水体转移3.81 km2(可能与山区水库修建有关)。森林转出面积远小于森林面积增加量, 森林砍伐相对20世纪90年代末显著减少。相较于2001年, 2010年耕地面积净减少158.73 km2, 转出方向主要为森林, 说明这一阶段退耕还林政策实施效果显著; 居民地面积净增加6.03 km2, 城镇化现象明显。

2010—2018年, 森林覆盖持续增长, 总面积增加13.17 km2。耕地依然是森林面积增加的主要来源, 这一阶段农林交错区出现耕地与森林相互转换的现象, 共有72.35 km2(4.44%, 参考2010年, 下同)的森林转移为耕地, 82.66 km2(35.74%)的耕地转移为森林, 可能与区域梯田抛荒及开垦有关。此外, 有13.96 km2(6.03%)的耕地转为居民地, 占居民地总面积的41.34%, 显示了这一阶段城镇化的持续推进。

4 讨论

香菇栽培是遗产地重要农业生产方式, 随着食用菌菌种技术的普及, 区内香菇产业快速发展, 生产规模逐渐扩大, 相应的林木消耗也快速增加。但遗产地森林面积并未因此持续减少。尽管1991—2001年遗产地森林覆盖率下降1.3%, 但21世纪以来, 森林覆盖率由77.97%增加至86.61%, 总体呈现稳定甚至上升态势, 有效地维持了景观分布和养分循环、水土保持、气候调节等生态功能的稳定性。

图2 1991年、2001年、2010年和2018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遗产地景观格局

图3 1991—2018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各类景观面积和森林覆盖率变化

森林保育和香菇生产的协调发展主要得益于当地居民长期坚持林-香共育的理念, 食用菌栽培技术和森林资源利用方式的不断进步提高了木材利用效率, 相关林业与香菇种植产业政策也有效地保护了森林(表6)。在数百年生产生活中, 当地居民形成了森林崇拜的生态保护观念, 在保证香菇生产的同时及时补种菇木林, 实现了森林的可持续保育, 使得遗产地景观格局基本保持稳定。近几十年来, 遗产地出台了数项森林保护和香菇生产管理相关政策, 也推动了森林保育和香菇产业的发展。1991年以来, 尽管国乡合作造林帮助乡村社队、林农入股国有林场, 小幅度提高了区内森林覆盖; 但由于同时期遗产地食用菌产业迅速发展, 加上大规模修建公路, 许多阔叶林被砍伐, 森林资源消耗过量[28]。21世纪以来, 代料法香菇栽培技术发展成熟, 多数农民使用代料法进行香菇栽培, 阔叶林消耗减少; 为实现森林资源可持续利用, 许多远田、差田改种菇木, 林地面积得以增加。同时县政府大力实施封山育林和退耕还林政策, 加强了森林资源培育保护工作[29]; 区内全面开展森林生态修复工作, 通过人工造林、森林抚育等措施, 提高森林质量, 增强了森林生态功能; 此时期全县处于经济转型阶段, 区内劳动力大量下山外出, 有效减少了森林资源消耗, 提高了森林覆盖。此外, 2000年以后遗产地积极推进城镇化, 促进了居民地面积的扩张, 而退耕还林和城镇化的实施则促使区内耕地面积减少。

表5 1991—2018年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各景观类型面积转移矩阵

表6 1980年以来庆元县相关林业政策/建设工程

5 结论与建议

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是我国重要的农业文化遗产。森林、耕地、居民地和水体是遗产地主要景观类型, 区内景观具有山高、林密、溪流和菌菇资源丰富的特征, 形成了“河流-村落-梯田-森林”的立体景观结构, 并保存了西洋殿、菇寮等独特和内蕴丰富的香菇文化景观。Landsat影像显示, 1991—2018年, 遗产地森林面积经历轻微的下降后又迅速增加, 年上升率为0.2%。这得益于当地居民林-菇共育的传统理念、香菇栽培技术的进步和当地森林保护等政策的施行。

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当前仍然面临威胁。由于造林树种单一且存在疏林和残次林, 导致森林生物多样性和生态效益降低, 抵抗火灾、病虫害等自然灾害能力变差; 第二、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和劳动力的大量流出造成传统的剁花法栽培方法后继乏人; 传统古村落、旧菇寮、古道等文化景观也未得到有效保护和发掘; 且区域山高坡陡、地形复杂、道路难行, 给整个香菇文化系统后续保护与发展带来困难。针对庆元香菇文化系统存在的问题, 在后续发展中, 建议遗产地政府在保持森林覆盖率不降低和群落结构基本不变的前提下, 因地制宜逐步提高森林景观质量, 通过间伐、补植、多样化种植等方式进行林相改造; 并对生态功能低下的疏林、残次林和低效林实施计划改造。通过激励政策和文化宣传, 鼓励香菇种植与传统文化产业化, 促进菇民收入的提高, 提升菇民生产和技术传承的积极性。完善文化景观资源清查, 加强古村落、旧菇寮、古道等独具文化含义的建筑的修复、保护与管理; 改善道路等基础设施, 进一步提升区内农业文化遗产景观质量和可达性, 推动遗产地景观资源的旅游功能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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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dscape 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of Qingyuan Mushroom Cultural System, Zhejiang Province*

WEI Xuexin1,2, LIU Yang1**, LIU Ronggao1, MIN Qingwen1

(1. Institute of Geographic Sciences and Natural Resources Research,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China; 2.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China)

As the birthplace of the artificial cultivation of, Qingyuan County in Zhejiang Province has been considered a site of China Nation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Moreover, Qingyuan Mushroom Cultural System in Zhejiang Province is applying for the 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GIAHS) site. Agricultural heritage is the crystallization of the ancient people’s wisdom paired with the wealth of modern society. Agricultural heritage landscape is the most direct expression of agricultural heritage in modern life. Studying landscape 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helps us understand the regional landscape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so as to implement effectiv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strategies for heritage sites. In this paper, satellite images from Landsat in 1991, 2001, 2010 and 2018 were obtained and combined with field research. Firstly, vegetation indices and a random forest classifier were used to study the current status, characteristics and structure of landscape of the heritage site of traditional mushroom cultivation system. Then, a land use transfer matrix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direction of evolution and rules of different landscapes. Finally, the related forestry policies and meteorological factors were chosen to study the possible driving factors of the area changes of landscapes from 1991 to 2018.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landscape types of heritage sites include forest, cultivated land, residential land and bodies of water, among which forest is the dominant landscape type, with its area reaching 1 643.23 km2and accounting for 86.61% of the total area. The area of cultivated land, residential land and water is 213.72 km2, 33.76 km2and 6.54 km2respectively, accounting for 11.26%, 1.78% and 0.34%, respectively. 2) The traditional cultivation system landscape is rich in high mountains, dense forests, streams and mushroom resources, forming a vertical landscape structure of “river-village-terraced-forest”, and has plenty of unique mushroom cultural landscapes such as the Xiyang Temple, Wu Sangong Shrine and ancient mushroom shed. 3) From 1991 to 2018, the forest area in the heritage sites increased by 139.28 km2(7.34%), the cultivated land decreased by 154.53 km2(8.15%), the residential land increased by 11.86 km2(0.63%), and the water bodies increased by 3.48 km2(0.18%). 4) Landscape change is closely related to relevant policies. At the end of the 20th century, deforestation was prevalent in heritage sites and the forest coverage decreased from 79.27% to 77.97%. Since the 21st century, the mountains closure for forestation and ecological forestry construction has achieved remarkable results, with forest coverage rising from 77.97% to 86.61%. The policy of Grain for Green and increased urbanization promoted the decrease in cultivated land and the expansion of residential land, respectively.

China Nation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Qingyuan Mushroom Cultural System; Landscape pattern; Landscape evolution; Remote sensing

, E-mail: liuyang@igsnrr.ac.cn

Dec. 11, 2019;

S127

10.13930/j.cnki.cjea.190872

刘洋, 主要研究方向为遥感产品与分析。E-mail: liuyang@igsnrr.ac.cn

魏雪馨, 主要研究方向为遥感地学分析。E-mail: weixx.18s@igsnrr.ac.cn

2019-12-11

2020-03-03

* This study was supported by the Subproject of the Special Fund for Strategic Pilot Technolog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XDA19080303),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roject of Ministry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ffai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2200020), and the Youth Innovation Promotion Association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2019056).

* 中国科学院战略性先导科技专项子课题(XDA19080303)、农业农村部国际交流合作项目(12200020)和中国科学院青年创新促进会项目(2019056)资助

魏雪馨, 刘洋, 刘荣高, 闵庆文. 浙江庆元香菇文化系统景观特征及演变[J]. 中国生态农业学报(中英文), 2020, 28(9): 1443-1452

WEI X X, LIU Y, LIU R G, MIN Q W.Landscape 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of Qingyuan Mushroom Cultural System, Zhejiang Province[J]. Chinese Journal of Eco-Agriculture, 2020, 28(9): 1443-1452

Mar. 3,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