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许飞读懂父爱：乘风破浪青春归位

石飞

2020年上半年最火的综艺节目，当属《乘风破浪的姐姐》了，一群30岁以上的女艺人同台演出，将“三十而骊，青春归位”的理念诠释得淋漓尽致。因一首《父亲的散文诗》而成名的青年歌手许飞，受到了“飞碟”们的狂热追捧。

鲜为人知的是，因为事业理念上的冲突，许飞和父亲一度出现过激烈的观念碰撞。在执着追梦的过程中，小小年纪的许飞，经历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苦与痛，也渐渐地读懂了那颗拳拳父亲心……

放弃“铁饭碗”：父女对峙几乎反目

2010年除夕夜，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不久的许飞回到家中，告诉父亲许万德：“爸爸，我接到部队文工团的录取通知了。”父亲高兴地说：“是吗？太好了！”“不过，我不想去，所以，婉言谢绝了。”“什么？”许父暴跳如雷，“胡闹！”“我已经25岁，是成年人了，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

父亲的态度反而激发了许飞的倔强脾气，她表示自己决心已下，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出生于1985年的许飞是吉林省四平市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这是一个似乎永远不会与音乐、艺术有关系的家庭，却偏偏生了一个拥有歌唱天分且狂热追求音乐的女儿。

许飞从小就表现出了唱歌的天赋，一首新歌听过几遍，自己就能准确地哼唱出来，且发音和旋律都把握得十分精准。

见女儿对音乐如此痴迷，经济条件一般的父母咬咬牙，一口气将20年的工龄买断，换来了6万元，并将许飞送到了北京一所私立艺术学校，专门学习音乐。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大体上可以为两拨人，一拨来自于北上广深等大城市，家境殷实，有条件从小接触各种乐器;另一拨是许飞这类学生，来自中小城市，从未接触过乐器，对音乐最直接的接触，就是录音带里传出的歌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飞的学习有些艰难。一度，她向老师求助。老师说：“你能够做的，一是少说话，二是多看书。”许飞因此而迷恋上了读书，这为她此后作词、编曲积累了厚实的文化基础。

15岁那年，许飞从艺术学校毕业了。年少的她，离校后既找不到搭档，又没有唱片公司愿意接收，她只能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考艺术学院。

其间，买断工龄后的父母靠着做小买卖勉强维持着生计，但再怎么困难，他们每个月都会按时将生活费汇至女儿的账上。

2004年，许飞考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父亲得知消息后十分高兴，再三叮嘱女儿：“好好学习，争取将来捧上铁饭碗。”但许飞觉得自己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2006年，许飞参加湖南卫视综艺节目《超级女声》比赛，获得了全国总决赛第六名。

一夜走红的许飞，签约、发唱片、唱歌，然后用自己赚来的钱，在北京租了房，买了车，将父母从县城接到了北京。

尽管女儿当时成名了，但父亲的头脑却十分清醒，他还是希望女儿将来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每天忙于奔赴全国各地演出的许飞，并未察觉父亲眼角越来越密集的鱼尾纹，以及头顶越来越多的白发。

许飞收到部队文工团的录取通知书，这是父亲最希望看到的结果，那意味着女儿从此有了一个稳定的饭碗，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奔波劳碌。

万万没有想到，女儿竟然将送上门来的铁饭碗给砸了！那一刻，一向疼爱女儿的许万德，控制不住地发了火。妈妈见女儿放弃编制，也觉得可惜，声泪俱下。当天，姑姑恰好也在他们家，一并加入到了劝说许飞的队伍中，希望她能够改变决定。

孰料，与父亲一样脾气耿直的许飞，丝毫没有退让的想法，父女俩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当天，在北三环的出租屋内，在灿烂的爆竹礼花的映照下，一向舍不得弹女儿一个指头的许万德，竟然伸手打了许飞。

捂着火辣辣的脸，许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父亲的散文诗：读懂父爱青春归位

倔强的许飞就这样“忤逆”了父亲的意愿，加盟了一家传媒公司，按照自己的想法，朝着音乐的殿堂前行。

其间，许飞发了个人专辑《二十六度》，单曲《我们终究会牵手旅行》。虽拥有一批粘性很高的“飞碟”，但离她自己预想的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

就在许飞为如何创作、演唱出更为经典的歌曲而殚精竭虑的时候，2011年，部队文工团再次向她发出了邀请。

回想起当初父母因为自己不要编制而大失所望的神情，再看看如今自己温吞吞的事业状态，许飞改变主意，接受了文工团的邀请，被特招入伍，当上了一名有编制的音乐人。

谁知，还没来得及向父母報喜，许飞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原来，她和公司的签约尚未到期，入伍之前，也没有按合约规定提前通知公司。鉴于此，公司向她索要高达300万的天价赔偿。

不久，法院判决，许飞应向公司支付这笔赔偿。

面对巨额债务，许飞觉得整个天都暗了，没有一丝明媚的色彩。

父亲得知消息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默默地看着女儿，轻声说：“都怪爸不好，不是爸逼着你，你也不会摊上事儿。”许飞对父亲说：“爸，您放心，我会将债务还清的。”

最困难的时候，为节省成本，许飞还担任过餐厅的服务员。这一幕被娱乐记者捕捉到后，媒体遂以许飞“沦落为餐饮服务员”为噱头炒作。当父亲看到这些时，潸然泪下，他再次对女儿说：“爸爸不该逼着你走我希望的路。”许飞则笑了：“你女儿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许飞发现，在自己努力沉淀的日子里，父亲衰老的速度似乎特别快。印象中英俊挺拔的父亲，不知何时变得老态龙钟，皮肤皱巴巴的，像一张旧报纸。

这是小时候常常将她举高高的父亲吗？这是骑着自行车带她绕城逛圈的父亲吗？这是抱着她到露天电影院看戏的父亲吗？他怎么老成这样了？

许飞的鼻子一酸，将头仰了仰，使劲地吸了一下鼻子，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经过3年多的努力，许飞最终还清了所有债务。那天，她在自己的微博上感慨：“明天我将心头无事一身轻，仗剑游走闯江湖。”东北女孩的豪爽大气，跃然在字里行间。

之后，许飞做出退伍的决定。这一次，父亲再也没有阻止她。许飞告诉父母：没有编制的保护，女儿也有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经历了起伏的许飞，有了对生活更真切更透彻的感悟，创作的灵感也源源不断地爆发。短短两三年内，许飞就推出了翻唱专辑《许飞guitar自选集》《少年去游荡》《如果你想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等，还开启了《少年去游荡》巡回演唱会，获得了“最具潜力新锐歌手”“最具潜质选秀歌手”“音乐先锋榜内地最受欢迎先锋女歌手”等荣誉称号。

2016年，许飞的朋友董玉方发表了一篇文章，是他自己整理的父亲的日记。董玉方的父亲是一位诗人，脑梗后忘记了怎么写作。董玉方就像小时候父亲教自己一样，手把手地教父亲写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翻出父亲的日记，看到了父亲的心声，既震撼又感动，于是将父亲的日记整理出来发表了。

许飞看到这些日记后，同样深感震撼，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从小追逐音乐梦想，父亲用他并不坚实的双肩，努力托举着她，让她朝着梦想前行。而他则在岁月的磨砺下，变成了一个影子，一张旧报纸。

想到这里，许飞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经过多次打磨，她最终把这些内容谱成了曲。而后，这首由董玉方作词、许飞谱曲的《父亲写的散文诗》，被许飞弹唱了出来：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闹着要吃饼干/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父亲写的散文诗》播出后，迅速红遍大江南北。亿万歌迷被歌里朴素而真切的父女情深深地打动。许飞自己每唱一遍，心绪都会久久不能平静。此时的她，对父亲当年为何希望她能够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了切实的体会。

父亲终将老去，他最希望看到的是，是女儿能够自食其力，衣食无忧。这就是父亲最朴素的想法，在遥不可及的梦想与衣食自给的现实中，父亲想让女儿抓住的，是现实。

而听了女儿的歌之后，许万德同样泪流不止，他甚至为此向妻子炫耀：“闺女和你亲，怎么没给你写一首《妈妈写的散文诗》？”

乘风破浪：心里有爱此生丰盈

《父亲写的散文诗》还深深打动了许飞的另一个好友岳云鹏，让他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并写下了一段想对父亲说的话。许飞为他作了曲，最后写成了一首歌《如果有直达天堂的电梯》。

用歌声与父亲逐渐达成和解的许飞，还创造了另一种独特的与父亲“交流”的方式——跑马拉松。

长跑这一习惯其实是在还债期间养成的，但在后来，却成为许飞与父亲沟通的桥梁。为了让父亲保持身体健康，许飞只要在家，每次跑步都会将父亲邀约上。父女俩一边跑一边还能聊聊天。

许父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运动达人，但是我就想体会一下她所经历的是什么。跑马拉松这件事，为啥她能上瘾呢？我得体会。因为啥？她喜欢的东西，我得跟上她的脚步，你太脱钩的话，她就嫌弃咱了，是不是？”

这是一位不善言辞的父亲表达爱意的方式，默默在女儿背后追随，目光一路随行。

2017年初，许飞开了个小型的演唱会，现场不超过50人，但她愣是唱出了5万人的气场。

许飞十分珍惜这次表演。她在微博上写道：“为50000人演奏和为50人演奏是完全不同的，50000人更像一个简单的角色，而50人却能呈现出不同的个性，他们能表达出更清晰的诉求，你必须付出自己最大的才能去征服他们。”

她就这样完成了对自己的纾解，不急不缓地做着喜欢的事。

与父亲和解、给自己减压的同时，许飞的音乐事业渐渐步入了稳定运行的轨道。2019年，她发行了单曲《冷冰热雪》《我要》《他们没有发财》等，参加了北京卫视音乐综艺《中歌会》并进入总决赛，最终获得《中歌会》总亚军……

2020年，35岁的许飞参加了《乘风破浪的姐姐》这一节目。

录制第一期节目的时候，许飞选择了自己刚刚发行的新歌《不红》。与此同时，另一位姐姐万茜，竟然选择了许飞创作的作品《敬你》。

如此一来，许飞在第一期的《乘风破浪的姐姐》节目里，创造了一個纪录。即许飞是唯一一位既唱了自己的原创作品，而且自己的原创作品还被别人选唱的歌手。这种同行姐姐的认可，让许飞更有成就感。

虽然经过残酷的比拼，许飞未能成功晋级，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太失落。正如她自己在歌里所唱的那样：“还好我尚未承认平庸/我尚未承认我平庸/平庸/我的想法注定不同/我的才华注定要奔腾/无限的惶恐/让我无限的英勇/不爱才是真正的贫穷/不爱才是真正的贫穷/贫穷……”

许飞的不红，并不是相对红的一种忌妒，而是对命运的一种不服。许飞的不服，是不承认平庸，是不屈膝逢迎，是明知道走的是一条小众路，但偏偏坚持走下去。这是许飞的处世格言，也是一个真正的音乐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在告别《乘风破浪的姐姐》舞台之前，她发了一段文字：“我和那些文艺青年一样，留恋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和那些油腻的中年人没差别，喜欢所有善良的问候。有所不同的是，我依旧痴迷和喜欢的人牵手。”

是啊，三十而骊、青春归位的许飞，亲情归了位，自信归了位，爱也归了位。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值得珍惜的呢？

而一直关注着女儿动态的父亲，看到她无论是在节目里，还是在微博中所发的文字，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时，欣慰地笑了……

编辑/戴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