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复仇记

刘小红

有智出院时，很纳闷父亲李少明为什么没来接他。回到家，有智发现父亲头缠纱布。咋受伤了？自从有智病后，父亲捡起了以前的老营生，攀百米绝壁采摘岩耳。岩耳昂贵，上千元一公斤，可生长在绝壁，很少有人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涉险，李少明为了给儿子治病，硬是拼了。有智想到这儿，眼睛湿润了。母亲临走时，再三嘱咐他要照顾好父亲，没想才半年，自己一场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他发誓，以后要好好照顾父亲。

不知为何，李少明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茄子，蔫在家里不出房门，半夜天空中偶尔传来的凄厉叫声，吓得他赶紧用被子蒙着头，浑身发抖。父亲一向胆大，为何现在变得胆小如鼠？答案没揭晓，李少明很快恢复了体力。正逢收割庄稼，父子俩下田干活儿，烈日炎炎，水田里热得像蒸锅，李少明却穿着长衫长裤，头戴帽子，脸蒙面巾，捂得严严实实。有智疑惑地问：“爹，你不热？”面巾后的父亲干咳一声，没作答。

很快，有智全身湿透，便劝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父亲凉快凉快。李少明不敢，一阵风吹来，帽子被吹落地上，他尖叫着捂住脑袋。有智忙问怎么了，李少明抬头看四周，除了风吹麦浪，就是乡亲，他这才撩起面巾擦汗。

这时，一阵狂风刮来，一只庞大的飞禽像闪电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抓向李少明。“媽呀！”慌乱中，李少明抬手遮眼，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飞禽一击不成，似有不甘，一个盘旋，再次俯冲而下，直击天灵盖。李少明连忙抱住头，高呼救命……

有智一看，攻击父亲的是只金雕。他赶紧挡在前面，拿起农具，不停地挥打着金雕。人们闻声拿着农具赶来。奇怪的是，金雕并不向别人发起进攻，只是围绕李少明。人们见状，连忙拿过大捆麦秸秆把李少明盖个严严实实，并扔石子驱赶金雕，金雕一声长啸飞走了。

有智拿开麦秸秆，只见父亲满身是血，瑟瑟发抖。李少明惊恐地一把抢过麦秸秆盖住其暴露的身体。有智心疼地说：“爸，不要害怕，金雕走了。”早有乡亲电话通知了120，医生抬着李少明上车时，“嗖”的一声，金雕从不远处的树林中冲来。医生眼疾手快，关上车门把它挡在外面。金雕疯狂地用尖利的长喙，将玻璃啄得噼噼啪啪一阵响，恨不得砸开铁壳冲进去，司机见状，一踩油门，急救车呼啸而去。

金雕为什么袭击老实巴交的父亲呢？李少明终于向儿子道出了真相。李少明在采摘岩耳时，发现了一个雕巢，巢里几只幼雕欢叫着，一只公雕懒懒地待在巢边，似睡非睡。金雕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国家明令禁止捕杀，可他为了给有智治病，冒出抓幼雕卖钱的念头。他蹑手蹑脚地摸上去，没想到公雕无比警觉，马上扑过来啄人，然而，翅膀软塌塌的，它一头栽在地上。李少明心底雪亮，公雕受伤了！真是老天有眼呀，这么大的公雕，肯定值不少钱。尽管公雕受了伤，李少明毕竟心存畏惧，不敢造次，他想，干脆耗尽它的体力，来个瓮中捉鳖。于是，折根树枝不停地扑打，挥舞的树枝扇起阵阵风声和满地灰尘，却离公雕远远的。公雕绝望地挣扎着，试图夺过树枝，李少明便敌进我退，这真比猫捉老鼠还好玩十倍，李少明快活得全身毛孔都麻酥酥的，得意的笑声传遍了峭壁。

公雕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终因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它再无攻击之力。此时不捉，更待何时！李少明瞅准机会，迅速拿出一个装岩耳的网兜，罩住公雕，公雕动弹不得，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接着李少明伸手去抓幼雕，忽地刮过一阵狂风，大事不好，他连忙收手，一看，只见一只母雕朝他猛扑过来。幸好李少明平时采摘岩耳，身手敏捷，摆脱了攻击，不过头上还是鲜血淋漓。李少明回来后，把公雕卖了好几千元，托人送去了医院。没想到母雕一路跟踪到家，从此只要他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凶狠出击，恨不得把他撕成肉条！李少明私自捕捉金雕，不敢声张，只好担惊受怕，四处躲避。

有智不忍心责怪父亲，担心只要母雕在，父亲就不能随意出门，有智想带着父亲出去打工，李少明死活不肯，但怎样才能解开母雕和父亲之间的恩怨呢？

父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活的担子就压在有智的肩上。农闲之余，有智提出去采摘岩耳，增加经济来源。李少明担心他没经验，又害怕母雕攻击，于是又戴着帽子蒙着脸，教儿子怎么攀爬和采摘。

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处悬崖，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父子俩藏在悬崖后面，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人在商量如何抓捕金雕的步骤。李少明一看，这不正是他捕杀公雕的悬崖么？母雕有危险！突然，崖下有只兔子跑过，只见一只母雕箭一般冲下去，爪子刚搭上兔子，一张大网“咔嚓”一声撒下，罩住了母雕。“哈哈，看你往哪儿跑！叔，这下发了！”一个黄毛小伙儿兴奋得手舞足蹈。年长的光头手抓丝网，大声呵斥道：“没见过世面，还不把雕取出来绑上！困死它，价钱就烂了。”黄毛连忙使劲儿抓住母雕，母雕奋力挣扎，黄毛刚掏出绳索，“哎哟！”他一声尖叫，捂住了脸。原来有智急中生智，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中了他。趁着黄毛分神的当儿，母雕奋力飞上天空。黄毛骂道：“妈的，活见鬼了。”

有智一乐，父子俩正打算离开，发现黄毛和光头费劲地攀上崖顶，崖顶巢内有只刚试飞下久的小金雕正惊恐地叫着。黄毛狂笑着：“抓不到大的，抓只小的也能换取好烟好酒。”

黄毛一探手，小金雕奋力一跃，顺着呼呼山风歪歪斜斜向崖下冲去。光头骂道：“翅膀还没长硬，看你能飞多远，跟上。”

黄毛和光头紧追不舍。李少明和有智马上抄近路赶去。小金雕飞着飞着，掌握不好平衡，跌落在地。李少明赶紧跑过去把它抱在怀里。

光头见了，说：“我先动手的，你咋横插一杠子？”有智厉声道：“捕杀金雕违法，难道你想以身试法！”

李少明揭开面巾，挽起衣袖，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我就是因为伤害了这个巢里的公雕，才被母雕追杀的，不信，你们看。”看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黄毛和光头脸上顿显惊骇，嘟嘟囔囔地走了。

李少明手捧小金雕回到雕巢，只见母雕伏在巢边，伤心欲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母雕陡然站起，准备进攻。然而，小金雕一声欢叫，它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而充满哀愁。在这种母性的光芒之中，李少明不禁一阵战栗，他把小金雕放在巢里，轻轻抚了抚它的翎毛。母雕见了，伸出长喙贴在李少明手上，以示友好。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