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江蹲点看脱贫
——贵州深度贫困村见闻
2020-08-21谢巍娥申云帆杨晓波
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谢巍娥 申云帆 杨晓波
素有“天下苗族第一县”之称的台江县,地处滇黔桂石漠化地区,苗族人口占98%。正值三夏时节,记者来到刚刚脱贫摘帽的台江县方召镇蹲点采访,近距离观察贫困村寨变化,聆听贫困户心声,真切感受如火如荼打赢两场战役的信心和力量。
“3+1”明白栏上墙。(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谢巍娥 摄)
产业扶对头致富不发愁
在台江县方召镇展苕村半山腰,记者见到76岁的贫困户雷洪德。
满头银丝的他,正坐在田坎边抽烟,一只雪白的下司犬蹲在旁边,远处的老伴正在清理水田中的杂草。
狗很温顺,雷洪德笑着说:“不要怕。”无论雷洪德走到哪儿,狗都会跟在他的身后,形影不离。
“好日子是干出来的,一靠勤劳二靠技术。”除了自家两亩水田外,雷洪德还帮外出务工的村民管理三亩水田,稻谷全部归他所有。留一部分自家吃以外,其余全部用来酿酒。
苗家米酒,销路很好。雷洪德家的酒,全部是订单生意,一般都是客户打电话预定好,付了钱以后,他才开始酿。
石先花是雷洪德的帮扶干部,经常帮雷洪德联系米酒的销路。石先花说,他家的米酒好喝,不上头。
为了让老人家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小石帮雷洪德一家申请了每月500元的低保。
光靠政策兜底,抵不住意外带来的风险。要有稳定收入,还得多条腿走路。
雷洪德给记者算了一笔账,1亩水田大概产700斤稻谷,每100斤稻谷可以酿70斤米酒。他有5亩水田,可以产3500斤稻谷。如果留1000斤自用,剩下的2500斤稻谷可以酿1750斤米酒,按每斤12元的价格卖出去,一年可以赚2万多元。
在展苕村,像雷洪德这样的贫困群众还有281人。为了进一步精准扶贫,展苕村利用环境优势,大力发展冷水鱼、朝天椒、紫薯等产业,人均可支配收入已超过5000元。
“以前生活条件差,养牛是为了犁地,现在天天拉着牛上山,只是为了锻炼身体,犁地都交给机器了。”雷洪德笑着说,下司犬在一旁摇着尾巴。
村医走乡串寨送去健康呵护
“老人家,你今天血压有点高哦,是不是刚刚喝完酒?”熊艳边给田正翁测血压边说。
贫困户田正翁今年65岁,患有高血压,平时又爱小酌两杯,孩子们都在外面务工,就他和老伴在家中。
“想过好日子,首先得有好身板。”田正翁很明白。过去,遇到头痛脑热,总是靠硬扛,自从熊医生来了后,再也不为看病发愁了。
熊艳是交浪村的村医,她的一项重要工作是为村里的留守老人和贫困户进行健康检查。
每个月,熊艳都会来村里两次,为村里的慢性病患者进行血压、血糖检测。每一个季度,还会对每家每户进行走访。
“要少喝酒,以防血压升高,要注意身体啊。”熊艳笑着叮嘱田正翁,并在其家庭医生的记录本上,写下了平时应该注意什么,吃些什么。
熊艳坦言,虽然在记录本上写下了这些话,但是村里的老人大多数不识字,儿女们又在外打工,所以每次都要反复叮嘱。
来到交浪村做村医已快一年了,现在,熊艳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家哪户的位置、有几口人、身体有什么不适。
今年3月,熊艳迎来了自己的小伙伴,方召镇卫生院派下来协助工作的医生张小琼。
每次下村,两人便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一直盘旋而上。
在很多人眼中,或许村医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困难,不被理解的地方。然而,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她们也有自己的快乐。
“做村医没有什么困难,就是路途太远了,有点累。”熊艳笑着说,村民很淳朴,每次到村里走访时,他们都很热情,也很配合。
“虽然我们并不会治疗疑难杂症,但是能守护他们的健康也是我们的荣幸。”张小琼说。
方召镇展苕村村民雷洪德干活间隙在林间休息。(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杨晓波 摄)
跟着老师去家访孩子一个都不少
雨过天晴的夏日,苗岭深处,布谷鸟歌声悠扬。
一大早,记者在养薅村村口遇见李兴富老师,他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风风火火地往村里赶。
“刚刚接到开学通知,今天要去家访,通知孩子们下周一报名。”李老师说,山里比不得城里,留守儿童多,必须面对面通知到人。
李兴富,台江县方召镇养薅村教学点的负责人。
学校只有3个班,实行跨年招生,共有24名学生。孩子们读完三年级后,就会到镇上的中心小学继续完成学业。
因为年初的新冠肺炎疫情,李兴富每周都会驱车来一趟学校,去村里看看孩子们,了解一下他们上网课的情况,并定时给学校消毒和打扫卫生。
“但是学习效果不理想,都盼望早点开学。”李老师补充道,孩子们年龄小,自觉性相对差点。
养薅村是方召镇最贫穷的苗族村寨,贫困发生率曾经高达89%,以前村里的孩子只会说苗语。
“李老师来了,李老师来了。”刚进三年级学生杨杰(化名)家门,看见几姊妹正在看动画片,孩子们立马关掉了电视。
这个学期结束,杨杰便要去镇上读书了,家中还有3个弟弟妹妹。父母长时间在外务工,孩子们见到生人明显有些害羞。
“上学比在家好玩。”杨杰听说要开学后小声地说。桌子上还摆着刚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背后的墙上贴满了三好学生、单科标兵的奖状。
李兴富说,最远的孩子走到学校只需要20分钟。虽然教学条件和质量不及县里、镇上的学校,但是,从来没有学生辍过学。
“虽然我们这儿只能教到三年级,但是能帮助学生们打下良好的基础,看着他们每天都准时来上学,就很满足了。”李兴富笑着说。
一块小水牌促进好村风
“水牌挂在谁家,就轮到谁家用水。”
在方召镇齐福村一处田坎边,村民雷忠选一边引水一边说。
他家有两亩半水田,今年因为疫情,孩子们正好在家帮着他育好了秧苗,就等这几天插秧,可田里的水吸得还不够饱。
1.交浪村村医熊艳在给村民田正翁量血压。(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申云帆 摄)
2.台江县方召镇养薅村教学点开学当天,学生排队报名。(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杨晓波 摄)
“今天终于轮到我家挂水牌,一大清早,我就上山了。”雷忠选有些喜出望外。
齐福村,山高沟深,平均海拔1100米。全村有1911亩耕地,水田就占79%。种植水稻是附近10个自然村寨祖祖辈辈的生存方式。
记者看到,一根手腕粗的黑色塑料水管在水田入口处被切断,水顺着水沟汩汩流进水田。
“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水管,水从山上引下来,因为距离远,水经常越流越小,后来大家凑钱买来水管,又修缮了水渠,这才越用越顺手。”
既然有水管,为什么还要用水牌呢?
“水不够用啊,以前村民们常常因为用水发生争执。”村委会副主任雷忠龙说,大家都在闸口守着,生怕别人把自己家的水闸堵了。
那个时候为了守水,经常熬通宵,全家老少轮流值班。
“月亮越守越大,星星越守越亮,蚊子越守越凶,人越守越瘦……”雷忠选打趣地说。
合理分配水资源,成为当务之急。
村“两委”召集村民实地调研、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挂水牌是个不错的办法。
村民们共同约定:田水均分,避免多占强占。凡是共用一条水沟的村民,根据责任田的面积大小,轮流灌溉,每12小时为一班。上一班的村民用水到时间后,负责把水牌挂到下一家门口,以此类推,大家互相监督,如果违反,就以停用一个班为处罚。
另外,村民们还对哪条沟灌溉哪丘田都做了规定,用水权随着地权走,一旦地权发生转移,相应的用水权也随之发生转移。
雷忠选说,“这招挺管用,没人跟我抢水了,因为大家都服水牌管。”
自从使用水牌以来,村民争吵少了,邻里关系和谐了,水稻也长势喜人。
没想到,一块小小水牌,竟然化解了矛盾,带出这个苗族村寨好村风。渐渐地,村规民约不再是一种约束,而是变成了自觉。
目前齐福村水牌还有5块,覆盖着100余亩水田的灌溉,60余户村民受益。
“瞧,这就是水牌。”雷忠选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很旧的小木牌, 牌子上面依稀可见用水人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