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花木兰”

胡遵远　张帆

范明，又名范来香，1915年出生在河南省新县陈店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被人们称为红军的“花木兰”、人民的好医生。她的故事至今仍然广为传颂。

崇尚英雄当红军

范明自幼聪颖，天真活泼、爱学好问。她最喜欢看皮影戏，尤其对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这些女英雄的故事非常入迷，在她幼小的心灵中萌发了长大也要像花木兰那样女扮男装去参军的念头。

范明的家乡是中共组织建立和活动比较早的地区。大革命失败后，经常有一些革命同志走村串户、利用各种关系和机会宣传革命思想。听到“天下穷人是一家，团结起来有力量”“穷人要过上好日子，就要靠自己团结起来同恶霸地主、土豪劣绅作斗争”这些宣传后，12岁的范明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觉他们说的对，她认为：只有这样，穷人才有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范明的堂舅吴文宝是个很有名的私塾先生。1928年年初，吴文宝见范明聪明伶俐，就向范明的母亲提出让范明到他的私塾去读书。范明母亲欣然同意。于是，范明就成了他私塾里唯一的女学生。女孩子上学读书，这在当地是个破天荒的新鲜事。

1928年7月，根据上级指示，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和地方党的负责人在河南省光山县柴山保尹家嘴召开会议，决定将以湖北黄安、麻城农民起义部队为基础组建的工农革命军第七军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一师。随后，创建了以柴山保为中心的鄂豫边革命根据地。范明的家乡成了苏区，吴文宝的私塾改成了列宁小学。范明在学校参加了儿童团，站岗放哨，宣传革命，配合妇委会开展拥军优属工作。她学唱革命歌谣并到群众中去教唱，在反复的宣传中她懂得了革命的道理，尤其是1930年她的姐姐范仕芝、哥哥范仕德先后参加了红军，范明参加红军的愿望越来越迫切。

1930年7月的一天，范明家来了一位姓戚的红军战士，是范明母亲的一个远房舅舅，在红一军（1930年4月，由红十一军第三十一、第三十二、第三十三师合编而成）总医院当交通员。范明趁母亲去烧饭的机会悄悄地问：“舅姥爷，你们医院可有女的当兵？”“有，有几个女孩子当看护。”范明兴奋地说：“我想去当红军，你带我去吧！”舅姥爷叫着她的乳名说：“来香，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就带你到医院学医。”

范明高兴极了。她急忙跑到学校把书本拿回来，又偷偷地将自己的衣服、鞋子包好，藏了起来。吃过饭后，范明的母亲为舅舅送行。范明将包袱隐在背后，跟在母亲的后面。见舅姥爷与母亲道别下了山坡，范明就冲下坡跑到舅姥爷的前面，大声喊道：“妈妈，我参加红军去了，到医院学医去了。”

范明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她急切地哭喊道：“来香，不行啊！你年纪小，没有离开过家呀，妈不放心，你快回来！”范明边走边说：“妈妈，你不要想我，过些时候我会回来看你。”范明的舅姥爷也说：“孩子要去，就让她去吧，有我在，你放心好了。她到医院学医，将来当个医生不是很好吗？以后我会送她回来看你的。”范明的母亲是小脚，想追范明又下不了陡坡，只好抹着眼泪看着女儿渐渐走远了。

就这样，15岁的范明来到了在黄安姜家岗的红一军医院，如愿参加了红军。

苦练医术强本领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主力离开鄂豫皖苏区西进。在党的领导下，皖西北地区又迅速组建了红二十七军，并组建了红二十七军医院，范明就在医院当医生。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红二十七军转战边区13个县，钳制敌人5个师以上的兵力，经历大小战斗数十次，战胜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军医院随军行动，范明在战斗中抢救伤员，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11月底，红二十七军番号撤销，主力编入红二十五军，红二十七军医院改为红二十五军医院。范明刻苦钻研医疗技术，对伤病员满怀热情，工作负责，任劳任怨，受到了各方面好评。1933年冬，红二十五军在皖西北红军总医院召开医务扩大会，范明作为“模范医务工作者”受到表彰。1934年1月，她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共党员，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不久，范明担任红二十五军第一分医院院长，后第一分医院与红二十五军总医院合并，她又担任了总医院院长。范明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责任很大，但想到这是革命的需要，她便满怀信心、夜以继日地做好医院的各项工作，克服重重困难，千方百计救治伤员，为伤员搞好服务。

那时，由于伤员分散隐蔽，红军医护人员只能化装成老百姓去流动看护。有一次，范明到苏仙石便衣队躲藏的山林中看护伤员，遇到了一个紧急情况：一位战士同敌人遭遇后受重伤，子弹从腹部后侧射入、前侧穿出，肚子上留下一个大血洞，腸子都流出来了。当时什么医药设备都没有，便衣队员们认为救不活了，都准备棺材了。但是，范明下决心一定要救活他。范明让伤员口服自己调制的草药稳住性命，然后用盐水清理伤口，用竹片竹夹等土工具将肠子推回腹部，用开水消了毒的细棉线将伤口缝合，最后用熬的南瓜瓤子汤和草药混合物覆盖住伤口消炎止血。范明硬是用这种土办法挽救了这位年轻战士的生命，使他重新回到战场。

救死扶伤不畏难

1934年11月中旬，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进入了艰苦的游击战争时期。国民党派重兵对根据地进行反复“清剿”，疯狂杀害革命群众，很多地方都成了“白天不见人，晚上不见灯”的无人区。国民党实行移民并村、保甲连坐，经济上严密封锁，妄图将大别山革命火种扑灭。然而，鄂豫皖边区的党组织和人民没有被敌人的嚣张气焰所吓倒，他们再次组建了红二十八军和地方武装，坚持同敌人开展游击战争。

当时的环境极为艰苦恶劣，有时整天饿着肚子。在岳西鹞落坪，范明等红军战士几个月没有吃到一粒盐，主要靠野菜、野果充饥，甚至吃观音土。冬天特别难熬，没有棉衣、棉被、棉鞋和袜子，范明和大家一样穿着草鞋，能找块旧布将脚包起来就很不错了。敌人不断“追剿”，红军不断游击转战。特别是夜行军，饥累交加，稍不留神就有掉队的危险。

1935年春以后，红军总医院基本上不存在了，范明等10多名医护人员化整为零，分散行动。在流动性很大的游击战争中，这些医务人员的任务更为艰巨，困难也更多。打仗时，他们要到前线抢救运送伤员;部队休息时，他们要安置护理伤员。特别让范明犯难的是搞不到药品。为了抢救伤员的生命，她千方百计地收集民间单方，用中草药和土办法为伤员治疗，好在这些因地制宜的自制药品的医疗效果良好。

1935年冬，红二十八军手枪团在蕲春将军山与敌人遭遇，战斗十分激烈。一位伤员被抬了下来，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神情十分痛苦。范明掀起衣服一看，伤员肚子上有一条几寸长的口子。在同志们的帮助下，范明把自己炮制的阿片酊让伤员服下，接着为他清洗伤口、做手术。手术很成功，20多天后伤员就康复归队了。范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为自己能给红军多保存一份力量而高兴。

范明对工作尽职尽责，甚至把伤员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宝贵。在飞旗山的一次战斗中，她冒着敌人的枪弹到阵地上抢救伤员。不料，敌人一颗炮弹打来，范明的头部受伤，她顿时失去了知觉。当同志们把范明救下来时，她手中还紧紧抓着绷带。

一次遭遇袭击，敌人见范明背上的草药包鼓鼓的，以为是钱财，拼命地追她。范明急中生智，将草药包丢在地上。敌人停住脚，打开包查看，范明乘机脱身。丢了草药包令她感到心痛，虽然草药可以再采，但需要花费时间啊！敌人走后，范明抱着侥幸的心理到原地寻找，没想到居然还找到了。草药包被敌人翻了个底朝天，草药撒得遍地都是。这些东西，敌人看不中，没要;而范明喜出望外，如获至宝。

在艰难的游击战时期，范明和医务人员在鹞落坪的深山密林里搭了20多个棚子安置伤病员，办起了“山林医院”，一批批伤员从这里康复归队，重新加入战斗。

女扮男装传英名

范明不仅为部队的伤病员治病，也为当地的老乡治病。被医治好的老乡感激不尽，逢人就说红军女医生是位神医。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敌人的耳朵里去了。为了抓住红军的女医生，使红军伤员得不到救治，敌人一面贴出告示悬赏捉拿，一面派出便衣四处侦察伺机捕杀。范明为了掩人耳目、不被敌人发现，从1935年5月开始便女扮男装，随队伍一起，主要在赤南、蕲春、太湖一带活动。

平时，范明像男同志一样刚强勇敢，凡是男同志能做的事，她都尽力去做，再艰苦的工作她都拼命地干。一次，一位老乡突然发现了她有女孩子戴耳环的痕迹，感到很疑惑。范明机智地告诉他，自己家乡有男孩子穿耳朵眼当作女孩养的风俗，这位老乡信以为真。

由于当时伤员分住在各个村庄，医护人员每天都要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到一个又一个的村子治疗。这样时间一长，目标就容易暴露。一次，范明等红军在蕲春将军山活动时被敌人发现，敌人立即出动队伍搜山。听到枪声，范明赶紧背着医药包冲出村子上了山。将军山有大小山洞70多个，范明想到敌人肯定会首先搜山洞，那里去不得！她观察到一块大石头下面长满了荆棘，竟不顾荆棘扎人，钻进大石头下面藏了起来。敌人果然挨个搜山洞，有几个敌人还站在范明藏身的石头上边，向山沟树林中扔石头叫喊：“快出来吧，我们不杀医务人员！”“你出来吧，到我们这里来干，你要什么待遇就给你什么待遇，要多少大洋就给你多少大洋！”

范明听到后，心中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红军是什么样的人！”敌人在山上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地下山走了。

1936年秋，范明随便衣队送3名伤员到蕲春县仙人冲一位保长家安置。这个保长明里是为敌人做事，暗中却在保护我们的同志。保长将伤员隐藏在他屋后高山上的一个隐秘山洞里，让范明住在他家。一天傍晚，范明护理伤员回到保长家，刚准备吃晚饭，忽然听到有人问话。一听口音不对，范明知道是敌人来了。她赶紧从后门跑到山上。敌人四处搜查，在山下不断打枪，并用手电筒乱照。为了伤员的安全，范明拼命向山上山洞相反的方向跑去。由于天黑看不见，范明一脚踩到了一个野猪窝里，野猪嗷嗷乱叫要咬她。范明慌忙转到一块岩石背后躲藏起来。野猪还在寻找，范明继续向山上跑去，最后在半山腰的一块大岩石边停下休息。此时，她又饿又累，实在跑不动了。敌人在山下闹了一夜，范明只身在山上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敌人悻悻地撤走了。范明没有立即下山，而是绕道去看伤员，看到伤员们安然无恙，她很是高兴。

范明在这位保长家住了半个多月，保长一直没看出这位医生是个女的。直到1937年8月，鄂豫皖边区实现了国共合作抗战，范明才恢复本来面目，重现女儿风采。很多同志大吃一惊，惊讶地说：“没想到范医生原来是个‘花木兰！”

抗日战争时期，范明在新四军任医务所所长，后改做政治工作。中華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范明先后在华东军区后勤生产部政治处、南京军区后勤部工作。1988年，范明荣获二级红星荣誉勋章，1997年离世。

（本文作者胡遵远系金寨县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主任，张帆系范明外孙。）

责任编辑 / 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