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猎人@花总丢了金箍棒
2020-08-19jea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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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杯子的秘密》火了之后,@花总丢了金箍棒又让这个网友记起了他,从网文“鉴表”开始,@花总每隔段时间总会以爆款的形式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今年引起全网瞩目的是纪录片《口罩猎人》。@花总有着一股运气,总能碰到让看客意外的选题,这种意外让我们难以对他贴上某个专属的标签,他称自己为“故事猎人”。
花总在下文中为H
现在会如何跟陌生人介绍自己?
H:没法自我介绍,特别尴尬。比方一个饭局上,朋友会跟人介绍说我是个网红,人家就问你是玩抖音还是玩快手的。
你会说自己是大V,或者做自媒体的吗?
H:不会不会,我老觉得大V这个词,或者介绍自己干过什么事情,别人就很警惕,觉得你是不是敲诈勒索的。
有之前立过的flag,但是倒了的吗?
H:太多了。我以前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给别人打广告,我现在就很后悔,我长达9年的社交媒体生涯里面,真的整整9年的时间里面,生怕别人说我是个营销号,什么广告都不接。当然也有帮别人做过几次小广告,大概屈指可数。后来才发现这样不行,这样做任何事情都没法正经地做。就比如我后续还有一些内容生产的计划,预算还不小,就觉得不能老是这么去坐吃山空。
你最近的内容都在和视频平台合作,这样会对预算有所缓解吗?
H: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自己做个工作室,这样内容生产的自由度才会更高一些,然后再去把这个片子提供给平台。我也可以拍一些商业性的东西来贴补一下。如果说我真的想去做KevinSites那种事情的话,我还是需要一个团队支持的。
这就跟创业差不多,不是你挣多少钱,一个团队还是需要有造血的功能,你不能老凭着情怀,其他人要不要发工资,其他人要不要有市场的分红激励,所以想这些东西特别头疼。然后所有的人都在批评我,就觉得那你为什么不去带货,所以现在我心里也有些动摇,我觉得好像带货也不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吗?
H:不是,我特别没有幽默感。我能get到幽默,但是我天然就是一个不会讲笑話的人,大家形容我最多的就是扑克脸,我永远都面无表情。
但是你在微博上却经常卖萌。
我在小号里就傻一点儿,萌一点儿、蠢一点儿,不想老让人觉得我是那种义正词严的人,我害怕那种特别紧绷的感觉。
H:我是想消解一些严肃性。因为我的大号@花总丢了金箍棒老是发些争议性特别强的话题,那种话题把我整得就是低配版白岩松的感觉,我觉得特别没劲。所以我后来想我在小号里就傻一点儿、萌一点儿、蠢一点儿挺好的,不要老让人觉得你是那种义正词严的人,疯疯癫癫也挺好的,至少体会也更轻松一些,不会有那种绷着的感觉,我是害怕那种特别绷着的感觉的。
你有希望你的内容到达的受众是哪些年龄层或什么样的人吗?
H:我完全不想这个问题。我刚有提Kevin Sites这个人,他是个战地记者,和雅虎合作到全球去记录他感兴趣的内容,他的报道突破了很多以前的战地新闻或者重大事件的操作方式。
当你一直对一个事情念念不忘的时候,就会觉得这种事情你也想做,所以对我来说去观察、去记录、去见证是重要的,至于表达跟输出反而是次要的。而且如果当你真的要做一个你自己特别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你是不会去特别care观众到底想看什么东西的。
但你的视频每次都能上热搜。
H:其实想去上热搜,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了,但实际上我是很刻意地在特别警惕这件事情。
有句老话,如果你想要掌声,你就去马戏团里面当小丑《。杯子的秘密》的时候,事情越搞越大,然后我特别害怕,怕自己陷入到这种状态里面去。因为我知道我是那种很容易自己制造一个宏大的马戏表演,把自己搞得很烦,但是骨子里面又很清楚这热闹是种幻觉。
背包“记者”@花总 包内的物品
我经常会在白天很嗨,晚上的时候,就像马戏团的客人都走光了之后,我这个小丑,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心里会觉得自己非常傻。
《口罩猎人》的反响是在你预料中的吗?
H:《口罩猎人》里面存在一个我的误判。我以为林栋这个人一定会被口诛笔伐,所以与其等到别人来质疑林栋(发国难财),还不如我直接在节目里问你,然后给你一个自我解释的机会。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因为长得帅这件事情,大家加分无数,以至于所有的人其实都不问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误判?
H:我觉得我很少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可能我现在真的跟这个宅男文化、霸道总裁、晋江这类东西隔了一个gap,非常大的一个gap,以至于说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这个从传播舆情专业角度上来说,真的是非常严重的一个误判。
是因为你老了吗?
H:我觉得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确实是我自己老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老的时候,是我在30多岁的时候,突然有天一个人叫我大叔,当然我一开始非常不平,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特别年轻,我到中学里面去,还会被当成高中生,然后老沾沾自喜,老觉得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刚刚开始的那种感觉。再到后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开始失忆,忘掉很多这种事情,再到后来,我做事情越来越人精,越来越鸡贼,然后我就感到很害怕。其实这种感觉挣扎了很多年。
是怎么熬过来的?
H:我写过一篇文章,很多中年人其实所谓志得意满,大腹便便,然后变得很油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把自己跟这个世界已经建立起一条护城河,建立起一个城墙,建立起了堡垒,然后把自己装在这里面,给他带来了安全感。
我到现在为止都保持一个习惯,我基本上在一个地方待一个星期之后,我就一定要换一个酒店,或者换一个城市。如果我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我都会觉得受不了,我特别害怕,我特别特别害怕高度确定性的东西。
从内容创作的角度,你选题的运气特别好。
H:我有一些小聪明,可以很容易地发现选题在哪儿,真正有故事性的东西在哪儿,一下就可以闻得出来,嗅得出来。还有就是,我有很多媒体的朋友,他们有的时候会跟我聊天,打个电话之类的,说现在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我一般都能给他们找到很好的突围方式。但是呢,不是所有的选题媒体都能操作,另外选题成本也需要考虑,所以就有很多其实很珍贵的选题没有人有机会去做。我就经常会遇到选题专业但记者反而没法去做,那这种情况为什么我不能来做呢?这个成本我是负担得起的。于是我就去做了,我自己本身也有观察跟记录的冲动。
你明明是个写字的,怎么就开始拍上视频了?
H:对,非常简单的一点,视听化、多媒体化,一定是这个时代对内容创作产生的一个拉动力。我不去否认文字的创作价值,它是一个压箱石,但是视听内容的比重会越来越大,尤其是5G来了,它一定会带来更便宜的流量、更快的网速,这也就意味着,大量人的信息消费都会视听化。
还有一点就是在图文领域,虽然不一定做得多好,该见过的至少我都见过了,大概知道这片大陆长什么样,但是视频的那个大陆是另外一个大陆,或者是另外一个星球,我特别想去看看那个星球上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样,并且在这个新的情形上面,我还能不能立足,能不能让别人听我在说什么,能不能影響别人,这个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拍了这几年视频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
H:对于视频内容的输出,我现在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它需要验证。比方说我有一个观点,在图文时代,或者说在前视频时代,我们做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书名号框起来的——《花总访谈》,我们传播的是这个作品。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在这个视频化的互联网时代,它是用双井号框起来的——#花总访谈#,传播的是话题。那么话题就变成是一个交互的概念,它在意的不再是你的播放量或者点击量,而是你的互动参与,你的内容能不能成为话题,然后通过这个话题,去影响某个议程的设置。这是我现在感兴趣的。
从图文到视频一直以来你的创作核心是什么?
H:对于人的这种观察和记录吧。在遭遇大事大领域时,人能够做到哪一步,走到哪一步,这个是非常非常吸引我的。我特别特别想去的那种地方,就是那种特别冲突的地方,或者说有可能给人带来非常大的困境跟压力的那种情境下,我想去记录那些人跟他们的故事。就是这两个动力一直驱使着我,变成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像林栋的这个事情,我对于疫情期间中国的年轻人,他们在国外闯荡的这种东西,然后以及说他自己,本身人物下面的这种非常迷人的复杂性,非常吸引我。
视频化的互联网时代,你的内容能不能成为话题,这是我现在感兴趣的。
你这么喜欢玩《动森》的原因是什么?我感觉你最近每天都在玩儿。
H:强迫症。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动森》的游戏我真的后悔死了,我就不应该买,我是一个有很强强迫症的人,就像我一会儿跟你聊完之后,我今天都没有上岛,我肯定要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我要去机器上面,要去把里程给领一下,要去找一下今天的钓鱼,我不把这些事情做完我浑身难受。因为我的生活里面是非常非常厌恶确定性的,但是反过来的话,我又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生活布置得井井有条,我就是非常冲突的一个人。
好的,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想去玩《动森》了,要是宏大一点儿说,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H:好多事情都是现在想做都没去做的,比方说我想背个包,坐公共汽车,从一个县城走到另外一个县城,一个县城一个县城走下去,但是现在吃不了苦。第二个,我曾经每年都去东莞卧底,3年之前我也放弃了,因为也觉得不想再吃苦了。
我口口声声说我要做一个背包记者,但是现在每次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够回酒店洗澡。我觉得我真的开始变成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了,嘴上还是坚持说自己有好奇心,但是实际上来说,自己已经比较贪图享受了,要是酒店没有热水、淋浴喷头,没有干净的床单,我都会觉得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