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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尤瑟纳尔中国神笔故事变异研究

2020-08-14康雯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20年5期

摘要:曹顺庆先生提出的变异学理论不仅弥补了法国学派影响研究和美国学派平行研究的缺憾,开启了注重异质性的比较文学学科理论新阶段,而且也为异国形象的研究提供了新视野。笔者在对《王福脱险记》和神笔马良分别进行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再利用变异学的相关理论知识,找出这两个文本在人物形象、情节塑造和思想倾向等方面各自的异质性,以及前者对后者所进行的改造和变异,即以“求异”的思维方式来研究两个文本并努力探寻其变异的原因。

关键词:变异学;《王福脱险记》;神笔马良;玛格麗特·尤瑟纳尔

中图分类号:I565.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14-0053-02

一、前言

法国作家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结合了自己法兰西民族文化背景、个人文化心理,又充分吸收了带有东方气息的中国思想文化,完成了对中国传统文化内核元素的接受的同时,又对其进行归并和整合,并通过一系列的变异、改造、过滤和选择,进行“文化过滤”,造就了一个新的中国形象、新的神笔故事,一个带有法国情调的中国故事,从而完成了对异国形象的塑造。也正因为如此,尤瑟纳尔笔下的《王福脱险记》呈现出东西方文明结合共生的变异色彩。

二、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变异性

《王福脱险记》将古今和东西缝合的天衣无缝,犹如浑然天成。与中国神笔马良的故事相比,二者都属于寓言故事的范畴,在情节的安排上二者也颇为相似,甚至二者文末都是以一片汪洋大海作结。但是,在主题意蕴和人物形象塑造上却大有不同。其中,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异质性更为醒目和明显。

在神笔马良的故事中,洪汛涛先生集中刻画的人物形象主要有三类:马良、县令与皇帝、穷苦百姓,但是这三种人物除了主人公马良之外,其他人物都可以统一归并在一个“官——民”、“好——坏”、强——弱”、“富——穷”、“统治——被统治”这样一个矛盾强烈的绝对二元对立结构之中,而且这个结构是完全封闭的。而它越封闭,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就更加单纯和单一,人物性格基本不存在显著的发展变化。比如,故事中的皇帝和县令都是物质上的贪得无厌者,皇帝在得到了神笔后,他画了一座又一座的金山,一块又一块的金砖,后也是由于贪心要去大海中寻找摇钱树而死于其中。而故事中的穷苦百姓则是中国传统农耕文化中善良、勤劳的下层阶级。在神笔马良的故事框架里,无论是统治阶层,还是被统治阶层,他们都自然而然地统治着别人或被人统治着,贪婪的人从头到尾都贪婪,善良的人一直都善良,好人与坏人径渭分明。

与之相反,尤纳瑟尔在对中国神笔故事进行变异和改造的过程之中,人物形象被塑造得更加饱满和善于变化。首先,小说中的那个年仅20岁的皇帝,其行为模式符合西方世界对东方中国封建王朝的一次想象,他怎么看都是尤瑟纳尔笔下想象出来的“中国天子”,这个天子从一出生起就圈养在翻美”的空间里,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呼吸到的完全都是艺术中的精华、人间的所有美好。因此,在他16岁之前,他甚至认为这就是生活的模样,可是,当他接触到了现实生活丑陋的一面时,他顿时觉得以前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画家凭空涂抹的一堆乱糟糟的墨迹”。因此,他认为是画家王福欺骗了自己,他决定要剁掉王福的手,挖掉王福的眼球,让他无法再创作。看到这里,有些读者也许会认为这个皇帝是无比残酷的,但其实不然,相反,更加表现了他是着实向往王福所创作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不为物质不为权利只为纯粹的美。权利无法让这个皇帝真正快乐,相反让他孤独,令他厌恶。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天子他多了些温情,也令读者充满了同情,他与神笔马良故事里的那个压榨百姓的封建皇帝是截然不同的。我们甚至可以说,《王福脱险记》中的那个皇帝与小说中那个放弃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虚心跟随王福的弟子林一样,都是不夹一丝杂质在追求在追求艺术的美。他们二者所不同的是,弟子林由于在师父王福的引导下,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生活,走向了艺术的道路。而这个不一样的“中国天子”,却迷失在了艺术中而无法自拔。同时,他还心有不甘,所以当他见到王福时,他才会滔滔不绝地一句又一句地质问王福:老王福,你想知道做过什么触犯了联的事吗?”他质问王福,其实也是质问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过去。

其次,弟子林这一人物形象的建构是《王福脱险记》较之神笔马良而言所实现的一次重大变异和改造。我们甚至可以说,如果尤瑟纳尔的这篇小说中没有设置弟子林这一人物形象,那么整部小说的文学魅力和思想内涵都会大打折扣。从文本我们可以知道,弟子林的思想认知在前后发生了重大的转变。本可以锦衣玉食度过这一生的他却毅然地放弃了自己原来的生活,因为在他看来,装满画稿的口袋装的并不是画稿,而是“白雪皑皑的大山”、春水浩荡的河流”和“夏夜月亮的玉盘”。而且,他将王福视为自己最爱最珍贵的人,这种情感甚至超越了他那个如花似玉而又心地纯净的妻子。所以,当皇帝抓拿王福时,他竭力保护自己的师父甚至最后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弟子林死而复生,王福脱险而去,两人一起消失在汪洋大海里,只见“林的红围巾”和“王福的胡子”仍在空中飘动着。这是小说结尾的处理,是浪漫主义的笔调,是作者尤瑟纳尔个人情感在人物命运安排上的一个恰到好处的投射。

最后,关于小说的主人公王福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作者也是在神笔马良故事里的马良的基础上,做了“陌生化”的处理。总的来说,王福这个人物形象较之马良而言,更加立体更加鲜明。王福,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一个很中国的名字,但由于时间、身份和见解等因素,这个中国画家并不是那么中国。在神笔马良的故事里,主人公马良的神笔来源于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即来自于外界客观世界。在没有画笔之前,马良白天用树枝在沙地上学描飞鸟,用草根蘸河水描游鱼,晚上又用木炭描白天描过的东西,从这其中我们得知马良是一个勤奋的绘画艺术爱好者。但是相对于马良而言,王福更多的是一个具有艺术天赋的画家。所以当弟子林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时,他虽然也会悲痛欲绝,但瞬间他的目光便投向了那一滩艳丽的红色血迹上,因为在王福的眼里,这红色的血迹就像笔墨一样又将他拉回了艺术的王国。这种对艺术的痴迷几乎让王福忘记了失去徒弟的悲伤。

除此之外,小说中还有一处极为精彩的描写:“林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掉了下来,犹如一朵掐断茎的鲜花。写之当然是王福的目光,是他作为艺术家所看到的别人无法理解的美,正如小说开头中所说的:“王福所喜欢的是物体的形貌,而非物體的本身厂写之不得不让我们佩服尤纳瑟尔的艺术想象力。与此同时,更令我们惊叹的是作者在与人物融为一体的同时,又能够做到与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用唯美的笔触对自己笔下心爱的人物进行如此冷静的残酷描绘。

三、思想倾向上的异质性

《王福脱险记》和神笔马良表现了不一样的思想内涵和思想倾向。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神笔马良这个故事发生的环境是典型的封建社会,但《王福脱险记》中,虽然故事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故事的发生地点:汉王国。但是它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的汉朝,我们不得而知。这种时间上的模糊安排也更有利于尤瑟纳尔来营造一个背景虚幻的异国形象。同时也更容易让我们进入作者所营造的这个世界中去,产生了一定的间离效果。

除了在时间上模糊外,尤瑟纳尔还有意打破了性别上的对立,这不仅是作者的一种主观投射,同时也是老画家王福的独特之处。这种独特的处理让《王福脱险记》得以实现改造和变异。《王福脱险记》中,寄寓了尤瑟纳尔对于中国道家思想内核的选择性吸收。因此,在《王福脱险记》之中,父与子(林的外祖父与林的母亲、林与林的父亲)、君与臣(皇帝一大臣)、君与民(皇帝与王福、弟子林)、夫与妻(林与林之妻)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像真正的中国封建社会所要求的那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矛盾不再是作者着力要去塑造的中心。

与之相反,在《王福脱险记》这里,中国传统的人际伦理关系中多了一丝温情。如:皇帝虽然拥有权却并不残暴也没有热衷权利。林与其妻子的确是父母之命的婚姻,但其中同样有互幕的爱情。而林的妻子很显然是作品中的一个悲剧人物,但作品中的皇帝也同样是一个可怜的人物。

四、结语

总之,尤纳瑟尔的《王福脱险记》很明显受到了中国道家思想的影响,作者正是借以表达自己对于道家文化的欣赏和认同。同时,她又一个“他者”的身份审视和反思了当时西方国家的那种物质至上、欲望澎湃的社会现实。

参考文献:

[1]曹顺庆,张莉莉.从变异学的角度重新审视异国形象研究[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03).

[2]曹顺庆.比较文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3]许凡之.想象的东方叙事——读尤瑟纳尔小说《王福脱险记》[J].书城,2018(06).

作者简介:康雯(1999-),女,湖南姿底人,吉首大学201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