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爷爷蔡正仁

翁敏华

八十岁国宝级艺术家蔡正仁与孙女蔡乐艺演出《牡丹亭》。

著名昆剧官生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先生，今年八十大寿。大生日刚刚过了，又马不停蹄地为传承昆曲艺术奔忙。日前，他参加同济大学学生版《长生殿》海选启动仪式，跟同学们讲起自己的学戏始末，爆料自己当年不仅不是“学霸”，还因为成绩不好差一点与昆曲擦肩而过：他十二岁学的第一出戏是《长生殿》里的“定情赐盒”，分别扮演小花脸高力士与官生唐明皇，前者只得2分，后者3分，勉勉强强留在了戏校继续学习。看见这段往事，几乎笑出声来。想蔡正仁先生演了七十年的唐明皇，从勉强及格到被誉为“活唐明皇”、“ 官生之冠”，这一路没有捷径好走，都是自己的心血汗水灌溉所得。这里面有一种精神叫“坚守”，是我们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首先应该学习实践的。

我第一次看蔡正仁的戏，还是个曲学研究三年级的学生。1982年初夏，江浙沪二省一市昆曲汇演在苏州举行。是导师陈古虞先生将我带去的。这于我是怎样的如饥似渴、大开眼界、满载而归！记得蔡正仁先生那次演出了《长生殿》经典折子“迎像哭像”。那哭腔，那痴情，那抖嚯嚯的袖笼，那颤巍巍的站姿，给人多么深刻的印象！他唱得多好听啊！清亮宽厚，大小嗓交替自然，当时的我，真是很为我们上海的昆曲艺术骄傲、为上海的昆曲艺术家骄傲。

四十年来，上昆的《长生殿》就有四五个版本，现在又将启动学生版。《长生殿》学生版相当于《牡丹亭》青春版，眼看着蔡正仁从昆曲“噢巴”成长为昆曲爸爸、昆曲爷爷，现在已是昆曲里的最老的老先生，比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唐明皇还要高寿了！

说到“爷爷”，想起十三年前一件往事。那是2007年，上海戏剧学院叶长海先生请我们在兰心剧场看上海昆剧团刚上演的全本《长生殿》，看老中青三代唐明皇。北京的戏曲專家、蔡正仁先生的好友郭汉城、刘厚生、黄宗江三位老先生，一个90，一个88，一个87岁，也迢迢远道地赶来观看，一看看了十个半小时，整整三天。演出结束后，《长生殿》学术研讨会在上戏召开。见三位北京老先生拄着斯迪克，一步一步地走在阶梯上，“咚咚”声敲击着我们后辈的心灵，很有气势。他们说：“有生之年，能观赏到全本《长生殿》，能看到大官生与他弟子们联袂扮演的唐明皇，是大幸也！”舞台上的老唐明皇也来到了会场，满面笑容地对大家说：“全本《长生殿》前天晚上公演，我的小孙女昨天晚上诞生，我是双喜临门啊！更可喜的是，小孙女一生下来，哇的一声哭，声音非常洪亮，不同凡响，估计也是个唱昆曲的料，我们昆曲，后继有人，前途无量啊！”与会者都让蔡先生热情洋溢的话语点燃，掌声雷动，祝贺声不绝于耳。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在蔡正仁调教下，小孙女果然唱得一腔好昆曲！两年前与爷爷在“喝彩中华”的节目上同台演出，孙女唱《牡丹亭》，爷爷唱《长生殿》，“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羞杀俺掩面悲伤”，雏凤声清，宝刀不老，中华古国四大名剧，他们祖孙占其二！昆曲爷爷说：最高兴的事是看到观众席上黑头发慢慢多了，演员老中青三结合，观众也是老中青三结合，古老昆曲的前途一片光明！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昆曲的坚守是极不容易的。那时候，蔡先生他们还一头黑发，是“乘风破浪的哥哥”，可底下看者都是白发稀疏的老年观众，且观众人数日见其少。当时刚刚改革开放，多少诱惑扑面而来。幸有蔡正仁等一批艺术家岿然坚守不动，且坚持演出、坚持送戏进校园，终于守得别开生面。进入新世纪后，特别是昆曲被列为联合国“非遗”之首，古老的昆曲艺术迎来了艺术的春天。等蔡正仁一头白发时，昆剧的观众席总算“黑压压的一片”了！在迎接明年“非遗”昆曲二十周年之际，真得要为昆曲欢欣鼓舞，真得要向老艺术家们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信息

校园版《长生殿》启动

近日，上海昆剧团将与同济大学合作启动制作校园版 《长生殿》，昆曲舞台上的经典人物唐明皇和杨贵妃将在高校学生海选中产生。 不仅年轻学子有机会得到蔡正仁、张静娴等老艺术家的指导， 预计通过集训排演，在同济大学首演后启动全国巡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