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除了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凌婕

“每个人家里都有过一条这样的床单，你有见过吗？”

我的印象里，这个“全国统一的床单”的热搜话题已经出现不下三次。

那些所谓的“意见领袖”不停地炒冷饭，可打开讨论内容会看到大家依然乐于参与。从床单到脸盆，再到小时候爸妈打你的工具，大家侃侃谈起过往，不厌其烦。有人提供记忆再现的平台，有人寻求共同的记忆，这样一来就形成了怀旧的狂欢。

在这段特殊时期里，一些直播平台会翻来覆去地播放过往的电竞比赛，打上标签“经典战役”或者“精彩集锦”。赛事大规模延期，生产停滞，内容有限，这是不得已之举。然而，这样的怀旧总是很有市场。

很多品牌都会用怀旧广告来促进消费者对产品的购买意愿和购买行为，例如肯德基的嫩牛五方。在它鼓吹“肉中骄子”的时候，我们很少会嘴馋，既然已经去吃妈妈口中的垃圾食品就不会在乎那一点脂肪。当它宣布下架，过段时间又复活归来，虽然我们有预期它会一如既往地不合胃口，但我们还是心动地掏出钱包。

怀旧是一笔不错的生意，大家总是无法抗拒。就像《精神的危机》中保尔·瓦莱里描述的，一滴葡萄酒无法使水变色，它会化成粉红云雾状消失，水又重新清澈。当我们在一度盛满水的杯底，看见那滴葡萄酒留下的暗红斑点，会感觉无比惊异。

七年前，暴雪总裁布拉克对喜欢老版本的粉丝说：“你觉得回到过去会很好，然而并不是。”不过四年，他就改口宣布怀旧服的消息。我们都知道现在的结果，归来的怀旧服备受欢迎，它就是“那滴葡萄酒留下的暗红斑点”。

“哪些系统吸引玩家一直怀念曾经的《魔兽世界》，它们真的有那么好吗？飞行系统出现前的旅行就那么美妙吗？”布拉克表达他的不解，“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调整飞行系统，最终才达成一个比较理想的平衡。”

在技术上，更加精良的画面和更加平衡的系统自然能够提供更好的玩家体验。在技巧上，更加成熟的连招战术以及资源配置方案也会提高比赛水平。英文语境里，怀旧一词由两个词根组成，前面是“归乡”，后面是“随之而来的痛苦”。常常有人说是现在过得不好才会怀念过去。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条件比过去好，但不妨碍他们去怀念过去花色单一的床单和脸盆，以及挨爸妈的打。

怀旧似乎无关技术、技巧和物质条件。喜欢老版本的粉丝也许只是想跟从前一样，在游戏内，路上遇見打声招呼，坐着狮鹫看风景，出了大事一起凑热闹。吸引他们的是精神文化层面的东西，是那种无法找到替代的《魔兽世界》的节奏和氛围。

去年周杰伦的新歌发布，早已成家立业的粉丝仍然愿意为他打榜，使其迅速称霸榜单。因为周杰伦是他们的共同记忆，他们会像玩怀旧服的人一样说：“为了青春”。有一点是，如今的华语乐坛不再有那样盛极一时的人物和自成一派的风格。

马克·费希尔称，20世纪八十年代前的每个十年几乎都会产生独有的音乐形式，而八十年代后的欧美流行乐坛始终在模仿。人们只能把精力投入到怀旧中，他将此称为消失的未来。

“想象世界末日更容易一些。”他写道，“很可能的情况是，未来只有再次重复一遍和再次排列组合。”

不只有音乐是这样。哪怕是在充满想象的科幻片里，我们也只会对科技领域保留大胆的想象，比如拖动地球流浪，而其他的领域，小到服装设计，大到思想制度，发展都仿佛停滞。

我们追忆那些过去专属的独特，正是因为眼下无趣的雷同。除了是一笔不错的生意，怀旧也有点像是一场看不见未来而营造出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