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汗淋漓的青春
2020-08-09仇士鹏
仇士鹏
早上刷到了表弟的朋友圈,“老师说暑假可能要用来补课”,配图是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包。我评论了一句,“恭喜啊”。可能在他看来,这是一句幸灾乐祸的话吧,他马上回了一个生气的表情,但实际上,我确实是在恭喜他。
我也曾在暑假补过课。
当年我们高二结束,作为准高三生,已经可以隐约闻到高考战场上弥散的硝烟了,所以暑假的时候学校就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偷偷给我们补课。
地点是在一个职业技术学校。虽然占地很大,但教室却很小。大概有两间普通教室那么长,却只有普通教室一半的宽度。左右两张桌子中间只容纳一个人通行,稍微胖一点的还要侧着走,一不注意就会把桌角堆叠的书撞到地上。
我们是两个班一起上课,一百多号人全挤在里面。整个教室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只有温热的呼吸不断积聚,沉沉地笼罩在头上,闷得人浑身瘙痒。教室前面有一道门,一侧墙上有三扇窗子,这是仅有的供新鲜空气进出的渠道。但外面的空气被太阳晒得同样闷热无比,因此,坐在教室的中后排,简直就像是在蒸桑拿,衣服一拧就能拧出水来。从教室外回来,坐到位置上,拿出书,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汗便流了下来。一边做题,一边还要用纸擦汗,不然汗很容易滴到试卷上,溅湿一大片。
前排的同学也不容易。虽然门开着,有风能吹进来,但阳光也會照进来。他们经常开玩笑说,“我感觉自己都有叶绿素了,整天都在光合作用。”
老师坐在一旁,也跟着笑。头发粘在额头上,脸上满是红晕,眼镜上有汗滴正在缓缓滑落。为了照顾后排的人,上课的时候老师都要站在教室中间。那里正好是热气最为聚集的地方,随便走一走,都会与好几个人炽热的呼吸撞个满怀。只有在回黑板处板书的时候才能缓一口气,然后还要再站回来,扯开嗓门,大声讲题。
那年夏天,我终于打通了物理课上热力学知识的任督二脉,可能就是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外部条件吧。
不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班没一个人迟到。上课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讲话,无论旁边的马路上传来多么大的轰鸣声,我们的耳朵对课堂始终一心一意,能清楚地记录粉笔与黑板的每一次碰撞。
事实上,我们高中并不是那种顶尖的学校,所以我们分外清楚,高三作为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如果此时不努力,我们绝不可能在独木桥上拼过那些顶尖学校的学生。既然如此,就让高温燃烧成最火热的抒情吧,壮烈、雄浑地燃烧,无声地高歌、呐喊吧。我们就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做题,讲题,做题,讲题……当我们的内心比室温更火热时,反而能得到一阵阵精神上的凉爽。
我想,求学之路,既然以求为名,必须要有着“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决心与毅力。古人求学,悬梁刺股,凿壁偷光,牛角挂书,囊萤映雪,简单的四个字里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废寝忘食。今天,物质条件已经得到了极大地改善,但那份对知识的渴求,却不应该被缓和。
今年暑假,表弟的学校如果补课,那必然是在窗明几净,风扇悠悠的教室里,这又何尝不是当初的我们所羡慕不已的一种幸福呢?只可惜,他把幸福的定义完全交给了暑假,也因此更加愤愤不已。
年轻的时候,我们有很多的梦,也有着更多的不愿。等到长大、成熟以后,我们摇晃酒杯,希望那时候我们听见的,不是梦的破碎,而是金浆玉醴沿着生活缓缓倾注时的声音。
(编辑 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