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劲
2020-08-09姚文冬
姚文冬
五年前,我绕着广场跑步,跑道一圈300米,有一次跑了27圈。而平日,我平均跑15圈。那天跑了这么多圈,纯属心血来潮,是想挑战极限。那天,我不仅创造了纪录,更是收获了一个经验——跑步用的不是双腿,而是心劲,心劲足,想跑多远就能跑多远。
以后,我再也没破过那个纪录,到去年,就连每天15圈也费劲了,初以为身体不行了,然后恍然大悟,这与身体无关。以前跑步,心里想的是,跑完这圈,再跑一圈,加油!后来总是想,跑再多有什么用,不跑了又能如何?这么一想,马上就会气喘吁吁。原来是,心劲没了。
心劲没了,身架就跟着散了。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其实也靠心劲跑步,他在《当我谈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一书里说:“今天不想跑,所以才去跑,这才是长距离跑者的思维方式。”
这种心劲,是一种精神力量。
有一种说法,即,狱警不如服刑人员自由。服刑人员服刑期满,就离开了监狱,但狱警每天要去上班,如果不考虑调动,就得在监狱待一辈子。与其说狱警看管服刑人员,又何尝不是服刑人员换着拨在看管同一批狱警?其实,这是个伪命题,服刑人员的“我不能出去”和狱警的“我不想出去”,有本质区别。服刑人员就好比是被废了武功,动弹不得,狱警则是身怀绝技,即使不能出去也坦然自若。
自由不单是指移动身体,更指动心,不能动心,等于能力被剥夺了。动心的能力,也是心劲的一种。
有一年,我由于个人原因,一直待在家里,猫着的这些日子,每天读书、写作,居然七天没下楼,但过得有滋有味。我以为,我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疫情突来,提倡“少出门,尽量不出门”,是不是正合我意了?答案是否定的。社区封闭的那些天,我心浮气躁,无所适从,经常漠然地透过窗户向外看,而且,非常想念朋友,做夢都和他们相聚。奇怪,平时也并非总和朋友在一起,甚至几个月不见面也是常事,但从没有过想念的念头。
这也跟心劲有关。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主动与自己相处,自己说了算,就有心劲;而人是社会动物,被剥夺了与外界交往的权利,心劲自然就没有了。
多年前,手机还受漫游限制。有一种“本地通”卡,资费优惠,但不能漫游;还有一种“自由行”的卡,可以随时全国漫游,但资费高。很多人选择了前者,反正也不出门嘛,何必花冤枉钱。而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持有这种卡,就把握了自由的希望。虽然多花了些钱,一年也没有出去,但我的心总是处于开放状态,并因此而辽阔。而一张廉价的“本地通”,如同一把刀子,把我与自由割裂了。
就好比同样是待在屋子里,开着门和闭着门,心境不一样。心里装着诗和远方,心劲就足,抬头只见一地鸡毛,就会活得无趣。
还有一种心劲,是对环境与人的适应。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待在和谐的环境里,心劲就强,精神状态也好,身体也就舒适。台湾作家简媜在《微晕的树林》说:“据说,常对身旁的植物说点好话,或以欢愉的心情投以微笑,它便长得茂盛;若天天怒气对待,家里又三天两头摔碟子、哭闹不宁,再好养的植物也会痛不欲生,无缘无故死了。”可见,植物也有心劲,没有心劲,就活不下去。何况是人呢?
(编辑 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