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镇的红色印记

龚建　李宛菡

八十五年前红二十五军在子午镇附近沣峪口老爷庙召开的紧急会议，成为红二十五军实行战略转移的重要转折点，子午镇也因此在红军长征的历史上刻下了不能忘却的印记。七十一年前发生在子午镇的小五台战役，解放了长安县沿山百里地带，巩固了西安城南防线，也为我军解放陕南扫除了障碍。三线建设时期，一批西迁者在子午镇风雷仪表厂的艰苦创业和无私奉献，则是西迁精神的又一曲壮美赞歌。

南倚秦岭，八水环绕的大西安拥有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作为合和南北、泽被天下的父亲山——秦岭，这里蕴藉着最丰厚的自然资源、文化积淀，还有社会变迁的时代烙印，今天，让我们站在秦岭脚下古老的子午镇，回望激情燃烧岁月中的红色印记！

“六月十三，红军出山”

“六月十三，红军出山。”当年在终南山下广为流传的民谣，如今已鲜有人知道。我们来追述下这段民谣的始末吧！

1932年7月，蒋介石调动约30万军队，发动对鄂豫皖根据地的第四次“围剿”。红四方面军两万余人在总指挥徐向前的率领下，于10月被迫放弃根据地，向陕西南部实行战略转移。于11月5日进入陕西。11月24日，红四方面军从柞水北出秦岭， 11月29日，红军行至子午镇以西鸭池口、内苑村时，后卫十一师、十二师三十四团被国民党十七师所截，十师先头部队闻讯，从滦村、新村一带迅疾返回，将敌包围。拔掉了敌军机枪射击点，击退了敌人由西王村沟内上来增援的两个骑兵连，激战五六个小时，歼敌两个营，缴获大批武器。红军用新缴获的武器更换装备，继续轻装前进。西安守城之敌，紧闭城门，恐慌万分。

工农红军在西安近郊的军事行动，震慑了国民党统治当局，鼓舞了西安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12月3日，红四方面军从辛口子进入秦岭;经厚畛子、老县城等地到达陕南，开辟了川陕革命根据地。

1935年7月12日，红二十五军由政委吴焕先、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率领，经蓝田石嘴子、后更子一带出终南山，攻占了焦岱镇。7月13日，红二十五军沿秦岭北麓西进，抵达长安县引驾回、子午镇一带，鄂豫陕省委代书记、红二十五军政委吴焕先等军领导非常焦虑。自从撤离鄂豫皖后，与中共中央失去联系已经七八个月了，虽然蒋介石三个月内消灭红二十五军的“围剿”计划破产，但是敌军围困万千重，红二十五军孤军奋战，出路何在？7月15日，原中共鄂豫皖省委交通员石健民从上海追赶二十五军来到西安，石健民乔装成去终南山拜佛的香客，从西安出发，闯过道道封锁线，来到子午镇找到中共鄂豫陕省委，将带来的中共中央文件交给省委，并将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川西会师、打算北上的消息给省委作了汇报。

石健民带来的消息，对于程子华、吴焕先、徐海东等红二十五军领导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当晚，省委在沣峪口召开中共鄂豫陕省委紧急会议。会议根据石健民带来的消息和有关情况，分析形势，决定红二十五军西征北上，到陕北“同红二十六军会合起来，集中成一个大的力量，有力地消灭敌人，配合红军主力在西北的行动，迅速创建西北新的伟大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

这次在子午镇附近沣峪口老爷庙召开的紧急会议，成为红二十五军实行战略转移的重要转折点，子午镇也因此在红军长征的历史上刻下了不能忘却的印记！

解放西安 最后一战

2020年3月1日的华商网新闻中有这样一则消息《长安区：调研小五台战役牺牲烈士散葬墓修缮改造》，循着这则新闻中提供的线索，我们实地探访了位于子午镇黄良街道北仁村的小五台战役零散烈士墓，重修的墓园不大，但已修葺一新，黑色铁质栏杆围绕着半个球场大小的墓园，墓园正中是一座单层砖石砌成的飞檐翘角墓碑，上书“小五台战役烈士墓”，主墓碑之后，错落的冬青树丛间整齐排列着26座白色大理石无名烈士墓碑，每座白色墓碑上都印刻着一颗醒目的红色五角星，正代表着26名为了党的事业、为了西安解放壮烈牺牲的年轻生命。凝视着26座墓碑，那场发生在小五台山，解放西安的最后一场激战仿佛电影般一幕幕回放。

1949年5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彭德怀部解放了西安及长安县的大部分，驻扎在西安的国民党部队——西北剿共总司令胡宗南本人逃至宝鸡，其二十九军残部和西安守备司令杨德亮部逃至南山，盘踞在子午镇南边的小五台山一线。

西安失守后，国民党并不甘心失败，胡宗南从兰州调集马鸿逵、马步芳骑兵部队，日夜兼程，向西安赶来。6月初已经逼近咸阳。小五台山残匪也从山上反扑到贾里村一带，妄图和马匪造成两面夹击之势。反动军队与地方上的伪顽势力互相勾结，在山里山外抓壯丁、拉民伕、抢牲口、强征军粮，企图凭借天险，负隅顽抗，并借机策应西线马匪反扑西安。

在这个关键时刻，解放军华北野战军十八、十九兵团奉命入陕作战。为稳定人心，在舆论上压倒敌人，华北兵团刚一出发，新华社西安分社1949年6月1日就发布消息：“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兵团完全解放华北后，奉命参加西北前线，为彻底、全部消灭胡马匪帮而战，已在若干渡口渡过黄河，先头部队抵大荔、渭华地区，数路大军正源源涌向西北原野，士气高昂，多受沿途人民欢迎。”

在小五台战斗打响之前，解放军和当地群众为这最后一仗作了许多准备工作，小五台西侧是西安通往陕南及川东的子午古道。小五台素来“北临长安，为古都之要塞，南通巴蜀，扼终南之咽喉”，驻军于此，宜攻宜守，可进可退，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绘制一张准确的小五台地形图就非常重要，当地老百姓不顾国民党残部在各个路口设置的密集岗哨盘查，深夜跑到香积寺，协助我军绘制出小五台山地形图。每天清早，子午镇的人市上都聚集着一伙打短工的庄稼汉。人们哪里知道，这些戴草帽、扛锄头的人中，许多都是解放军的便衣侦察员，他们在当地百姓的掩护下化装侦察、布置担架、协调运输。在这样周密的组织策划下，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七一师和一七二师各一个团，于1949年7月10日午夜向小五台发起攻击，当晚就控制了子午镇四个城门及大街小巷，接着向小五台山发起进攻。7月11日清早，从正面进攻的我解放军五四二团攻克子午镇，直上小五台顶。在位于子午镇以北一字排开的大炮的掩护下，已经逼近小五台，向上望去，前边是长约300米的开阔地带，而敌人居高临下，我军稍有动静，敌人便用密集的火力网封锁这陡峭的山坡，打得石头翻滚，泥土飞扬。

我军发动了几次冲锋，但都难以通过。双方在激烈的交战中僵持了几个小时。约吃中午饭时，小五台背后的元灯台上空，突然亮起了几枚耀眼的信号弹，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原来是我华北兵团部队绕道小五台东边十里的抱龙峪，和元灯台上的国民党三十五团残部交火对峙。小五台山后的元灯台，海拔1217米，是这个区域的制高点，山头仅有一座庙，守敌力量单薄。16时30分，解放军发起总攻，仅十五分钟，全歼守敌。子午镇的群众敲锣打鼓、担水送馍，热烈欢迎胜利归来的解放军。在这次战斗中，解放军共牺牲34名战士，其中黄良街道北仁村零散烈士墓安葬了26名烈士。

小五台战役解放了长安县沿山百里地带，巩固了西安城南防线，也为我军解放陕南扫除了障碍。

新中国成立后，长安县人民政府为纪念这次战斗，曾将小五台更名为“胜利山”，1956年清明节前夕，原长安县委书记率领全县7400多名青年在山上广栽青松翠柏，营造“共青团林”，以告慰长逝于此的先烈英灵。如今的小五台山依旧“山色空蒙”“松柏蓊郁”“花木扶疏”，战争的硝烟早已踪影全无。山脚下的台沟村依托小五台旅游资源，因地制宜发展乡村旅游，成为子午街道数一数二的富裕村，在美丽乡村建设的统筹推动下，台沟村已成为子午街道闪亮的花园乡村示范村和西安市美丽宜居示范村。长眠在小五台山脚下的无名烈士用生命护佑和坚守的这份信仰，早已化成党和人民不懈奋斗、艰苦建设的力量，党带领当地群众通过七十一年风雨兼程的努力，安居乐业，富裕祥和的幸福画卷已然绘就！

“风雷”激荡 无悔青春

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中有一句“九州生气恃风雷”，就是讲大的社会变革会像风雷滚滚为国家的发展带来生机，恰如上个世纪60年代，“风雷”阵阵也曾涌动在终南山石砭峪口，一个美丽的村庄——东水寨村，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国家三线建设的重大经济战略调整，在西安地区摆放了188个项目，国营风雷仪表厂，原名国营子午钟表厂，就是三线建设时期由上海手表厂（一个车间）、上海金属表带厂、南京钟表厂（五车间）、上海钟表磨具厂（一部分）等4个单位在子午镇东水寨村组建而成。如今导航东水寨村，还是可以很容易地在秦岭山脚畔寻得一片已经废弃的厂房，在刚入厂门迎面那栋宽大的厂房砖墙上，还能隐约看到“农业学大寨 工业学大庆”的标语。站在那面砖墙下，向南望就是“终南阴岭秀”，掩映在葱茏苍山中的这片厂房像一位沉默的长者，破败的外表下隐藏着无数个故事，有昔日的热闹，曾经的辉煌，以及3000多个从上海和南京迁来这里的创业者的青春与奉献！

风雷仪表厂生产的计时仪表，为中国的国防现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国发射可回收人造卫星和发射运载火箭试验时，曾使用了该厂生产的电子毫秒表和计时器。301航空时钟在1985年获轻工业部优质产品称号。风雷仪表厂是当时中国惟一生产钟表检测仪器的全能厂。为改变钟表检测仪器依赖从国外进口状况，工厂不断研制并生产出一系列的新产品。风雷曾经在中国钟表检测仪器的设计、制作和生产方面不断突破创新，其设计生产的仪器在全国各钟表制造企业广泛使用，对中国钟表业的自主生产和研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76年，吴中一作为项目负责人，带领团队完成了轻工部下达的十六级二分频石英钟和石英表的CMOS专用集成电路，填补了国内这方面的科技空白，为以后的石英钟表发展打下了基础，这个项目于1977年通过了轻工部级鉴定。用该集成电路组装的石英手表获得了全国科技大会奖。1978年3月，国家提出“要发展好电子表”，西安由国家轻工业钟表研究所和西安风雷仪表厂牵头，吴中一先生是这里主要技术人员之一。最终西安第一个拿出了集成电路，也做出了全国第一块石英表，在当年获得全国科技大会二等奖。如今78岁的吴中一先生是深圳华晨钟表有限公司董事长，他说：“我这一辈子要感谢三线军工企业的培养，要感谢改革开放给予的创业机会。”

据东水寨村民们满怀自豪地回忆，当年为保证风雷厂职工的生活用菜供应，全村近一半的土地种了蔬菜，村民的口粮半数是由国家供应的商品粮。由于国家强调军民结合、工农结合，厂区和工人住宅都相互穿插建设，成了一个整体。每到夜幕降临，整个厂区和村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流穿梭，每晚都有篮球赛，每周放电影，游泳池里人欢笑，洗澡堂内热流涌，从而带动方圆10多里的村民定期以这里为中心赶集，进行农副产品交易。当时，鸡鸭鱼肉，粮食蔬果，日用百货，应有尽有。活跃的集市，得天独厚的条件，使东水寨村很快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姑娘们争着在该村找婆家，东水寨村的人外出都让人投来羡慕的眼光。3000多名干部，职工及家属一下给这个封闭的小村寨带来了现代化的大城市气息。1988年，风雷仪表厂迁往韦曲北塬，东水寨村也随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工农结合、城乡结合带来的经济文化繁荣和思想观念的变革，却永久地印记在了东水寨村人民的心里，也造就了改革开放后不少敢为人先，率先致富的佼佼者。风雷仪表厂的工人们虽然离开了东水寨村，但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女对这片土地的感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却历久弥坚，这里毕竟书写了那一代人的青春和奉献，这段历史所呈现的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家国情怀”和西迁精神所展现的知识分子的爱国主义同样感人肺腑，催人奋进。他们完整地展现出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全中国人民在面对国家发展大变局时所呈现出来的无悔青春、甘于奉献的精神气韵。对于今天奋力谱写西安新时代追赶超越新篇章的奮斗者具有最珍贵的精神启示和最有力的榜样价值！

而今的东水寨村基本完成社区回迁，目前旧房拆除工作正在进行，进村的路上，能看到一排排规划整齐，簇新醒目的安置回迁房生机盎然，美丽乡村的生活画卷正徐徐展开！

乡村振兴 腾飞子午

2020年，是诸多重要目标的收官之年，也是中国和全球共同面临疫情大考之年。尽管经济社会发展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习近平总书记对打赢脱贫攻坚战的信心，对脱贫攻坚接续乡村振兴的顶层设计，整体要求丝毫没有动摇。此行陕西，关键词是扶贫，但首站选择秦岭。所警示的，正是人和青山都不能“辜负”。

2020年3月31日，西安市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动员大会召开，《西安市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城乡融合发展三年行动方案（2019-2021年）》发布。全面推进规划引领、产业振兴、人居环境整治、脱贫攻坚和改革发展等五大行动，努力形成乡村振兴良好局面将作为西安市“十项重点工作之一”。

子午镇作为西安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排头兵，已经阔步迈入新的征程。依托子午资源区位优势，随着基层党建的不断加强，民生福祉的不断提升，精神文明建设的多元创建，落实“八个一批”扶贫政策，打赢脱贫攻坚战、秦岭生态保护、花园乡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精品民宿壮大、农家乐升级换挡，一个“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振兴子午正在向我们走来！

党的发展历史在子午镇的角角落落留下了沧桑斑驳的印记，今天我们尝试把这里作为鉴照西安党的历史发展的一面镜子，似乎更能深切地体会习总书记在建党九十五周年讲话时所说：“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得再远、走到再辉煌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

作者简介

龚 建 中共西安市委党史研究室副巡视员

李宛菡 中共西安市委党史研究室征编处副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