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轩：七岁从军九岁长征

2020-08-04■彭苏

红岩春秋 2020年7期

关键词：贺龙敌人红军

■彭苏

◇向轩

向轩是贺龙元帅的外甥，七岁参加对敌斗争，九岁跟随红二、六军团长征。新中国成立后，解放军总政治部认定，向轩的军龄从贺英（原名贺民英，贺龙的大姐）牺牲的1933年5月6日（农历四月十二）算起，年仅七岁的向轩由此成为“中国最小的红军战士”。

闹革命的贺氏家族

1926年3月，向轩出生在湖南省桑植县一个农民家庭。他的父亲向生辉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贺满姑是贺龙的妹妹。

向生辉勤劳本分，家中大小事皆由贺满姑作主。贺满姑共有兄弟姐妹七人，比贺龙小两岁。贺满姑二姐贺戊妹的女婿廖汉生在回忆录中写道：“满姑从小性格在几姐妹中最为倔强，她生来一副硬脾气，天不怕地不怕，在几姊妹中她是唯一敢跟大姐顶嘴的。我在鱼鳞寨上曾看到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她和贺民英吵得一塌糊涂，然后拍腿就走。”

贺氏家族历来不畏强权。早在清咸丰年间，贺龙的堂曾祖贺廷壁在湘西配合太平军揭竿而起，攻入桑植县城活捉知县。次年，起义队伍被清政府重兵镇压，贺廷壁和义军30余人被处斩。临刑前，贺廷壁之妻刘氏赶到刑场，站在丈夫面前，撩起衣襟，接住丈夫的头颅，携而归葬。在她看来，丈夫英雄一世，岂能让他的头颅落地！这件事在桑植、永顺一带广为流传，也对贺氏后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向轩出生前，贺氏家族在桑植县便赫赫有名。他的大舅贺龙1916年为响应蔡锷反袁护国，凭借两把菜刀起义，之后成为国民革命军师长，率军参加北伐。他的大姨贺英、二姨贺戊妹和母亲贺满姑，凭借贺龙从武汉捎回来的枪支，以鱼鳞寨为基地，各自拉起武装。

1928年春，贺龙、周逸群、卢冬生等七人受中共中央指派，到湘鄂西开展武装斗争。贺英得信后，将自己组织的群众武装交给贺龙，很快，贺龙聚集了一支3000人的队伍。由于贺氏家族成员几乎都跟着贺龙闹革命，向轩五姊妹就由父亲向生辉看护。

是年5月，贺龙率领工农革命军向石门、公安一带出击，贺满姑所在队伍被敌人打散，并与贺英、贺戊妹失去联系。为躲避反动势力，贺满姑只得三天两头换地方躲藏，一般住在可靠的亲友家。由于始终没有找到贺英等人，她带着队伍回到家乡，打算一边活动，一边等贺英、贺龙回来。

时间一长，贺满姑因想念孩子，便设法把向轩等三个最小的孩子接到身边。

跟着部队打游击

1928年5月下旬的一天，贺满姑带着孩子回到桑植县樟木溪家里，被敌人发觉跟踪。当地恶霸地主肖用生指使团防队长肖沛然率领80多人，将贺满姑家包围。贺满姑在战斗中突围脱险，带着孩子转移到永顺县桃子溪一户贺氏族人家里。

不久，贺满姑又转移到周家峪附近一个叫段家台的小村，但因消息走漏，桃子溪的团防头子张恒如侦知了她的落脚点，随后率兵将段家台包围。经过激战，贺满姑因子弹打尽，又顾及孩子，最终被俘，连同三个孩子也被敌人抓获。

被捕后，张恒如将他们押到桑植县城，交给国民党当局。敌人在报上刊登消息：“捕获湘西工农革命军妇女总队长、匪首贺龙之胞妹贺满姑。” 贺英得知后，想方设法进行营救。她通过堂嫂陈桂如，用重金将向轩三兄妹赎出来，但贺满姑未能获释。

贺满姑在狱中受尽折磨、侮辱，托人悄悄买来鸦片，准备吞烟自尽。在她奄奄一息时，被敌人发现，随即被凌迟处死。

贺满姑牺牲后，贺英把两岁多的向轩带在身边打游击。她一直没有生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向轩。

◇1966年4月，贺龙和夫人薛明在成都与三位外甥合影。右一为向轩

◇贺英画像

这年冬天，贺戊妹派廖汉生找到贺龙。此时，贺龙率领的工农革命军只剩下91人、72条枪。为避免贺满姑牺牲的惨剧再次发生，贺龙让廖汉生和贺戊妹去找贺英。之后，贺英带着游击队上了四门岩。

四门岩是湖南桑植与湖北鹤峰交界的一处险要山区，易守难攻，廖汉生夫妇、贺戊妹的小儿子肖庆云和向轩等人都在游击队。敌人多次围攻他们，但因地势险要，没有得逞。贺英等人与党组织和红军保持密切联系，形势紧张时，这里成为中共湘鄂边特委机关和红军伤病员的藏身地。

在与敌人周旋的游击生活中，向轩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学会使用手枪。向轩对母亲被害一事牢记在心，五年后，他终于报了仇。

廖汉生在回忆录中写道：“满姑牺牲五年后，一天红军捉住了抓捕满姑的团防团长张恒如，贺龙军长派我和戊姐（贺戊妹）的儿子肖庆云、满姑的儿子向轩去把张恒如押回军部。我们三人想起满姑的惨死，越想越气，半路上就把他杀了。”

目睹贺英牺牲

1933年，向轩七岁，湘鄂西革命斗争进入最艰难的时期。红三军在夏曦的四次肃反后，3万红军只剩下几千人。部队被迫撤出湘鄂西，退到黔东一带，贺英率领游击队坚持斗争。

5月初，贺英率部来到鹤峰县太平镇洞长湾。当时正值农忙插秧季节，游击队员大多回家插秧，贺英身边只剩下一些亲属，分别住在相隔不到百米的两户人家。贺英带着向轩和几名队员住在一起，贺戊妹、贺戎姑（贺龙另一个妹妹）、廖汉生和妻儿、肖庆云以及在游击队里养伤的红军团长向刚住在一起。

5月6日拂晓，因当地农会出了叛徒，他们的住所突然被敌人包围。贺英立即投入战斗，她提枪冲出门，被一颗子弹击中右腿，跪在门边继续向敌人还击。这时，向轩爬到她身边，欲扶她起来，贺英把手枪塞给向轩，说：“快走，找大舅去，报仇！”贺英的表弟徐焕然冲过来，欲背贺英撤离，不料一颗子弹打中贺英的腹部，贺英当即牺牲。

住在另一栋房屋的向刚听闻枪响，立即背起廖汉生的女儿冲了出来，廖汉生一边向敌人还击一边朝屋内大喊快跑。等到其他人都出来了，他便绕到屋后上了山。廖汉生等人在山上和敌人对射，向刚带着从附近召集的赤卫队员赶来，敌人见状慌乱逃跑。

战斗结束后，廖汉生和赤卫队员返回驻地，目睹了贺英等人牺牲的场景：“我们来到屋场上，只见贺民英倒在屋边上，贺戊姐被敌人逃跑时枪杀在水田里，敌人还抓走了我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

近年来，一些媒体报道了向轩在贺英牺牲后，拿着贺英给他的手枪往山上跑，躲过了敌人的追捕，最后历尽艰辛找到贺龙的事迹。贺龙的女儿贺捷生在《去成都看红军哥哥》一文中也写道：“一个七岁的孩子从枪林弹雨中跑出来，伤痕累累，但最终，他真找到了他的大舅、我的父亲贺龙，是在贵州边地的大山里找到的，而且我父亲居无定所，不是在战斗就是在跋涉中。打开地图看看吧，从湖北鹤峰到黔东，中间隔着好几个县，那得翻过多少山，涉过多少水！”然而，亲历这次战斗的廖汉生在回忆录中明确记载：“向轩人小却很机灵，钻到地板下面，敌人冲进屋后没有发现他。”

廖汉生一行将贺英等人安葬后，跟随贺龙派来的同志，翻山到了麻水。在军部，他们向贺龙哭诉发生的一切。贺龙随后任命徐焕然和廖汉生为鹤峰县游击四大队正、副大队长，重返太平镇。廖汉生回忆：“我们在军部休养了几天，把贺戎姑、谷大妹、向轩、肖庆云留下来，就准备回去。”

贺英牺牲后，向轩被安排在贺龙身边，在司令部警卫连当勤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