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开放经济体制的构建与中国国家经济安全
2020-08-03夏先良
夏先良
关键词:社会主义制度;开放经济体制;国家经济安全
摘 要:制度和体制是决定经济安全风险性的根本因素;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体制理论上能够确保经济安全;实践中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体制不健全、不发挥作用会放大经济安全风险;只有构建社会主义开放发展体制才能够增强和保障国家经济安全。中国需要继续深化改革开放,构建社会主义开放经济体制,形成双向开放、平衡、包容和安全的贸易与投资体制,加强投资及金融安全风险监控。
中图分类号:D61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2435(2020)02-0010-09
Construction of Socialist Open Economic System and National Economic Security in China
XIA Xian-liang(National Academy of Economic Strategy,CASS,Beijing 100836,China)
Key words:socialist institution;open economic system;national economic security
Abstract:The institution and system are the fundamental factors determining the risk of economic security;the socialist institution and the open system can theoretically ensure economic security;the imperfect socialist system and the open system in practice will magnify the risk of economic security;only by building the socialist open development system can the national economic security be strengthened and guaranteed. China needs to continue deepening reform and opening up,build a socialist open economic system,form a two-way open,balanced,inclusive and safe trade and investment system,and strengthen risk monitoring of investment and financial security.
当今世界处于全球化的时代,扩大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2015年5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若干意见》,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实现开放型经济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在扩大开放中树立正确义利观,切实维护国家利益,保障国家安全,推动我国与世界各国共同发展,构建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构建开放型经济体制,制定开放发展战略是实现科学发展的必然要求。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是新时代建设现代化强国的基本制度框架,是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基础工程。开放体制的选择与否与国家经济安全风险紧密相关。
在当今世界政治经济形势异常复杂,充满不确定性、风险性,世界各国都密切关注自身开放发展的经济安全问题。特别是美国特朗普政府常常以国家安全为由推行美国优先战略,走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霸权主义发展路线,抱着“零和”博弈和强权政治的大国竞争思维,无视国际规则和联合国宪章,时常挑起地区紧张局势,破坏世界和平,威胁世界经济和别国经济安全。由于美国经常以国家安全为由推行其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似乎国家经济安全成为美国政府采取损人不利己行动的正当理由,给人以“搞了贸易保护主义就可以保障国家经济安全”的感觉。然而美国经济并没有因此而改善,它并没有使得美国经济更加安全。美国以经济安全为由推行的保护主义政策,转嫁自身经济矛盾,威胁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经济安全。中国实行社会主义制度,采取开放型经济体制,从制度与体制层面保障了经济安全,但也需要防范外国危机的输入,并为阻止和化解世界经济安全风险做出贡献。当前探索国家经济安全内在本质、规律和决定因素,研究保护或封闭体制与开放体制选择对经济安全的影响,对当前中国以及世界的经济发展既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又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文在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决定和影响因素进行研究基础上,探索中国经济安全风险的根源及其理论与实践问题,认为社会制度与体制是经济安全的决定因素,具有效率与公平的好制度与体制是经济安全的根本保障。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体制优势为国家经济安全提供了重要保障。中国融入和推动全球化,倡导和推动共建“一带一路”,推动建立开放型世界经济,促进中国与世界各国在互利合作中形成开放、包容、平衡、可持续和安全的世界经济新体系,形成公平、合理的国际经济新秩序,既不会转嫁和输出自身经济安全风险,也不会输入国际安全风險,且能为世界经济稳定、安全和强劲增长做出贡献。
一、制度和体制是决定经济安全风险性的根本因素
社会制度和发展体制决定着经济效率与公平性,从而决定经济安全性水平。经济安全取决于国家制度及体制所形成的经济发展的效率、结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
经济安全与国家其他安全构成相互依存、相互支撑的关系。首先经济安全是国家政治安全、社会安全、文化安全、国防安全的经济技术基础和保障,确保其他领域发展所必要的资金、技术、人才等资源。2014年4月15日习近平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指出,国家安全是头等大事,是安邦定国的重要基石,国家安全、社会稳定是一切发展的前提。当前我国国家安全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必须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同时,没有其他安全保障也就没有经济发展的条件,也难以形成经济安全发展的环境。国家政治、社会安定是经济资源配置预期的先决条件。政治混乱、社会动荡、战争频仍的国度难以形成经济安全发展的局面。
经济安全与国家其他安全互为条件,相互影响。从中国历史上看,北部边疆从繁荣到凋敝是因为北方少数民族南侵,农业和贸易发展失去繁荣的环境和安全条件所致。现如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受中亚暴力恐怖主义侵扰,社会稳定和安全面临巨大威胁,新疆各族人民正常的生产生活和社会经济发展受到不利影响。从当今国际现实来看,中亚、西亚、北非地区经济处于非常落后状态,国际冲突和战争频发是重要原因。没有国防安全、政治安全、社会安全,经济难以稳定、快速、可持续地发展,还有可能陷入经济衰退、危机和停滞。
经济安全根本上是由经济制度和经济发展体制性质决定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经济制度落后,其经济安全性极其脆弱。封建社会制度虽然较以前社会制度大幅度提高了经济安全性,但仍然严重受制于自然资源条件。资本主义最初从君主或封建帝王统治下慢慢萌芽,但其发展受到封建制度的抑制。中国资本主义自宋朝以来长期被强大的封建制度所制约,难以发展成为成熟的思想和革命运动。封建地主经济是基于土地生产资料之上主要开展农牧渔业以及采矿业等小规模简单的自给自足经济,很容易受到市场盲目性冲击,加之自然和土地条件的限制,一旦遇上自然灾害、战争等外部冲击,就会频于崩溃。中国封建经济坚固强大,但是到了清末时期不敌西方列强的资本主义经济。资本主义经济是开展大规模商品生产的现代化市场经济,它虽因内在制度缺陷限制而缺乏稳定性和安全性,但相较于封建经济安全了许多。特别是资本主义利用发明创新,推动现代科技不断向前发展,使得资本主义生产力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内不断发展。
国家制度和政府政策制定要依据公平与效率定理,政府对经济安全风险预警和防范政策也应该遵守这个定理,依据这个定理做出科学判断。只有找到危及安全的根源,并从制度上弥补制度漏洞,才能真正保障安全。提高经济安全性就是降低经济风险性、脆弱性、不确定性,弥补引起不安全的制度和体制缺陷。当今时代自由主义的深度全球化受到欢迎。但反对全球化的重商主义在许多发达国家都存在。国家经济安全概念不能无限扩大化、泛化,避免夸大经济安全的概念,以免将所有经济风险都包括在内,同样重要的是避免一个极其狭隘的定义,以免忽略潛在的安全风险。滥用经济安全例外条款,把经济安全扩大化、泛化,可能阻碍正常的开放发展和贸易自由化,违背了经济学公平与效率定理,成为反全球化、反开放、反对自由贸易的逆流。不应该把合乎公平与效率的经济活动都扯到威胁国家经济安全上,从而影响国家开放政策和恶化贸易投资环境,变成为政府限制和制裁行动的借口。
经济安全性与经济开放或封闭体制选择具有高度的联系。经济安全缺陷是制度固有的。开放可能会带来一定的经济风险,但不开放也会有经济安全问题。封闭经济体可能会出现宏观运行不善而失衡引起的危机风险。自我封闭或被别国封锁都会缩小产业分工范围,降低分工效率,不利于产业发展和产业安全,导致经济缺乏竞争而效率下降。封闭的安全是宣传出来的自欺欺人的假安全、暂时安全,不可靠、不稳固(刘光溪,2004)。如果没有适当制度和政策条件,封闭不会带来资本成长、产业萌芽,不可能带来经济繁荣和国家强盛。封闭经济体系一旦开放就会暴露虚弱的体质,本土产业会被外部开放体系的产业资本所击败。不开放则打乱了与外部世界经济分工和整合的秩序,带来本国经济安全风险。被封锁或封闭的国家孤独无助,国家经济处于低水平运行,岌岌可危。在国际经济关系中,对别国贸易制裁和围堵,阻隔别国与世界经济联系就是威胁别国经济安全,类似于战争攻击行为。
开放系统比封闭系统更安全,开放体制比封闭体制更加安全。开放和全球化为促进世界经济繁荣发展作出了贡献。只有时刻使国家经济处于开放和广泛联系之中才能使自己强大起来,降低经济系统风险性,提高经济安全性。开放能使各领域更好发展,使自身更加强大而增强安全性。开放不意味放任自流,不意味没有监管和调控。现有世界经济体系是一个严重失衡的体系,因而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到完全开放。适度有管理的开放才是经济的、有效率的。开放虽然不能消除安全风险,但适度开放能够促进经济效率和公平,有助于促进外部经济与内部经济分工、合作,增加自由和竞争带来的活力,弥补资源短缺和经济结构矛盾,有助于提高经济效率和安全性。开放促进互补经济扩大合作空间。开放扩大知识、信息和资讯扩散,随着人员流动而传播,促进各国扩大贸易与投资的能力及机会。开放体系促进各国经济要素自由流动,增强各国获得市场、能源资源、金融、知识以及信息的能力,促进各国经济在接触外部资源中保障内部经济可持续发展。开放使世界各国经济利益交织在一起,使各国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日益深度融合。开放体制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推动全球化深入发展,促进世界经济开放、平衡和可持续地发展。开放所推动的全球化使各国贸易及投资市场多元化,商品和资源供求来源多渠道化,从而减轻受国际市场波动和外国政府干预、制裁所造成的经济脆弱性。
开放的安全风险来自于外部的不确定性和变化无常。世界经济通过分工整合是相互依存在一起的。开放的全球化的世界分工相互依赖,既提高分工效率,增强经济能力,但也增加了协调和增强供应弹性的难度,增大了经济安全风险和脆弱性。开放世界体制还增加国际间经济恶化信号传播和感染的风险。在开放体系下,一个国家资本、商品、人员、技术、资源不受控制地跨境流动,可能会导致这个国家经济因失衡或扭曲的外部世界经济而加重结构性失调,以及国际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收支不平衡,从而影响经济发展稳定性和安全性。开放同时带来经济危机和波动,发展差距扩大,收入差别悬殊,产业和就业消失,政治动荡,社会不安以及民族或阶层仇恨扩散,这些政治经济矛盾会在国际间传播和流动,引起经济安全风险。这个世界是有风险的、不确定的。这些问题不是开放和全球化本身的产物,而是不合理的资本主义制度和国际经济秩序造成的。没有开放和全球化,资本主义制度以及国际经济秩序引起矛盾会暴露得更快更早。开放和全球化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基于市场体制的国际经济秩序所引起的深刻矛盾,缓和了国际经济安全风险。
闭关锁国没有带来真正的国家经济安全,自主的适度开放增加经济安全性。中国历史经验教训表明,封闭导致落后和虚弱,不会带来强盛和安全;失去主权的开放同样没有国家强盛和安全。在世界资本主义发展冲击下,中国自明末开始出现禁海和国家垄断国际贸易的自我封闭发展体制,使国家经济日益虚弱。清朝进一步闭关锁国,傲慢自大,减少与外部世界,特别是与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往来交流,经济、科技和文化日益衰败和落后。不开放有风险,开放也有风险,失去主权的开放更加危险。中华民国时期虽然开放但没有开放主权,经济命运掌握在列强手里,国家不自主开放也没有增加经济安全。中华民国没有开放主权,沦落为外国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完全丧失自主产业安全,也丧失了经济发展繁荣的安全保障。新中国被西方列强围堵和封锁了近30年,国家经济主要靠自力更生,经济活动水平低,经济十分困难,直至处于崩溃的危险边缘。直到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基本国策,熔化西方封锁的铁幕,迎来了经济开放发展的新局面,增强了国家经济安全性。从世界范围来看,过去的中国和现在的朝鲜都是被美国霸权所封锁,处于极度不安全之中。当今俄罗斯、伊朗、古巴以及委内瑞拉遭到美国长期贸易制裁而日益虚弱,安全形势岌岌可危。
无论从中国历史,还是从世界实践经验中,可以得出选择开放发展体制增强国家经济安全,封闭或被封锁削弱国家经济安全的结论。开放体制更加安全,社会制度和体制是经济安全性的决定因素。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及其发展体制决定了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不安全性。
二、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体制理论上能够确保经济安全
中国在清朝和民国时期,既没有政治经济安全,也没有完整主权。1949年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地位比以前有很大改善,不再任人宰割,但政治经济安全仍时常遭受西方列强的威胁,国家尚未统一,台湾仍游离孤悬海外,大陆人均国民收入仍处于世界平均水平之下,经济、科技以及治理的许多方面没有达到现代化水平,实现建成现代化强国、人民共同富裕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仍需要付出艰巨努力。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为确保国家政治经济安全奠定了制度基础。
社会主义制度先进性表现在其体现出来的效率与公平优势。社会主义制度基本消灭了剥削,能够保持资本收益和劳动收入之间分配达到合理均衡,使国内市场资本利润率处于合理水平,确保供求大体平衡和稳定,消除了发生经济危机的根源,从而使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安全具有制度与体制的保障。
中国共产党领导改革开放,正确地、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对于完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与体制,从根本上确保社会主义经济安全具有决定性意义。尽管理论上中国可以从社会制度和开放发展体制上保障经济安全,但并非实践中总能够做到保持宏观经济平衡和结构合理。为此,就必须通过改革开放不断修复、创新与完善仍有缺陷的制度与体制。只有深化改革开放,才能不断修复开放发展体制的缺陷,完善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发展体制的功能。
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完善和发挥好开放型经济发展体制,对于推动基本经济结构均衡和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实践中,保持资本收益与劳动收入之间分配结构的合理以及市场供求结构的均衡,操作准确度与理论值会有一定的偏差,难以做到绝对地消除经济安全的隐患。因此,需要不断加强政府宏观调控,解决因市场信号误導和投资盲目性引起的结构性失衡以及部分行业产能严重过剩问题,通过试错方式不断逼近和确保经济结构合理均衡,确保不发生重大的系统性经济风险。
中国经济结构的不平衡主要体现在城乡发展、地区发展、行业以及社会阶层发展的不平衡,这里既有历史原因,也有开放发展先后序列、市场发育不充分以及政府改革开放不到位等原因。大量在落后地区以及山区农村、西部以及边疆地区的贫困人口,因交通阻隔远离市场或得不到政策优惠而致贫。为此,要贯彻中央扶贫和振兴农业农村发展的政策措施,加快向落后地区提供市场、交通、医疗、教育等基本公共服务,放开并鼓励落后地区人民向中心城镇人口迁移,提供适当的就业培训和产业扶持,对向西部落后地区投资和产业转移提供税收减免和土地、水电优惠政策,让更多的贫穷人口进入就业市场。与此同时,政府对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东部地区省会、沿海城市投资加征不同等级的级差税收,削平所获得的较高利润级差收益,促进地区公平竞争和共同发展;发挥国有经济力量,保持国内市场资本利润率水平处于合理水平;对极少数高收入人群征收较高比例的累进所得税,缩小国民收入分配两极分化的差距。
在四十年改革开放进程中,我国社会曾存在制度创新乏力问题,照抄照搬西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致使中国城乡、部门以及社会阶层在发展和收入两个侧面上的差别一度拉大。相当一部分人私欲观念强烈、社会贫富两极分化,一些干部和群众失去社会主义“四个自信”。这是当前中国经济安全面临的最大挑战。实践中的经济安全隐患是没有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以及政府经济作用,没有确保国内市场资本收益与劳动收入之间分配达到合理均衡,没有抑制资本过度逐利,引起社会思想和精神文化偏向资产阶级自由化、新自由主义,导致一些干部、企业家和社会精英等干事创业只从个人私利的小格局出发,缺乏从社会大众和国家利益角度着想的大格局、大理想。
幸运的是中国共产党能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紧紧围绕改革开放是否、能否和如何增进最广大人民利益这个核心,设计改革开放的方向、目标、任务;始终坚定社会主义“四个自信”,把握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目标和任务,既不走回过去封闭僵化的计划经济老路,也不走资本主义的邪路。从制度与体制上保障了国家经济安全,确保不会出现经济安全制度性漏洞。新时代在党的领导下继续深化改革开放,构建基于市场机制和规则的社会主义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既发挥市场机制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又更好发挥政府经济作用,兼顾公平与效率,增进人民利益,促进经济开放、包容、均衡和可持续地快速发展,为缩小城乡、地区以及部门、社会阶层发展与收入差别奠定了体制基础,也为经济安全提供了体制基础。
三、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体制不健全不发挥作用会放大经济安全风险
中国好的社会主义制度与发展体制虽然为经济安全奠定了保障的基础,但并不意味着经济安全进了保险箱。现实中好的制度与体制如果没有得到充分发挥,没有执行到位,仍然会出现经济安全隐忧。中国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没有真正使社会主义制度发挥作用(Pethokoukis,2019),甚至错误地抵消、破坏和削弱了社会主义制度作用,出现了一些带有资本主义经济色彩的经济安全隐忧。自2015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行。2019年第二季度,经济增长放缓至6.3%,这是27年来的最低增速。虽然相较于他国,这已经是上乘的发展成绩,但从中国发展的历史欠账、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任务和人民对经济发展渴望来看,这个增速不算满意的、安全的增速。目前中国提高经济增长速度最大困难不在于资本与劳动力供应短缺,而在于资本与劳动力配置结构不合理,使得内需与外需双重乏力,产品结构与需求结构不甚吻合。虽然城乡仍有少量的未就业人口,但扩张财政和宽松金融难以直接刺激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扩张投资,因为大多数企业都不同程度遇到销售增长不旺的困难。
自2018年5月以来,中央银行不断降低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以释放流动性,推动银行将信贷直接投向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但是,除了少数处于扩张期的企业需要增加信贷融资,大多数企业在经济景气不旺时期投资欲望不强,对信贷需求较少,而且银行因为向中小企业融资成本与风险高、盈利水平低,不热衷做这种融资业务,增加的信贷主要还是流向赚钱快、风险低、盈利较高的房地产业以及理财投资、资本市场、银行贴现等虚拟经济。积极财政政策和金融融资宽松政策对实体经济发展推动的效果不明显。目前中国政府、企业和家庭债务总规模已经相当庞大,大约占到GDP总额的3倍。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债务杠杆较高,投资效率效益并不高,债务风险较高。虽然目前中国经济增长率仍处于中高速区间,总体上债务风险是可控的,但它正在系统性地向中央银行积聚。
当前威胁中国经济安全的主要风险点包括增长速度下行,部分行业出现严重产能过剩,部分地区房地产供给严重过剩,社会分配严重分化,债务风险升高,资源配置效率下降,经济效益质量不高,基于比较优势的国际竞争力正在丧失,新的国际竞争新优势没有形成。这与中国改革开放没有切实深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与开放发展体制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密切相关。国有经济把巨大资源投资于长线的基础设施领域,虽然社会效益高,但看得见的经济效益低,回收周期长,资源配置效率较低。中国实体经济安全风险来自主要领域经济结构失衡,在钢铁、建材、房地产等行业已经出现比较严重的生产过剩和库存积压,出现资金周转困难和销售困难,这种实体经济安全风险很可能会转移或表现到金融领域,从而引发大范围的债务危机、资产价格暴跌危机,甚至货币汇率危机。
党中央和国务院时刻紧盯经济安全风险,不仅对经济形势进行年度评估,而且对经济形势走势进行半年度、季度和月度评估,不时调整政策方向、手段和力度。十八大以来中央提出了新发展理念和高质量发展的要求,采取了“三去一降一补”政策,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产能过剩和供给侧结构性问题,强调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积极扩大开放,落实减税降费措施,努力改善国内营商环境,化解可能出现的任何形式实体经济风险、金融风险、科技风險以及网络安全风险。
金融安全风险始终是中国经济安全最薄弱的核心性、战略性的风险所在。中国国有银行依靠政策赋予的垄断存贷利息率获得了巨额的垄断利润,让整个实体经济为银行业作嫁衣裳,严重伤害了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发展能力。2017年中国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利息净收入总额达到17549亿元人民币。2018年中国人民银行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推进“双轨合一”,减轻政策性利率垄断程度。2018年中国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总利润达到9349亿元人民币,年末资产总额达到94.79万亿元人民币。2018年中国银行业资产总额超过35万亿美元,是中国GDP总额的3倍多。可见中国银行业资产规模之巨,特别是四大国有银行利润规模之大。2008年中国广义货币M2规模为47.5万亿元人民币,10年中国超发天量的货币进入市场,2019年6月底M2达到了192.14万亿元人民币,10年增长了3倍多。货币过多超发和银行业过度膨胀而缺乏坚实、强大的实体经济创造价值作为支撑,非常危险,潜伏着可能引发高通货膨胀和剧烈汇率危机导致资产外流的安全风险。
理论和实践经验表明,缺乏人民支持、发展成果不被人民共享的经济最危险。无论制度与体制改革创新,还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放型经济建设实践,中国始终都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四个自信”,树立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同分享的初心,维护人民利益,为人民谋幸福,在人民中寻找发展动力,依靠人民推动发展,使发展造福人民,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迈进,让人民有更多、更直接、更实在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紧密围绕人民利益和需要发展高质量经济,无论国际风云如何变幻,中国一定能够实现共同发展、共同富裕目标,就一定能够确保国家经济安全无虞。
背离人民利益发展经济,没有安全,只有动荡不定,也一定不会成功。苏联垮台的教训必须记取,它首先败在美元体系对苏联经济安全的侵蚀上,其次败在了苏联共产党失去对社会主义理论、制度与道路的自信,失去理想信念,失去党对人民谋幸福、国家现代化伟大复兴的初心追求,失去党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主导地位,任由西方资产阶级思想泛滥。今天中国共产党同样面临过去苏共类似的经济安全问题,特别是过去长期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已经造成和积累了许多经济矛盾,动摇了一些党员领导干部和大部分群众对社会主义制度和道路的自信心,动摇了一些党员领导干部为广大人民谋幸福、为国家现代化发展奉献牺牲的初心与理想信念。中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政治、经济安全挑战。
四、构建社会主义开放发展体制能够增强国家经济安全性
构建和实行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扩大开放,不断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加强中国与世界之间经济合作与余缺吐纳,有助于调整中国经济结构、产业结构和资源配置结构,缓和经济矛盾与失衡程度,增强经济稳定性、可持续性和安全性。2019年7月17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了《外部风险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外部再平衡继续取得显著进展,中国外部头寸基本符合经济基本面,中国经济增长不再过多依赖出口拉动,转向内需驱动型经济增长态势,经济发展更加平衡、稳定、包容和安全。可见确保经济安全关键在内因,尤其是基本经济制度与体制的保障作用,同时要重视外因对内因变化的影响。对外开放是减轻国内经济安全矛盾的重要安全阀,要充分把控和利用好这个安全阀门,既要防止西方发达国家对中国转嫁危机,又要防止内部经济矛盾的安全出口被西方国家围堵,也不要指望依靠对外开放解决自身内在经济安全矛盾,更不要对外转嫁危机。
首先中国要继续深化制度和体制改革开放,完善和构建社会主义开放经济体制,着力解决经济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等不安全因素,积极解决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解决社会收入分配不平等、贫富两极分化等不合理分配问题,解决社会主义经济结构性失衡与失调问题。中国要慎重对待开放发展的经济安全,要根据本国国情与资源及资本能力,决定开放水平、开放范围、开放程度和开放结构。开放体制是一个双刃剑,既能够带来竞争和效率,分散风险,增强经济和政治弹性,带来文化与科技合作交流的机会,同时开放也可能引起外祸内引。如果利用好开放的利益,就能缓和内在矛盾,增强国家经济安全,那么开放就促进和保障了经济安全。如果不能很好利用开放带来的利益,不能利用开放发展调整经济结构以及经济关系,不能增强经济能力和国际竞争力,那么开放可能冲击内在稳定的经济基础,就会削弱经济安全。
其次,政府在重视调整产业结构、促进产业发展等重要政策基础上,深化改革开放,去除各种行政的、政策的、制度的垄断壁垒,抑制靠各种形式垄断、可以不必作出努力创新就赚钱的国有企业、国有事业单位以及资产高度积聚的家族财团。把持和垄断经济命脉却不能依靠创新提供高科技产品的国有企业和家族财团都缺乏效率和活力,赚钱只是靠垄断,而不是靠创新和管理,这是低效率的、不可持续的、不安全的,也不是高质量经济发展的方式。政府对结构性失衡的安全风险要高度戒备,对各类资本进行分类治理,促进优质资本加大创新发展,鼓励平凡资本高质量发展,抑制劣质腐败的垄断资本扩张,打掉生成垄断的制度、行政条件;重点调控好劳资关系、产业关系、金融与实体关系、科技与产业关系以及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发展关系,保持各方面关系合理均衡,大力鼓励科技创新和推广应用,努力以最新科技成果创造新供给与新需求,缓和产业结构与经济结构失衡。政府在完善和落实社会主义制度与开放发展体制,保持经济结构均衡和维护经济安全,发挥好制度与体制的安全保障方面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最后,只有构建社会主义开放经济体制才能够全面巩固和保障国家经济安全。任何一方面的经济安全都不可能来自于自我封闭。中国经济安全包括粮食、能源、产业、金融、科技、生态环境、信息网络等方面的安全。这些方面都带有战略性色彩,与开放和合作发展利益紧密相关。习近平(2017)指出,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的重要基础;维护金融安全,是关系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一件带有战略性、根本性的大事。金融安全涉及经济整体性、系统性安全风险,因而带有战略性、根本性的特征。尽管金融安全风险可能来自外部传染,但在当今全球金融一体化时代,金融业搞封闭发展几乎不可能。中国金融业要深度融入到国内实体经济发展之中,同时与世界金融体系深度融合,开展广泛的互利合作,分散和消除集聚的安全风险。
产业安全也不可能来自封闭和保护,关键要把握好外国贸易与投资冲击和本国产业资本流失之间的平衡。尽管新兴的本国幼稚产业受到外国产品或服务冲击,会造成毁灭,让外国产品暂时占据垄断地位,但封闭和过度保护都不会让新兴产业成长壮大,只有开放体制能够将产业贸易与投资的安全风险降低,发挥安全的体制保障作用,从而使国内短缺的产品免遭外国企业断供以及过剩产业免受进口国限制进口。中国产业安全要建立在开放体制基础上,要随内外市场需求变化、政策及环境变化而灵活调整,使其富有弹性,又要防范外国政策、客户需求变化带来的安全风险。
当今开放式科技创新势不可当,科技全球化是时代潮流。开放促进科技创新和教育、科技与文化的发展;封闭导致缺乏对外交流与合作,缺乏外部信息和思想来源,必然导致教育、科技与文化发展落后。科技开放创新既要加强开放和合作,鼓励交流,又要确保不出现知识产权成果受到侵害的风险。由于各自国家科技创新所有权不同,创新资源和机会有限,创新思想开放可能会产生外溢而被竞争对手所掌握的安全风险。尤其是科技间谍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因而在科技开放上要把握好鼓励交流和保护知识产权的开放边界问题。科技安全就是要把握国家科技独立与自主能力,不求每项科技都居于领先地位,但战略性科技创新不能缺席,确保战略性科技成果不被外国垄断,从而确保国家战略性产业技术领先地位。科技安全日益开始延伸到包括网络安全、信息安全、物种安全等领域,在整个国家安全中处于更加特殊的重要地位。
中国经济跨过中等收入陷阱,迈入发达国家行列最具挑战的是开创科技具有革命性意义的创新新局面,加强科技基础研究的财政投入,引导产业界扩大应用科技创新投资规模,打破西方对华科技交流与贸易的封鎖,建立中国主导和引领的科技革命、产业革命和消费革命新模式。中国要积极扩大开放,深入开展国际科技交流合作,积极与发达国家开展高科技相互投资、并购、合作研究、知识产权保护与许可贸易等,增加科技接触、交流、外溢与合作机会,扩大与“一带一路”国家科技合作以及成果产业化,以中国取得科技创新成果优势带动双边投资、贸易和消费增长,带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提高工业化、信息化和现代化水平,在国际科技合作中增强中国以及合作伙伴的科技安全与经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