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生离”
2020-08-02朱常峰
朱常峰
去年春节,我们一家去日本旅行。导游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中国姑娘,个儿不高,圆乎乎的脸,笑露八颗齿,人极风趣诙谐。旅游大巴上,她一路跟我们讲日本的风土人情、捧腹趣事,还不时设一些抢答题,让大家有奖参与。
我九岁的女儿,坐在离导游最近的第一排。所以,她抢答问题最多,得到的小奖品自然也是最多的,导游直夸她聪明漂亮,她也不时把刚买的精致小零食拿出来跟导游姐姐分享。那几天,女儿跟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好喜欢导游姐姐啊!”
一周后,名古屋机场,导游姑娘送我们到换登机牌等候区,我同她挥了挥手:“再会!”这大概就是成人间一句约定俗成的客套话吧,何年能再会,何人又能知晓?
女儿忙着跟哥哥打闹追逐,和导游姑娘连一声“再会”都没顾得上说。
回国后,睡了一夜醒来,女儿问我:“爸爸,我们下次去日本,还让导游姐姐跟我们一起玩,好吗?”
我不得不诚恳地告诉女儿,不同时间段,不同旅游公司,不同旅行团,是哪个导游来带,都是随机分配的。
“那意思就是,我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导游姐姐了?”我没有作声,女儿的眼眶瞬时红了,眼睛里滚落出大大的泪珠。
我看著很心疼。是啊,跟导游姐姐在一起开心玩乐了一周,说了无数句话,但旅行一结束,那个她最喜欢的人,好像马上就要从记忆里被抹掉了。伤心,于孩子来说大概是难免的。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宝贝儿?你才九岁,这样的“生离”,这样生时难以再见的别离,在你以后的人生中,也必将无数次地发生。我是该教你“铁石心肠”一些,不要如此多愁善感,还是要教你去铭记成长旅程中遇到的每一个哪怕短时邂逅的朋友呢?我不知道。
回国一个半月后,跟女儿在一起画画三年多的好朋友,收拾行囊随爸妈赴日本读书了。又一次生离,女儿的心又重重地伤了一回。
我想,每一次生离,大概都是人生成长历程中的一个小驿站吧。它让你顿住脚步,调整一下鼻息,回望一下过往,然后昂首迈向下一个前路。这,或许也是成长的代价之一。
刘振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