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戛纳线上电影市场采风

田英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今年的法国戛纳电影节未能顺利举行，往年与戛纳电影节同期举办的戛纳电影市场，也因此转为在线上举办，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多月。

6月底，戛纳线上电影市场结束。根据主办方公布的数据，共有超过10000名电影界专业人士，参加了为期5天的电影市场活动，与去年创纪录的1.25万名与会者相比，这一数字相差并不算多。

鼠标点出交易市场

主办方公布的数据显示，有5900名与会者来自欧洲，占比一半以上。不过来自同一国家和地区的与会者中，美国电影界的高管人数最多，约为1500人。电影市场线上活动期间，共举办了1235场放映活动，与去年的1464场也相差无几，不过考虑到今年有大量的重复放映，因此今年放映的影片数量要少得多。

对于首届——也可能是最后一届戛纳线上电影市场，发行商和电影营销公司方面给出的反馈不错，都认为举办得很成功。戛纳电影节市场总监热罗姆·帕亚尔（Jerome Paillard）总结，“我们接到了很多电影专业人士发来的信息，他们感觉自己真的像来到了戛纳。这表明，即便是虚拟活动，也能创造出大家在现场会聚一堂的热烈氛围。这些专业人士不仅能观看电影，而且还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观看了电影。”

一位为多个市场进行采购、有着25年戛纳电影市场参与经验的买家说：“这次的线上项目都很棒，氛围热烈，最终成交的合同也不少。所有活动都在网上举行极大提高了效率，因为我们不用在影院和市场间来回跑了，只需坐在家里点点鼠标，就可以买入自己看中的电影。”

来自中国路画影视的首席执行官蔡公明表示赞同，“我们不必再忙于从海滩赶着去参加会议和路演了，一切流程主办方都替我们安排得很妥当。”在去年的戛纳电影市场上，路画影视公司买下了美国导演特伦斯·马利克（Terrence Malick）的《隐秘的生活》和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蔡公明回忆，“今年我和我的团队租用了北京一家酒店的会议室，坐在电脑前舒舒服服地就完成了工作，而且费用相当低廉。戛纳电影市场线上路演的质量很高，能感觉到主办方花了很多心血，可能比到现场参加戛纳电影节看到的路演质量更高，效率也更高。不过，往年戛纳电影节现场的热烈氛围和兴奋感，还是线上形式无法取代的。”

现场气氛仍是短板

虽然今年交易的项目在数量和质量上与往年相比有些逊色，但并没有买家因此抱怨。不过，确实有些人感慨，在电脑上观看各家机构和营销公司提前录制好的路演视频，还是缺乏现场活动所拥有的那种活力。“还是和现场的感觉不一样，总是缺乏一点生气。”一位欧洲发行商认为，“以往我会被活动现场的氛围感染，每天都带着兴奋和期待的心情，但今年却不会。”

目前仅有为数不多的国家和地区开放了影院，许多外景地和制作中心仍因为疫情处于封锁中，因此发行商们无法确定新的项目何时能开始拍摄，更别说何时能完成了。一位英国买家对此深表无奈，“大部分新项目的负责人都告诉我，他们计划在9月或者10月份开拍，说得就像真的似的。”

来自中国的买家一直是近年来戛纳电影市场的活跃购买力，今年中国买家的数量却大为减少。中国发行商Times Vision往年踊跃购买影片的院线公映和优先点播权，然而该公司的收购执行官宋伊然（Yiran Song）表示，“今年的电影市场我虽然参与了，但基本上都是在浏览。”中国内地影院已经关闭了超过半年，何时开放仍没有确切时间表，很多影视公司都遭遇了巨大冲击，不少公司已经濒临破产。

路演推广各显神通

尽管如此，本次戛纳电影市场上的交易仍不乏亮点，一些有着潜在票房号召力的影片都签下了大额合同。其中最受关注的项目可能要数威尔·史密斯主演的影片《解放黑奴》（Emancipation），米高梅、狮门、环球、华纳兄弟以及苹果公司都参与了对这部影片的竞标。最终，财大气粗的苹果公司以1.05亿到1.2亿美元的价格，将这部影片收入囊中，同时也创下了影史上电影节相关市场成交额的最高纪录。《解放黑奴》美国国内市场的销售由美国创新精英文化经纪有限公司（CAA）负责，格伦·巴斯纳（Glen Basner）创办的独立制片发行公司电影国度（FilmNation）负责该片国际市场的销售。

美国AGC Studios今年带到戛纳的项目是由尼克·乔纳森主演的动作片《铁匠》（The Blacksmith），这部影片由曾经执导过《飓风营救》（Taken）的法国导演皮埃尔·莫瑞尔（Pierre Morel）担纲，并有可能会拍摄成系列片。为了推广这部影片，AGC首席执行官斯图尔特·福特（Stuart Ford）专门录制了一段问答视频。福特透露，买家对这段视频反响热烈，因此国际市场的推广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这次虚拟路演获得的关注度，甚至超越了以往我们在戛纳那些豪华饭店宴会厅举办的活动，买家们购买踊跃。”

AGC没有把《铁匠》的版权卖给某家影视公司或者流媒体平台，而是分别与一些国际上主要的独立影视公司签订了合同。比如，德国和瑞士市场的发行权卖给了德国康斯坦丁影业（Constantin），法国市场的发行权卖给了法国大都会影业（Metropolitan），英国市场的发行权卖给了英国娱乐电影公司（Entertainment Film）。福特认为，像《铁匠》这样，预算在3000万美元左右的中等规模项目，按照地区划分的“化整为零”销售策略更合理一些，而不是把全球版权卖给一家大电影公司或流媒体，从而得到“一张大额支票”。但预算更高的项目就需要重新考量了，福特说：“成本在七八千万美元的电影项目，一旦少了国际市场的参与，就很难获得足够预算，因此我非常理解那種渴望有大公司鼎力支持的感觉，这更容易得到影片立项制作的绿灯。”

米高梅公司这次也出手不凡。此前它已拿下Endeavor影视内容部门《比尔和泰德》系列第三部《比尔和泰德寻歌记》（Bill & Ted Face the Music）在北美、德国和拉美等国家和地区的发行权。在此次戛纳电影市场上，米高梅又一举拿下这部影片在其他国际市场上的发行权，涵盖了法国、意大利、韩国等国家和地区。《比尔和泰德》系列是由基努·里维斯和亚历克斯·温特（Alex Winter）主演的时空穿越剧，第一部和第二部分别于1989年和1991年上映。第三部《比尔和泰德寻歌记》将会是美国影院重开后首批上映的新片之一，联艺发行公司（编者注：United Artists Releasing，由米高梅联合Annapurna公司共同成立）计划于8月14日在美国市场公映此片。

STX娱乐公司在此次电影市场上买下了惊悚片《兔子快跑》（Run Rabbit Run）的全球发行权，这部影片中，热播美剧《使女的故事》主演伊丽莎白·莫斯和导演戴娜·里德（Daina Reid）再度联手，莫斯扮演一名妇产科医生，她的女儿出现了一系列古怪行为，动摇了她对生与死的信念。这部影片将在澳大利亚进行制作，STX负责美国、英国和爱尔兰市场的发行，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发行将由旗下STX国际公司负责。

美国独立制片公司千禧年电影公司（Millennium Films）今年带来了由梅根·福克斯主演的惊险刺激的動作片《至死不渝》（Till Death），该公司总裁杰弗里·格林斯坦（Jeffrey Greenstein）对媒体表示，“我们必须根据合作伙伴在本土市场的期望给项目定价，一般不会打折，但请注意，我们要保证有合适的影片和合理的价格。在当前情况下，没人愿意许下重大承诺。因此，要么推出一些预算不大但是惊险刺激的影片，这些项目制作周期快，能及时完成;要么着眼于长远，推出大制作的续集系列影片。我们公司的观念是，12个月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时上映的影片其价值水准应该和疫情前制作的影片持平。”

在非英语影片以及专题片方面，今年的成交也十分活跃。法国电影营销公司图腾影业（Totem Film）带来的社会题材影片《加加林》（Gagarine）颇受买家青睐，和2019年类似题材的黑马作品、由拉吉·利（Ladj Ly）执导的《悲惨世界》（Les Miserables）相比，讲述巴黎市郊小镇拆迁故事的《加加林》被买家认为“暴力色彩少一些，给人的希望多一些”。这部影片由两位法国导演范妮·莉娅塔徳（Fanny Liatard）和杰里米·特鲁伊（Jeremy Trouilh）执导，这也是二人的导演处女作。此外，由丹麦导演托马斯·温特伯格（Thomas Vinterberg）执导、丹麦男星马斯·米克尔森（Mads Mikkelsen）主演的影片《酒精计划》（Another Round），也是在本届电影市场上引发买家强烈兴趣的成片之一。

在持续几个月的疫情笼罩下，实体电影节显得不堪一击。本届戛纳线上电影市场释放出鼓舞人心的信号，那就是科技力量的强大。戛纳电影市场此次用于影片放映、路演、在线会议等功能的平台Cinando运行顺畅，极少出现卡顿问题。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蒂埃里·弗雷莫（Thierry Frémaux）总结，“戛纳电影市场灵活地适应今年的特殊情况，成功地重塑了自我，得到了来自销售团队和买家的掌声，这些人要么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要么是在自己的别墅里，又或者是在海滩上，哪怕在地球的另一端，也都能通过网络参与其中。这是一次隆重的重聚，也是2020年戛纳电影节官方单元影片的第一次评审，同时，也为2021年戛纳电影节如何举行做了一次颇有意义的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