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八郎逃债

陆春祥

平江有个姓姜的富人，排行第八，人都称姜八郎。

不知什么原因，姜家出了一连串的事，生意被骗，投资失算，资金链断裂，家道迅速衰落，讨债的人门外排成队。姜八郎是应付了东，应付不了西，拆墙补屋，也难以为继。

一天夜里，八郎和妻子商量：现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只有逃跑。

夫妻俩紧接着盘算，如果两人一起逃，马上就会被发觉，怎么办呢？姜八郎是生意人，对债务还是有研究的，他和妻子讲：我写一封休书，表明我们脱离关系，这样你就可以免责，但我们俩约定，这是一封假休书，并不是我要真正休了你，只是用于逃债的借口。

休书写好，他向妻子保证：我现在准备逃往信州，投奔一个老朋友，你不要不高兴，如果事情有了好转，我就回来。

八郎逃跑前夜，暗地里发下誓：我如此逃债，实在对不起很多人，假如我能顺利渡过这个难关，以后回家，我一定加倍偿还，欠钱一千，还债两千。

八郎于是逃往信州。

信州道路旁，有一家旅馆，老板娘是位老太太，她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有很多羊，盗贼来偷羊，有人大喝：这是姜八郎的羊，不得偷盗！做完这个梦，老太太就醒了，不过梦境清晰得很。

第二天，八郎刚好走到这个道边，一时辨不清方向，他见路旁有家旅店，就到旅店门口问路。

老太太因为梦的场景就在眼前，于是好奇地问：你贵姓？

八郎答：姜。

老太太再问：排行第几？

八郎再答：第八。

老太太大惊，立即请八郎到她的家里，请茶，用饭，嘘寒问暖，一切都照顾得很好。

八郎以为遇上了好心人，见老太太热情，也没别的地方去，就留了下来。

过了些日子，老太太对八郎讲：我有个儿子，不幸早死，儿媳可怜我，不愿意再嫁，要留下来为我养老送终，儿媳待我甚好，如亲女儿，我也很喜欢儿媳。我一直想替儿媳找个上门女婿，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我看你，模样人品都好，也不会一直是个穷困的人，我想将儿媳交给你照顾，让她嫁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八郎推辞：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是有妻子的，恐怕不妥当！

老太太一直坚持她的主张，八郎想，自己现在这个处境，临时找个安身的地方也好，待一切安定下來再说。于是答应了做上门女婿。

夫妻俩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常。

有一天，八郎妻子到茶园子里摘菜，回头一看，呀，一只小白兔。嘿，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啊。八郎妻立即去扑兔，一扑没抓到，兔子并不跑远，又扑，还是没捉到，兔子一直小跑，八郎妻一直小追，一追追到了山上，兔子钻进了一个石头洞中，八郎妻将手伸进石洞，兔子没捉着，却摸到了一块石头，光亮照人，很好看，她就将石头带回家。

摘菜扑兔，这么有趣的情节，妻子自然要向丈夫说。

八郎是生意人，走南闯北见识多，他仔细看了这块石头，断定：这是块银矿石呢，用火烧炼，肯定有银。

果然如八郎之判断。

有了些积蓄，八郎带了点钱，往信州去寻找老朋友，他想重新做生意。到了信州，找了一圈，没找到朋友，只好返回。

回旅店后，他想：信州有很多开矿挖银留下的银坑，这里就是信州地界，妻子追兔找到的银矿石，会不会是以前的银坑呢？

第二天，八郎和妻子带上工具，找到那个兔子洞，一直挖，一直挖，果然是个银矿，而且是储藏量十分丰富的银矿。

八郎经营起银矿来，熟门熟路，顺风顺水，并且吸取了上回生意大失败的经验教训，赚了很多钱。

有了钱，八郎带着老太太和妻子，回到了平江老家。

回家后，他首先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将前妻接回来，老夫老妻见面，场景自然十分感慨，没有责怪，只有感谢，感谢上苍的眷顾。

第二件，照着债务单子，将那些债主一一叫来，按欠债的数字，全部加倍偿还。

选自《袖中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