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文鱼、陆正耀到贾跃亭
2020-07-29杨光
杨光
当贾跃亭声明破产重组创业打工,当陆正耀面临退市公审黯然去职,当三文鱼一夜光环褪尽无人问津,这三个看似十三不靠的人与物,却在我的脑海里迅速指向了同一个掉渣老词儿:可持续。
过去五年,我不止一次说过:乐视和瑞幸,就是中国社会主流价值观里弥漫着的一股雾霾。它的底层逻辑,就是阻碍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毒瘤。过去十年,在中国社会里风靡的所谓风口飞猪,所谓生态化反,所谓天价估值,所谓赢者通吃,别说与人类文明无关,就是用血淋淋的“丛林法则”来形容,都是高抬了。因为自然丛林里的,反倒都是可持续的。
践踏商业,无异林间禽兽
大自然里常有共生,但大自然里难有共赢。因为,共赢超越共生,在于它需要共同创造新的价值,并共享这些价值。因此,一个只是承认并践行“共生”的组织和领导者,其实未见得一定比禽兽高出多少。只有进而追求“共赢”,你才能说自己已经衣冠遮体进化为人,从丛林沟壑走向了文明光辉。那么能够区别于人与兽的“共赢”,又来自于哪里?那一定来自于自然界里原先并没有的东西——我认为,就是商业。狮子与小鸟可以和谐相处,各取所需,但它们之间却绝无做交易的可能。而人类诞生之后,通过创造,物质出现了富余,交易便成为了可能,商业也随之涌现。
商业的最大贡献,并不是商品本身——一个牛肉罐头,和一块滴血牛腿,并无本质区别——而是在于普世的商业逻辑。它看不见,却说得清,行得起,而且——走得长。因此,认清、尊重、践行那些底层的商业逻辑,便是我们人类文明能够不断进步的重要动力与保障。
反之,人类每每都会受到惩罚。当曾几何时,我们怀揣过神一样的梦想,而不承认商业,我们便“随即”饥肠辘辘到连鬼都不如,遑论做人,遑论尊严,遑论初心。当曾几何时,我们自持圣一般的使命,试图以拳头代替道理,我们便“随即”自相残杀到连兽都不如,又谈何人伦,谈何发展,谈何幸福。
商业无利,无异自误误人
21世纪貌似无需茹毛饮血,和平时期貌似远离家破人亡,但这一切都需要以坚守商业逻辑为前提。而商业逻辑,包含的就是:一切商业行为都需要切实创造价值,都需要表现为合理价格,并确保在价值与价格的“平衡”中,不“透支”社会的根基与大众的未来。
但是很遗憾的是,进入本世纪以来,一方面我们的商业技术越来越翻新,但另一方面我们的商业逻辑反倒似乎越來越崩坏。
当很多新锐不以制造亏损为耻,当很多名家皆以铲平价格为荣,当很多大咖反以生态之名毁坏生态,而芸芸众生却仍醉倒在这些模式路演中时,可有谁哪怕轻声地问过一句:你们凭什么?你们能靠这些短期行为让你们的公司持续生存吗?你们能靠这种透支思维让你们的行业持续发展吗?你们又能靠这类野蛮逻辑让我们的大众持续幸福吗?
回头望去,五年以来,乐视窒息,OFO成坟,瑞幸造假……可谓花样翻新,闹剧不断。它们都以明摆着没有利润的模式,在高歌猛进中作死自己,在蛮不讲理中摧残行业,在道貌岸然中误导民众。其中,后者更是在基本价值观进而消费行为习惯层面,如诱人吸毒一般误导与麻醉大众,进而颠覆性地毁坏本应作为行业生生不息根基的基本商业逻辑。
甚至如今风风火火的各种直播带货,不管站台叫卖的是老板,是市长,还是明星,本质上兜售的不仍是“全网最低价”吗?光鲜数据的背后,不还是赔本赚吆喝吗?有多少家在直播带货后,敢说在不断飙高的流水金额中,切实获得了更多的商业利润?而没有利润支撑的销售数据,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投喂”免费,无异全民嗑药
在各种无休止地价格搏杀中,很显然最极端的“免费思维”,对社会的伤害又最大。
危言耸听吗?试问这次新冠疫情中,即便在七成餐馆无人光顾的惨烈情况下,估计也没人认为可以用免费的鱼香肉丝招客,抑或1块钱成单——但凭什么有那么多人想都不想就认为:各类知识性产品和服务,就“理所当然”应该“免费公益”呢?对于并非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商务主流人士,享用知识服务时的“公益”逻辑,又究竟何在呢?有谁公开阐释过?有人马上会说:获客引流啊!但试问:引流是一个企业的目的吗?引流就会引出利润吗?而且实现引流就一定要通过免费方式吗?通过免费和已然习惯免费所引来的流,沉淀之后剩下的商业价值,又究竟有多少呢?如果举国都就此习惯了知识免费,那最终买单的又该是谁?
可以说,如今大行其道的免费逻辑,看起来是各得其所的全民狂欢,实则本质上就是饮鸩止渴的全民嗑药。众所周知,天下本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古至今,什么时候免费创造过商业价值?什么时候免费延续过社会繁荣?什么时候免费维系过生命运转?世间只要有商业在,就一定有成本在,而只要成本依然在,那些没有价格支撑的所谓商业价值,即便看起来红极一时、横扫一切,但烧钱过后,最终都将成为自欺欺人的浮云泡沫,都不可持续。
无视贪婪,无异掩耳盗铃
企业经营如此,整个人类的生存更是如此。
好比眼前这次三文鱼引发的二轮疫情危机,真的是由鱼或进口食品惹出来的祸吗?深究起来,我们会发现,它其实是人类欲壑难填催生冷链过度膨胀的自然恶果。
鲜,是美好的,但作为自然之态,本就是不可持续的。因此人类对于尝鲜进而保鲜的过度追求,同样是不可持续的。但是,我们的社会大众在闻三文鱼色变之后,又有几个人开始反思自己的口腹之欲,更有多少人就此会选择收敛自律呢?“三文鱼不能吃了!”抑或很快“三文鱼可以吃了!”我们身边这种肤浅认知的循环与停滞,本身已然决定了我们大众平安幸福的不可持续,而层出不穷的奇毒怪症,却将难免持续不休。
是什么在阻碍“可持续”?
从三文鱼、贾跃亭到陆正耀,很快都将成为过去。但我们必须要想明白:那些将持续引领我们的底层逻辑,究竟是什么?
为此,只要我们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远,我们一定会发现和认同:衡量我们人类各项价值追求的最核心标准,就是能否实现“可持续”。而实现“可持续”这个结果的唯一动源,就是我们对于“可持续”本身的深度认同与不懈追求!
然而,大道至简之下,同样值得我们去深思的是:又究竟是“什么”,在阻碍我们,又特别是那些本来知廉耻、高智商的社会精英群体,去光明地追求那些并不高深却可持续的大义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