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中的生态生存思想探析
2020-07-27方芳
方芳
摘要: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首先考察了资本文明对人的传统生存方式的彻底颠覆,接着着重论述了由于资本逻辑自身内在的矛盾性,必然造成人的生存方式的非生态性,以至于必须对之进行第二次否定,构建真正的联合体,才能使人获得适合自己个性的生态生存方式。当前全球共同战“疫”背景下迫切需要以《共产党宣言》中的生态生存思想为指导,超越资本主导的、冲突型的文明形态,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向以人的生态生存方式为目标的、以和谐、共生为特质的新生态文明转型升级,以携手并进应对人类共同的敌人。
关键词:《共产党宣言》;生态生存;全球共同战“疫”;新生态文明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991(2020)04
《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一经诞生,就成为彪炳青史的著作。尽管当代世界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的序言中指出的:“不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个《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1](P13)自17至18世纪以来,随着大机器工业的发展,资本文明得以迅速壮大,凭借着先进的科技,打开了世界各国的大门,使原来囿于区域分割、地理限制、交通阻塞的民族、国家连结成了统一的、巨大的世界市场。几乎所有的资产阶级学者都在对这些变化不加批判地大加赞赏,认为资本主义是最符合人的本性的制度,因而是永恒存在的。随之而来的西方中心主义、自由主义、功利主义等各种思潮甚嚣尘上。在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国民经济学家眼中,仿佛资本、市场、竞争等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法宝,遵之则兴,违之则败。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黑格尔创立了充满了思辨色彩的哲学体系,使人们醉心于在精神的王国里寻求真理。作为长期浸润于人文主义传统、且有着强烈批判意识的思想家,马克思、恩格斯则独具匠心,在《宣言》中打破当时各种流行思潮的束缚,以生态生存思想突破欧洲浓厚的思辨哲学、实体哲学及实用哲学的传统,揭示了资本的泛滥所造成的人的生存的对抗性、物化性、不平等性,指出要通过制度变革,超越资本文明,建立真正的自由人聯合体。当前,从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及新生态文明转型这一视角解读《宣言》,对于人类携手并行、共同战胜重大疫情的挑战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资本文明对人的传统生存方式的彻底颠覆
1. 从“田园诗般的关系”到“纯粹的金钱关系”
在工业革命之前的长达几千年的传统社会,人类一直保持着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人们在血缘、地缘的基础上建立起氏族、部落还有民族。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第一种所有制形式是部落所有制。这种所有制与生产力的不发达阶段相适应,当时人们靠狩猎、捕鱼、畜牧,或者最多靠耕作为生。在人们靠耕作为生的情况下,这种所有制是以有大量未开垦的土地为前提的。在这个阶段,分工还很不发达,仅限于家庭中现有的自然形成的分工的进一步扩大。因此,社会结构只限于家庭的扩大:父权制的部落首领,他们管辖的部落成员,最后是奴隶。潜在于家庭中的奴隶制,是随着人口和需求的增长,随着战争和交易这种外部交往的扩大而逐渐发展起来的。”[2](P521)可见,在生产力和分工很不发达的条件下,人们必须结成群体共同面对大自然的威力,独立的个体难以获得生存下去的生活资料。在这种原始的共同体中,氏族首领、部落酋长具有不可动摇的权威,由于剩余产品并不是很充裕,仅仅只够维持群体的生存,私有观念还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人们之间的不平等仅仅限于体力和性别等方面。人们生活在以“人支配人”为特点的“人的依赖关系”的社会形式之中,“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3](P52)维持着“田园诗般的关系”。
在资本文明的强势推进下,这种人依附于、从属于人的传统生存方式被根本改变,人与人之间恢复到表面上的平等,这种表面上的平等掩盖了人与人之间的实质不平等:“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与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诚、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1](P30)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为“纯粹的金钱关系”,金钱成为人人膜拜的对象,整个社会根据占有的金钱的多寡分裂为相互对抗的两大阶级。
2. 从“原封不动地保持旧的生产方式”到“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
在唯物史观视域中,人的生存方式是与社会生产方式密切联系的。前资本主义社会尊崇的是君权神赋,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其基本特征是等级森严、宗派林立,每一个地方都由当地的豪门家族势力把持,它们借助各种力量,构建四通八达的关系网络,维护着封建专制统治。不同等级的范围都是固定的,相互之间不允许有丝毫的僭越。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封建时代的所有制的主要形式,一方面是土地所有制和束缚于土地所有制的农奴劳动,另一方面是拥有少量资本并支配着帮工劳动的自身劳动。这两种所有制的结构都是由狭隘的生产关系——小规模的粗陋的土地耕作和手工业式的工业——决定的。”[2](P523)同时,由于封建统治阶级为了达到长期统治的目的,凭借着所占有的土地和权力,操纵着先进的技术,致使当时的分工很不发达,商品交换渠道不畅通,劳动人民闭目塞听,处于愚昧无知的状态。“在封建制度的繁荣时代,分工是很少的。每一个国家都存在着城乡之间的对立;等级结构固然表现得非常鲜明,但是除了在乡村里有王公、贵族、僧侣和农民的划分之外,在城市里有师傅、帮工、学徒以及后来的平民短工的划分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大的分工了。”[2](P523)
资本文明在追求利润的动机支配下,冲破一切束缚,在全球的各个角落投资,利用一切机会达到使资本增殖的目的。“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1](P31)因此,资本文明所开拓的现代性是建立在资本的世界性流动和高度的社会分工的基础上的,是以不断的变革为根本特征的,这种流动的现代性一方面打破了包括等级、种族、门第等的束缚,给了人以四处流动的自由,为人的发展带来了机遇,但同时又使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生活资料,不得不沦为资本剥削的对象,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时刻面临着失去起码的生存保障的威胁。人们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到处奔波,成为无根的存在,遭遇到生活家园和精神家园的双重危机。
3. 从“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到“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
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民族性历史向世界性历史跃迁的必然性。由于分工不发达,商品经济没有充分发展,前资本主义社会以自给自足的自然經济为主,在对外贸易方面,不少国家采取闭关自守的政策,因此,各国、各民族之间的贸易往来不是很频繁。在这种自然经济与闭关自守的状态下,由于生产工具的落后,各个人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过去的一切革命的占有都是有限制的;各个人的自主活动受到有局限性的生产工具和有局限性的交往的束缚,他们所占有的是这种有局限性的生产工具,因此,他们只是达到了新的局限性。他们的生产工具成了他们的财产,但是他们本身始终屈从于分工和自己的生产工具。”[2](P381)由于闭塞和落后,人们不得不生活在人依附于人的状态之中,无法获得适合自己个性的发展。
在无止境地追求资本增值的本能的推动下,资本文明打破民族、区域的限制,在全球扩张,“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使反动派大为惋惜的是,资产阶级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它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国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1](P31)在全球性生产的条件下,社会分工、商品流通、国际贸易等越来越发达,机器大工业的发展使生产的效率不断提高,生产力水平得以极大提高。然而,由于资产阶级所开辟的世界市场的掠夺性,造成发达国家和后发国家之间的不平衡发展,因此,对于个体尤其是后发国家的个体而言,“单个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力量的支配(他们把这种压迫想象为所谓世界精神等等的圈套),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结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这种情况在迄今为止的历史中当然是经验事实。”[2](P341)
二、资本文明所造成的人的生存方式的非生态性
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人的生存方式发生了极大变革,因此,“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1](P30)然而,尽管资本文明带来了人的生存方式的巨大变革,由于资本自身内在的矛盾性,必然造成人的生存方式的非生态性,以至于必须对之进行第二次否定,才能使人获得适合自己个性的生态生存方式。概括地说,资本文明所带来的人的生存方式的非生态性表现在:
第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对抗性导致经济危机的频繁发生,无法实现人对和谐、共享的生态生存方式的需要。人的生态生存方式首先应是人与人之间和谐、合作和共享共建的生存方式。人们期盼安宁、自在的生存状态。由于资本文明撕去了封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打破了各种封建专制的枷锁对人的统治,废除了因出身、种族或等级所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极大地改进了人的生存状况。然而,它却以新的财产占有的不平等取而代之,并使原有的不平等程度愈演愈烈。由于整个社会分裂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无产阶级自身的合法权益根本无法得到保障,阶级差距日益扩大,最终导致经济危机的爆发,“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资产阶级的关系已经太狭窄了,再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了。”[1](P33)这种对抗性矛盾自始至终贯穿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过程,是资本文明最终被新的文明形态所替代的根源。
第二,资本文明条件下人对人的依赖性被人对物的依赖性所代替,人成为物化的人,人无法获得健康、符合个性的生态生存方式。在机器大生产和商品经济的冲击下,建立在手工劳动基础上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被彻底击垮,广大劳动人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成为“自由到一无所有”的工人阶级,“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1](P34)由于生产资料被资本家占有,劳动产品与工人分离,作为人的本质规定性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性的劳动成为人的谋生手段,人们根本无法在异常枯燥、艰辛的劳动中获得快乐。随着资本统治地位的巩固,“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中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1](P44)人的价值只能以所占有的资本进行衡量,这种金钱拜物教必然导致拜金主义、金钱至上、极端个人主义等思潮盛行。在资本主义占有制度下,“工人仅仅为增殖资本而活着,只有在统治阶级的利益需要他活着的时候才能活着。”[1](P43)工人只能苦苦挣扎于生存与死亡的边缘,忍受巨大的生存压力,生命变成无法承受的重负。为了维持自身及其家庭的生存,工人阶级被迫到处奔波,成为现代性条件下的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无处安身的流浪者,一不小心就会落到社会最底层。人们会不断思考“我是谁?我何以存在?意义何在?”等关乎人的存在的最根本的问题,难以获得持续的、一致的自我身份认同感,由此人格分裂、精神错乱、情感失控、破坏成瘾等现代心理疾病经常发生,根本谈不上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第三,在国际关系方面,发达国家以掠夺、剥削等方式从后发国家获取各种资源,造成后发国家长期处于落后状态,形成“中心—外围”的不平衡发展模式,无法满足人对平等、公正的生态生存方式的需求。“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1](P32)随着不公正的国际关系格局的形成,大量财富集聚到发达国家,后发国家面临着资金、资源、人才、技术等的大量流失,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无法实现较快发展,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扩大。正如海尔布隆纳所指出的:“只要世界历史的经济演变仍然受私人资本积累的推动,这些不平衡还会继续存在下去。这是对当今资本无序状态的真实判定,也是马克思思想最有说服力、最不寻常的暗示。”[4](P98)由于发达国家控制着人的发展所需的优越环境和条件,而后发国家却因经济发展和教育文化水平的落后,根本无法满足人的发展需求,因此,人与人之间原本并不十分明显的不平等随着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形成而变得越来越严重。正如卢梭所指出的:“如果我们把文明社会中流行于各个阶层的不同的教育和生活方式惊人的多样性与吃、住、行个体间毫无差别的动物和野蛮人生活的简朴一致进行比较,就会理解自然状态中人与人的差别为什么会比文明社会中人与人的差别少很多,并且也会理解为什么自然的不平等被人为建立的不平等加深了许多。”[5](P42)
三、推动资本文明向新生态文明转型以保障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
《宣言》紧紧结合人的生存方式问题来考察资本文明及其影响,其核心思想是:人是世界上最可宝贵的、独一无二的存在,要通过建立“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1](P51),以保障每个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当代资本主义制度虽然有了较大变革,但是其利用一切手段追求资本增值的本性并没有改变,资本文明一统天下所造成的人的发展的单一性、片面性没有改变。随着全球化进程加速推进,不同国家、民族、文明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全球性问题也在不断凸显。新冠病毒在全球的迅速蔓延,迫使人类要携起手来共同应对,人类必须要超越资本主导的、冲突型的传统工业文明形态,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向更高级的、以和谐、共生为特质的新生态文明转型升级。
首先,从片面注重物质生产向注重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及人与自身等的和谐共存转型。“在马克思那里,人类存在的根本状态就是‘人类不再异化以自然界的生态生存状态。人类对自然、环境的利用,不能遵循非理性的资本积累逻辑,而要以‘生态学的理性生产为直接基础。”[6]资本文明无疑在促进物质生产发展、推动技术进步等方面具有十分巨大的推动作用,然而,却无法促进诸如生产关系的进步、人际关系的和谐、社会有机体的发展及生态环境的改善等,因此必然导致经济危机、政治危机、生态危机、精神危机等的频繁发生。大卫·哈维指出:“正如《共产党宣言》所指出的那样,每一次危机威胁更多的是整个资产阶级社会的存在”[7](P2),“难道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贪婪、自私、竞争的个人主义以及渴望短期收益包围着我们的资本主义世界吗?”[7](P5)目前,新型冠状病毒的源头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是人类可以汲取的教训是必须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注重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及人与自身的和谐共存,否则人类将会遭到自然界的报复,饱受各种危机的侵害。因此,必须超越资本文明的限制,立足于人的和谐、绿色、共享的生态生存方式,构建既内涵自然生态文明,又内涵经济生态文明、政治生态文明、精神生态文明、社会生态文明及人的生态生活文明等的广义的、全方位、全时空的新文明形态。新生态文明即是突破传统以GDP增长为目标的发展观的束缚、以创新为主要驱动力、以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及人与自身和谐共存为价值取向的全面生态的文明形态。2020年5月12日,習近平总书记在山西考察时着重强调了推行绿色生产生活方式及环保“四治”理念:“要坚持山水林田湖草一体化保护和修复,把加强流域生态环境保护与推进能源革命、推行绿色生产生活方式、推动经济转型发展统筹起来,坚持治山、治水、治气、治城一体推进”,[8]为进一步推进生产高质量发展、生活健康富裕、生态优质良好的“三位一体”的新生态文明整体建设提出了根本路径和创新思路,表明中国坚定走以满足人对健康、和谐、绿色、共享的生态生存方式的需要为宗旨的新生态文明发展道路。
其次,从“物化的人”、“偶然的人”向“完整的人”、“有个性的个人”转型。随着传统农业文明被资本文明所代替,人对人的依附关系被打破,人获得利用世界历史性条件发展的机会,然而,由于片面注重物的增长,资本成为支配一切社会资源的主人,人沦为资本统治的对象。为了使劳动者安于自身的命运,资产阶级通过教育、法律等各种形式来加强统治:“资产者唯恐失去的那种教育,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把人训练成机器。”[1](P45)同时,由于商品、资本的实际统治地位,导致人与人之间除了商品交换关系之外,再没有更多的联系。伯曼指出:“现代资产阶级社会迫使人们立身于一个冷漠得不得不冻结彼此感情的世界……我们正处于一个充斥着大量裁员、工作机械化、贫富悬殊的世界。[9](P150)人们无法获得归属感、认同感及安全感。在这次抗击新冠病毒的过程中,中国应对疫情的方案之准确、措施之高效与西方国家应对疫情的各种乱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中国经验表明一种文明形态不仅要满足人对物质财富增长的需要,还要满足人对强大的政府宏观调控能力、以人民生命健康为中心的民本政治理念、“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社会援助体系与“舍小家、保大家”、甘于奉献的道德文化等的需要。因此,与资本文明仅仅利用刺激人的无限的物质欲望使人成为“物化的人”有着本质不同的是,新生态文明注重通过促进经济生态文明、政治生态文明、精神生态文明、社会生态文明的整体建设,构成一个人人各尽所能、各司其职的社会有机体,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成为“完整的人”、“有个性的个人”提供各项保障。具体包括:通过经济生态文明建设,形成以公有制为主导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经济制度,将政府的宏观调控与灵活的市场机制相结合,既促进物质资料的生产又不断完善生产关系,兼顾效率和公平、速度与质量、经济增长与生态环境保护等,为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提供良好的经济生态和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通过政治生态文明建设,构建合理、高效的制度体制和治理体系,坚持以法治国,规范社会发展途径,实现善政和善治,确保政治生态的清正廉洁,以保障人的各项民主政治权利。精神生态文明是文明体系的“活的灵魂”,为社会文明进步提供价值导向、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新生态文明倡导的是集体主义价值观,在全社会树立乐于奉献、先人后己的社会风尚,为人的积极进取、健康良好的生态生存方式提供思想文化基础。社会生态文明是文明体系的起点和归宿。新生态文明建设通过不断推进民生事业建设,构建社会保障体系、医疗卫生保障制度、公共卫生预警机制和重大疫情防范机制等,为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提供坚实的社会制度保障和社会组织支持。
再次,从不平等、不合理的国际关系秩序向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秩序转型。一些西方思想家不是从资本扩张所导致的不平等、不合理的国际关系秩序来分析发达国家与后发国家之间的冲突,而是认定根源在于文明之间的冲突。如亨廷顿指出:“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10](P7)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正是由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凭借着雄厚的实力,通过发展规模化的大工业生产,掠夺后发国家廉价的资源和劳动力,再利用世界市场销售商品,赚取大量的超额利润,造成全球贫富差距扩大。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2](P541)因此,要继续推进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社会主义世界历史转变。这次疫情的全球蔓延表明,病毒的人际传染是非常迅速的,各国、各民族的命运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西方一些政客仍然坚持西方中心主义、西方优越论和文明冲突论等陈腐论调,对别国横加指责,导致无法形成全球强大的抗疫统一战线。而中国不仅成功地遏制了疫情的快速蔓延,成为全球最安全的国家,而且本着人道主义、国际主义精神支援其他国家,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真正付诸实践,受到大多数友好国家的赞同。这表明,文明冲突论等只是西方主导的话语体系,并不能改变不同文明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融通、相互交流的大趋势。由此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是迈向‘自由人联合体这一历史征程中的具有重大现实意义的‘第一步。它符合当今全球化的时代潮流,反映了世界各国人民开创人类美好未来的共同心声,虽然充满挑战,但是大有希望。”[11]新生态文明旨在突破不平等、不合理的国际关系束缚,主张不同文明之间加强交流互鉴,实现美美与共,建立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新秩序,以满足人对和谐、和平、共享的生态生存方式的迫切需要。
历经一百七十多年的风雨洗礼,《宣言》在当代仍有其无可替代的现实指导意义,究根结底,是因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P39)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證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2](P527)因此,新生态文明的构建及人的生态生存方式的实现是一个需要长期推进的过程,这次全球战“役”可以说是一次检验,中国之制在这次检验中交出了合格的答卷,让全世界看到了构建不同于资本文明的、以新型和谐为特征、以保障人的生态生存方式为目标的新生态文明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经受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12](P160),“必须把马克思主义作为看家本领,以更宽广的视野、更长远的眼光来思考把握未来发展的一系列重大问题。”[13](P67)面对全球战“役”的新的复杂国际形势,中国坚持以制胜“疫”,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在不断巩固抗疫胜利成果的同时,有效推进复工复产,争取化危为机,按照既定的方针确保完成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的目标任务,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理念,坚决打赢蓝天、碧水、净土保卫战,推进新生态文明建设,为实现人的生态生存方式奠定坚实基础,同时通过继续深入推进“一带一路”、G20合作机制建设等,为受疫情影响的世界经济复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更大的贡献等,皆为继承和弘扬《宣言》生态生存思想的时代使命与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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