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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渡口

2020-07-26朱化臣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9期
关键词:沂河神树大姑

朱化臣

中国,诗的国度,桥的故乡。遇山开路,逢水架桥,一直是中国人的大智慧,拉近了距离,增进了理解。桥,是为了沟通和相逢,才有了灵魂和温度,也让寂寞和离愁有了归宿。表情达意,这正是诗词的魅力。小桥流水人家,送别断桥残雪,古道西风瘦马。千年的风霜化作云烟,彼岸的涛声随风而逝。没有了诗,窗外明月大概也会减了几分风景。没有了桥,芍药是否还会年年生?

没有桥,河还在。

我的老家在沂武之间,沂武说的是两条河:沂河和武河。沂河河面宽广水深流急,当地人称之大沂河,而武河河窄水浅,涓涓细流,于是叫它小武河。实际上,武河是沂河的支流。现在的桥很多,大小不同,每一座桥都有一段历史。有的是交通枢纽,经济要道,有的小巧玲珑,装饰了风景。小时候,家附近的桥很少。大姑嫁的远,听奶奶说婚车走了很长时间,傍晚时分,送嫁的乡亲才回来,惹得奶奶背地里流了不少眼泪。其实两家只是隔了一条河——沂河。无桥的水面阻隔了多少往来啊!

河无桥可渡,却割不断亲情。一大早,去大姑家,沂河那边,是在渡口乘船通过的。

我跟着父亲长途跋涉地来到沂河边,视野霎时一片开阔,一阵风吹来,清清爽爽。

“没有桥啊,怎么过去?”

“有船。看那……”

一段沙滩小路尽头,停泊着一条船,那时见过的最大的船,大概可以坐七八个人的样子。皮肤黝黑的老者戴着一顶斗笠,吆呼我们赶紧上去,一支长篙插入河底,船慢慢离开河岸。河水清凌凌的,银白色的小鱼儿追着船荡起的浪花忽上忽下。撑船的人不说话,神情专注,船上的人也都静悄悄地,只有水流哗哗的声音。现在想来可能是忌讳失言吧。船到河中央,经过一片青草滩,突然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地,飞向远方,着实吓了我一跳,又有点兴奋。意犹未尽呢,很快,船到了对岸。直到又上来一群人要过河,我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船。

在大姑家吃过午饭,便缠着表哥表姐一起去渡口看河边的“大神树”。大神树其实是一颗银杏树,也叫公孙树、白果树。据史料记载,那棵树栽植于西汉永光年间,距今两千多年了。树冠巍峨,枝叶婆娑,绿意盎然,树径粗得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传说“瞎子搂十八搂”呢!后来才知道是调皮的小孩故意挪动了他的拐杖,转了几圈才找到。印象最深的还是银杏仙子的故事,仙子下凡人间医治黎民百病,被无赖迫害化作神树依然护佑后代子孙们。表哥表姐们会玩的游戏真不少,整个夏日的午后,树下充满着欢声笑语。多少次梦回童年,少小无猜的点点滴滴,还有大神树的故事,总是记忆特别清晰。

又回到渡口。和表哥表姐们挥挥手,立马转过身,不敢让他们看到我红红的眼睛。刹那间,我发现撑船老者就像风雨中的一棵树,摇来摇去。你看,粗砺的手背上凸起的一条条青筋,那是树的根。

后来,渡口上架起桥,船就不见了。撑船的人在桥头搭了一间小屋,卖点生活用品零食一类,义务清扫道路和桥面。他在桥头注视着行人,上上下下,目送他们一程又一程。再后来,撑船的人更老了,背和那桥拱一样弯。

每天都是新的,日出东方,站在桥上,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抚遍欄干,人生皆过客,桥的这边是青丝,那边是白发。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心里总有一幅画:碧波荡漾的河面,一条船,一支长篙,一位皮肤黝黑的摆渡人,在守望……

诗,的确是可以表情达意的。席慕蓉的《渡口》是送别,让思念从此生根,山也温柔水也温柔,泪却已成河。来不及收拾行囊,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只有把祝福别在襟上,转身已是天涯。风起尘扬,迷失了眼睛,却不要忘记回家的路,因为岁月长河里没有渡口,亦无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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