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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眼眸

2020-07-26吴淑彬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9期
关键词:墓碑石灰铅笔

吴淑彬

一年一年的清明,一年一年的思念。每到清明来临之前,绵绵的思念就难以自已,这么多年过去了,思念未曾减,回忆情更浓。

清明节前夕,迎一缕晨曦,撷一束鲜花,踏着弯曲的山路,来祭奠父母。白色的百合、黃色的菊花,配在一起太觉肃穆,于是搭配两只粉色的康乃馨,也能稍稍调节一下沉痛的心情,父母生前喜欢淡雅的颜色,相信在天堂也没有改变吧。

来到墓前,把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用洁净的湿布擦拭墓碑,就在擦拭完伫立凝视墓碑的刹那,泪水盈眶。父母的音容笑貌瞬间涌在眼前。紧接着,昨夜梦见的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浮现眼前。

父亲正直无私,工作三十多年,从未以工作之便行利己之事,从未拿过公家的东西,哪怕是一支文具。记得小时候,家里打地面,打地面用的是石灰渣子。石灰渣子是父母利用休息日,从建筑施工废料中拾回来的被筛分出来的石灰杂质。一筐筐地积攒起来,用水粉泡后,平摊在地上用木板用力拍打,直到把灰浆拍出来,然后用抹子使劲往平整抹,干了以后很结实,也比较有光泽。

那次家里打完地面,还剩下一点,母亲说把小房地也打一打吧。可父亲沉思一下说:“别打小房了,给我吧,我用这些正好去补补单位的地面,办公室和会议室的地面都坑坑洼洼的。”母亲显然不高兴,但她知道,父亲打定主意干什么,她反对是无效的。于是就说,去也行,带上孩子。母亲让步了,父亲只好带着我。

到了单位父亲把我安排在他办公桌写字,自己去干活。至于父亲是怎么干的,我无暇顾及,只顾玩父亲桌上的东西。当父亲叫我走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愿意放下手里的绘图铅笔。我辩解:“爸爸,咱们给单位拿来石灰修地,让我拿走这个铅笔吧。”我觉得很在理,仰着头看着父亲,父亲也看着我,他那坚定、不容质疑的目光看着我,我完全读懂了,放下铅笔就走。

父亲长得浓眉大眼,眉骨略高,显得目光炯炯有神。他性格内敛,没能用话语表达的情感,全都用眼目传达出来了。在我踏上社会选择第一份工作举棋不定的时候,父亲为我讲了利弊之后说:“你自己选择吧!”然后看着我,目光里充满鼓励、期望。我接收到了,坚定地说:“我就去这个单位。”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父亲沉默寡言,但是极其有心,我喜欢读什么期刊,该买第几期了,他都了如指掌。他从不问我喜欢什么,最早时候观察我喜欢《演讲与口才》《故事会》,后来给我买《辽宁青年》《青年文摘》《读者文摘》,最后给我买《读者》《散文》《诗刊》,这些不同时期的期刊都买到我的心里去了。

最让我不能忘记的,是父亲久久地注视母亲的目光。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上了年纪后,每到冬、春季节都得住院。之前母亲住院父亲都要去医院陪护,后来岁数大了去不了了。母亲去世的那个春天,住院也没能使病情减轻,反而一天天加重。

我每天从医院回家不和父亲说母亲的真实情况,怕他着急。一天,我从医院回到家,父亲盯着我,他的目光犀利、不解,还有点愤怒。看到父亲这样的目光,我的心有些慌乱。父亲用焦灼的语气说:“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真不想让我再看你妈一眼了吗?”说完用急切、悲哀的目光等我回答,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第二天一早就带父亲去医院。

到了母亲病床前,父亲轻轻地叫着母亲,母亲微微睁开眼,看了看父亲,又闭上了眼,眼角有点点泪痕。父亲用手为母亲抹去泪痕,久久地注视着母亲,目光疼爱、怜惜。父亲比母亲大八岁,他们共同走过了金婚。

母亲离世后,父亲每天默默流泪,一双炯炯的眼睛变得浑浊,三年后去了天堂与母亲团聚。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常想起父亲那深邃的目光。这些年,最怕听也最想听的一首歌是刘和刚唱的《父亲》:“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每每听到这首歌都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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