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一朵“香菇”的奇遇

马小铃

荷兰近于北欧，部分地处海平面以下，常年多雨，为各种菌类的生长提供了伊甸园一般的环境。小时候每年我都要跟着长辈上山采蘑菇，对它们的样貌、习性可谓是熟记于心。到荷兰后，原以为这儿繁多的蘑菇也能让我一了采摘的心愿，却在网上看到一则去荷兰中部密林里采摘蘑菇的活动信息，不仅价格不菲，还需考取政府颁发的“植物辨别证书”。

去年年底，我搬了新家，来到了莱顿和海牙中间一个小镇上居住，偶然发现，花园里拱出了两颗大大的、水灵灵的“香菇”：这两朵棕色的大蘑菇，个头有拳头大小，伞盖又厚又结实。我闻了闻，没有香菇的浓郁香气，但也没什么怪味。第二天，我临出门前还瞅了一下，发现它们长得更大了，看起来极其美味。

当天，我准备做个麻辣香锅当晚饭，又跑去窗口瞅了一眼这两朵蘑菇，它們外表敦厚又朴素;而且，城市里同款蘑菇到处可见，真有毒，政府早就派人把它们全拔掉了，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综上所述，我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摘回来，洗净过油，准备给麻辣香锅里加个菜！

酒足饭饱后，我在书桌前开始复习次日的博弈论考试，渐渐地发现自己不能集中精神，脑中似乎有无数个人在对我说话，声音由弱渐强，不到一分钟，我的大脑就分裂出数万个分支，每个分支都有独立的思维，它们互相讨论，让我恨不得撕掉面前的书。随之，我的身体也开始变沉变软。

这时，老公上楼给我送水果。据他所说，我当时正一脸痴相对着空气疯狂地摆动手臂做划船状，双眼迷离，嘴里还大喊：“好大的浪啊！妖风啊妖风！”他吓坏了！赶紧把我送到了医院，我躺在病床上，全身的感官都被放到最大，甚至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氧气和二氧化碳分子融进我皮肤上的毛孔里。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吃的只是致幻菇，毒性不大，对肝脏和肾脏不会有特别大的损伤，一般4个小时后就可以恢复正常。

就这样，我又被带回了家。那时距我吃下毒蘑菇大概过了2个半小时左右，是蘑菇毒性最高并开始逐渐回落阶段。我试图回到书桌前继续复习，然而纸上的每个字都由2D变成了3D，挣扎着要跳下来。我越看越觉得有趣，傻乎乎地笑个不停。

等我再次睁眼，时间不过是当天的深夜，而我已经没有幻觉了。三天后，我来到医院复查，一切正常。医生说，荷兰这个地方由于气候潮湿，蘑菇的品种很多，荷兰本地小孩从小就会被教育，不可以随意采摘食用路边或森林里的蘑菇。即使这样，每年还是会有多宗因误食毒蘑菇而送医的报告。

不过，荷兰对于蘑菇的“应用”是很全面的，它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有一些也会被用作药品。荷兰冬季黑夜长，国民得抑郁症的概率非常高。这些患者除了遵循医生的嘱咐积极抗抑郁之外，还可能收到医生派发的抗抑郁药哦！这种药里就含有迷幻蘑菇中的裸盖菇素物质，它可以有效缓解轻度和中度抑郁症患者的症状。怪不得，我中毒时一直傻笑，第二天考试也比平常更开心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