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才是春
2020-07-23刘绍义
刘绍义
我以为,用桃红柳绿比喻春天的颜色,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桃、柳,在我家乡的传说中,又都是辟邪的。家乡人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外出时,总要折根桃条,用以驱鬼辟邪。柳,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清明时节,人们会把柳枝插在门楣之上,用以避邪。有的地方还用面和枣做成飞燕,再用柳枝串起来,插到门上,称作“子推燕”。
说到桃、柳,让人很快想到了春天,说到春天,让人又想起唐代无尽藏的一首《梅花诗》:“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梅花和雪,也是我的最爱,但说梅花开时春已十分,我不信,梅中寻春可以,但要真正和春天拥抱,应该是在桃红柳綠的时候。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我倒以为,最先报告春天消息的,应该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杨柳。春风一捎信儿,杨柳很快就绿啦。杨柳才是春天的使者,春天的象征。
大地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一丝丝杨柳枝已经泛青,那鼓胀的苞芽,就像刚做妈妈的少妇乳头,洇润开来,饱含温馨,苍翠欲滴。一转眼的功夫,早已春光一片。“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贺知章的诗句,真真切切地道出了二月春风的神奇,让无数描写春天的诗句顿觉逊色。
微风拂掠生春丝,小雨廉纤洗暗尘。也让人很容易想起沈复的那句:“绕屋皆菜圃,编篱为门,门外有池约亩许,花光树影,错杂篱边。”这个花应该是桃花,这个树,也最好是柳树。水边篱旁,柳下花间,一杯清茶,一张旧椅,读一本书,看一份报,写一篇妙文,或者什么都不干,枕着卷卷书香,望天上云卷云舒,也是其乐无穷。
自号“桃花庵主”的唐伯虎,当然是位爱桃花的主。桃花坞桃林一片,每逢春天红艳如霞,“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那个滋润味,天下几人能够尝得。
文人雅士中,谁不承认桃花是春景中的主要角色。李白说它是“花艳惊上春”,白居易的堂弟白敏中说它是“占断春光是此花”。春天的桃花,还让崔护想到了爱情,“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再说柳呢,“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杨柳是极具生命力的一种树,折截杨柳枝随便往泥土里一插,就是一片绿色。陶渊明就是一个非常喜欢杨柳的人,他任彭泽县令时,就在自己的宅边栽了五棵柳树,并自号“五柳先生”。还有湘军名将左宗棠,驻守大西北时,也曾号召士兵到处植柳,还高兴地吟诵道:“手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一个“栽”字,浑身上下都是“戈”的身影,沉甸甸的,要比“植”字和“插”字厚重得多,落地生根,见风抽芽,看着读着,都让人过瘾。
杨柳,也是人们妆点景区最普遍的绿化植物。扬州个园的四季假山,无柳难成气候;杭州西湖十景,第一景就是垂柳依依、柳笼轻烟的“苏堤春晓”;还有《红楼梦》在建设大观园时,无数次提到“花柳山水”。这些都说明有水有桥的地方必定有柳,那真是无柳难成景,无柳难成春了。就是那些相信“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知名画家,在画早春之景时,也无不缀上几丝摇曳交错的柳条作为衬托,不然,那一园生机就难以表述。
当我们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累了倦了,择一处桃红柳绿的溪边,望清风拂柳,听桃花流水,一边垂钓一边看烷衣的采莲少女,真的会物我两忘,会心旷神怡,会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丽春景中。
编辑/徐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