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刘小伟

2019年10月7日，我和妻子去家里看望父亲时，他精神尚好。当时，他的四卷本文集已出版，准备尽快举办发布仪式。我请求父亲给我一套签字本，他欣然答应。

那天，妻子给父亲包了饺子，保姆做了几个小菜。父亲夸赞妻子饺子馅调得好，一连吃了好几个。看到他胃口不错，我们甚感欣慰。没想到，这竟是我们和父亲一起吃的最后一餐。

2019年11月19日，父亲住进ICU后，身体日渐虚弱。我去看他时，他尚能吃力地说几句话。第二次再见时，他已插管，只能用炭黑粗笔在白板上写字。我当时告诉他，我有几部电视剧将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他听了非常高兴，紧紧拉着我的手。他的手依然厚实有力，特别温暖。

“新冠病毒”疫情发生后，父亲转入隔离病房，我妹妹虽然就在这所医院工作，也不能去探望。此后，我们陆陆续续得到有关父亲病情的消息，让人时时揪心。

2020年3月27日，是父亲85岁的生日。我们陶家全体亲属通过视频给父亲祝寿，盼望他早日康复，活到100岁。家人的真挚情义，想必父亲能真切感受到。可惜他面容憔悴，独卧病房，没有亲人陪伴，很是哀凉。

不想今晨（2020年5月19日晨）妹妹来电，告知父亲已经离开。我的泪水顿时涌出，妻子已泣不成声。

父亲这一生把一切都献给了教育事业，几乎没有自己。

记得2017年春节前，我和妻子在海南三亚陪伴父亲，一起喝茶闲聊，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悠闲时光。父亲当时已预订好11张机票，行程满满，有世界多地要飞。他肩负着中国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许多工作，需要经常出国开会（每年，亚洲48个国家和地区要飞，欧美、澳洲也常去。一年365天中，差不多有200天都在外面，航程计百万公里）。有时，他回国到机场后也没时间回家，只能在转机间隙，让家人将换洗衣物送到机场，他匆匆换下衣服就又飞走了。我们尽力劝他多休息，可他却始终无法闲下来。我们明白，他是为国家奔波的人。

2019年临近春节，父亲从英国回来后犯了肠梗阻，到海南后立刻住进301医院，一连住了三个月。身体稍稍恢复后，他又踏上了出国访问的旅程。其实，他早已退居二线，完全可以像普通老百姓一样，享受天倫之乐，可他却仍然奋斗在第一线，不遗余力地在教育战线奔走；即使在病中，依旧惦记着教育文集的整理工作。

推动教育改革是父亲的初心，也是他的使命。他著作等身，讲演无数；他推动基础教育变革，支持民办教育发展，硕果累累，桃李满天下，举世公认；他80高龄仍笔耕不辍，知行不息，盖棺论定“教育家”乃实至名归。

1949年10月1日，父亲作为当时北京四中的学生去了天安门，见证了共和国成立的伟大历史时刻；2019年 10月1日，他又一次来到这里，登上天安门观礼台，见证了祖国的强盛和民族的复兴，我看到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欣慰与自豪。父亲这一代人是新中国历史无畏的开垦者和无私的奉献者，是中华民族的坚强脊梁和宝贵财富。

2018年夏，父亲参与了陶家族谱的修订，本计划2020年与陶家后人一起，出席新版族谱的传承仪式。不想，这竟成为父亲的终生遗憾……细查族谱，我们发现，爷爷陶元麟乃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及国立清华大学国学院毕业。诗书传家，似有种乎？

父亲，您是我们的骄傲，您的不朽风范我们将铭记五内，砥砺前行！

全体亲人永远爱您、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