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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解放角度分析《日出》陈白露

2020-07-18来英帆

传奇故事·百家 2020年1期
关键词:小东西旅馆现实

随着南京国民政府的成立,各种政治变革包括女子解放经历了一个沉淀期和验收期,一部分城市职业和知识女性成为这一时期的“新女性”,她们要求冲破旧的封建礼教和旧社会制度的束缚,为自己的人生奋斗。然而在真正面对黑暗现实后,她们对生活和爱情的幻想破灭了,选择与黑暗社会共沉沦。陈白露就是一个堕落的“新女性”。

一、堕落世故、风情万种的交际花

《日出》中陈白露的首次登场,就是一个久经世故的红尘女子。

曹禺在陈白露出场时安排了这样一段剧情——在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前脱下鞋袜,揉抚自己的脚。女性的脚踝及脚部被性学专家认为是重要的性征,在中国传统中也是一个奇特的性暗示符号。陈白露此时并没有明确地“引诱”方达生的意愿,但她潜意识的“揉脚”行为,实际是作者本人给我们的暗示——陈白露并不是一个良家女子,她已经习惯了时刻散发自己的性魅力,并不用淫词滥调、刻意卖弄风骚就能自如展示出自己的性感和风情。

“终于到家了”,陈白露这样感叹道,她将旅馆当作自己的家,在奔波后回到旅馆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一个旅馆,一个会客室如何算得上一个家?她的“家”是迎来送往的地方,是客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在回到旅馆的时候感受到“家”一般的安全感,这进一步证明了陈白露的身份:一个漂泊无依的宛若浮萍的女人,一个在无可依靠的地方获取可怜慰藉的高级妓女。

二、物欲社会的沉沦者

陈白露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拜金主义者,她是逐渐沦陷在金钱陷阱和欲望中的沉沦者。她出身于书香门第,是爱华女校的高材生,受过良好教育。她在父亲去世后投身社会去想要为自己的人生奋斗。

“我一个人闯出来,自从离开了家乡,不用亲戚朋友一点帮忙,走了就走,走不了就死去”。陈白露来到大城市,当过电影明星、红舞女,最后成了当红交际花。她勇敢走出家门,试图通过个人奋斗寻求自身出路,可现实的打击和爱情的破灭让陈白露对美好和光明的生活失去了所有信心,她很快走向堕落。

她的美貌与风情是与生俱来的资本,使得她从不必低声下气地向别人要钱,因为那些老爷、经理往往都会主动自觉地为她付清所有欠款。金钱与物质迷惑她的双眼,腐蚀她的心灵,尽管陈白露能看到富人的冷酷无情和丑恶面孔,尽管曾经的恋人方达生出现在她的面前要将她带离这片泥潭,但是她放不下物质享受。她厌恶的是“交际花”的身份,却不厌恶“交际花”的生活。这是黑暗现实对人的腐化和侵蚀,也是陈白露自我堕落的结果。

三、天真矛盾的拯救者

对小东西伸出援助之手,是陈白露自我拯救的开始。

小东西的成长经历与陈白露颇为相似:早年丧母,父亲横死,她在流落到金八的手下流氓头黑三手中,并被金八垂青。小东西畏惧金八,却在金八施暴时勇敢地给了对方狠狠一巴掌;遭受饥饿和毒打后,她没有认命,反而选择逃跑——这是一个永不屈服永远反抗的形象,但是小东西的反抗和挣扎注定没有结果,她面对的黑暗势力实在太过强大,她无路可走无处可去,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陈白露救了她。

陈白露不在意以金八为首的黑暗势力,她凭着自己的机智帮助小东西躲过了黑三的追捕,甚至为了小东西去恳求潘月亭,还将小东西收作干女儿。陈白露喜爱小东西,觉得她“打得好!”——小东西是她醉生梦死朝不保夕的生活中的救赎,这个女孩勇敢、骄傲、具有反抗精神,就像是曾经的她,曾经的“竹均”。然而竹均的勇气与反抗已经在冰冷现实中消磨殆尽了。保护小东西,仿佛在保护多年前那个莽撞的、直率的、在现实中横冲直撞的自己,拯救小东西,也是她在拯救自己的善与良知。

四、绝望的清醒者和无助的反抗者

小东西最终没有得到拯救,她被骗到下层妓院,在坚决的反抗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陈白露苦寻不得后,终于意识到——她拯救不了任何人,无论是小东西还是她自己。这个社会的黑暗势力是如此强大,不能给一个善良的人一点点喘息的地方。这种认识加剧了陈白露的疲倦和孤独,她对社会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陈白露的绝望内敛而沉默,她终于从纸醉金迷的梦境中醒来,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醒的认知,“我这儿是他们玩的地方”。陈白露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她离不开。

支撑陈白露所有生活费用的资本家破产了,潘月亭狼狈地从旅馆离开,将陈白露抛下。陈白露试图向张乔治借钱偿还自己的债务,却被那个对她一直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调笑着拒绝。她终于看清自己在这些“玩家客人”眼里也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和其他妓女没有两样;她也终于明白,即使像潘月亭、顾八奶奶那样的富人,也会迎来狼狈破产,美梦破碎的一天,他们得意洋洋趾高气扬,也还是被金八玩弄于股掌之间,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

这个毫无温情的、相互倾轧的残酷社会,这个人人自身难保的冰冷世界,让陈白露终于清醒,也终于绝望。她曾勇敢地追求婚姻与爱情,却被无聊和平凡消磨;她曾仗义勇敢地拯救弱者,却又一次被残酷现实打击;她曾试图挣扎出一条自己能走的道路,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于是她关上了灯,拉上了窗帘,服下了安眠药。

她用自己的死亡,与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反抗。

五、总结

陈白露的形象是多样的、复杂的、矛盾的。

她受过良好教育和个性解放的洗礼,让她勇敢走出家庭,寻找自我的道路。这是陈白露形象代表的一部分知识女性的进步点,她们不再被封建家庭束缚,而是勇敢走入社会,进行自我奋斗和自我拯救。

无论是男权意识的重压还是封建社会的黑暗,都在戕害着深受“五四”运动个性解放思想熏陶下的知识女性,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陈白露找不到自我出路,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然而,陈白露内在思想的软弱和行动上的无力,也是她堕落的主要因素。她容易颓废、容易自暴自弃,这使得她在遭受挫折后很快堕落。

“她常常感到疲倦,她厌恶生活。”为什么?因为她心中还有良知和善良,还有着受过的教育念过的书。她确确实实是一位受过个性解放洗礼的女性,这让她能够看到穷人的痛苦绝望和富人的冷漠荒唐,让她能够明白自己过的生活是堕落的、放荡的,她渴望被拯救,但她离不开这种挥霍享乐的生活。这种冲突与矛盾是“陈白露”与“竹均”的斗争,是内在思想良知与现实欲望的冲突。但凡她彻底地顺从于某一方,都不会过得如此痛苦,可她做不到。

陈白露的清醒源于她的反抗精神,这种反抗精神一直存在于她的身上。她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家庭,在社会上打拼,自己养活自己。在成为交际花后,也没有失去自己的善良,这种潜藏的良知让她在朦胧中意识到自己的不堪和堕落,所以她才一直生活在纠结和痛苦中。陈白露不惧金八,救下了小东西,这是她自我拯救、自我觉醒的开始,也是她反抗精神的復生。陈白露没有成功救下小东西,这却促使了她最终的觉醒。她是无助的反抗者,也是绝望的清醒者。她宁愿死在黑暗中,也不愿与黑暗共存。

陈白露以决绝的死亡与黑暗做了最后的斗争,这是她反抗精神的集中爆发,也是她人格和灵魂的升华。

六、结尾

女性的觉醒与反抗是《日出》的主题。以女性解放角度来解读陈白露的形象,我们能够发现,陈白露最后的死亡,是她对黑暗社会最坚决的反抗。曹禺通过陈白露的堕落、清醒、自我毁灭,向我们展示了女性在争取自我解放的道路上受到的艰难险阻,因而得出结论,在黑暗的社会背景下,女性要真正解放自己、拯救自己是不可能的,陈白露最终的死亡也说明了这一点。

作者简介:来英帆(1998—),女,汉族,河南郑州人,厦门大学,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中国现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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