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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外爷外婆

2020-07-17程京周

现代妇女 2020年7期
关键词:白沙农田外婆家

程京周

小时候最期盼的一天便是换上新衣,伴着母亲到外婆家走亲。迈进外婆家的大门,土地堂前的两盆建兰墨绿墨绿!影壁墙后,青石凿成的水槽內金鱼嬉戏摇尾,上水石上指甲花争芳斗艳……踏着石子砌成的甬路走到院落中央,一组石桌、石凳供人小憩。迈进后院,翠竹簇簇,椿香袭人,高棚架上葡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穿过缝隙洒向地面,偶有鸟儿欢蹦跳跃,身处其景,犹如走进一个梦幻的世界……

西屋套房两间,是外爷、外婆的卧室和客厅。客厅高高的供桌上,一尊流金佛祖塑像盘脚而坐。外爷是虔诚的佛教徒,一日三餐先敬佛祖后进膳,从未间断。院子东边的灶房,铜壶、盐罐、铝筷、风箱、煤池、铁铲摆放有序,灶台和烟洞连体,外婆操劳时,做饭和炒菜同步,既节煤又省时。从1963年到1970年(因为“文革”),漫长的中学时代,我都在外婆家度过。开始外婆为我做饭,外婆去世后,舅妈为我做饭,使我从13岁起,在“三年灾害”后的数年困苦岁月,处在相对安宁之中,完成了中学学业。

外爷,母亲的继父,现在如果不是在诉说历史,我实在不愿说出口,我们和外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外爷给我母亲和给我们外孙辈的爱,和普天下所有人的亲外爷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记忆中的外爷,忠厚、慈祥、仗义、阳刚,虽是一介平民,却有着文天祥、林则徐那样的伟人涵养和风骨。外爷虽去世多年,但音容笑貌时时在我的眼前闪动、耳畔回响……我母亲曾有个不幸的童年,在原籍胡寨,母亲4岁丧父,外婆带着我一个仅有两岁的姨妈改嫁白沙我外爷家,因我母亲在胡寨还有个奶奶,即我的老外婆,所以,母亲的童年常在白沙和胡寨两地分别居住和生活,为了照顾年迈且有残疾的老外婆,母亲更多的时间是在胡寨度过,日子过得困苦而艰难。据母亲说,那时每逢农忙,我外爷总是每天五更从白沙起早,步行10余里路,匆忙赶到胡寨我老外婆家的农田里帮忙劳作,晚上又返回白沙家中歇息,第二天又重新起早前往……春种秋收,季季如此,年年如此……胡寨我老外婆家的农田里,不知洒下白沙我外爷多少辛劳的汗水,白沙到胡寨的10里山路上,不知留下我外爷多少匆忙而疲惫的脚印……

据我母亲说,我姨妈小我母亲3岁,自从随我外婆到白沙我外爷家后,在二老的膝下幸福地生活了10多年,大约在1947年因病少亡,葬在西河湾自家的一块农田里,听母亲说,每逢外爷到此田干活,都感到分外难过,当然,现在我们已无法知晓外爷是悄悄落泪,还是放声痛哭……后来,外爷和外婆商量,卖掉了此块农田,因为外爷对痛失爱女不堪回首……外爷对我们疼爱有加,记得在“三年灾害”的1960年,不時传来有人因饥饿而倒毙的消息,外爷虽然也处在忍饥挨饿之中,但仍然时时惦记着处在小山村的我们一家,这年夏末的一天,外爷利用看菜地的机会,起大早摘了几个大南瓜,在浮肿、有病的情况下,艰难步行10多里路,把瓜菜送到我们家中,以让我们少挨一点饥饿,多一点生存下来的希望……

外婆,我心目中的守护神,幼年时,每当母亲责骂我,我总会抗争说:“你再骂我,我去告诉我外婆!”记得我5岁时得了麻疹,因当时没有特效药,父亲按偏方陪我被子蒙头睡了三天三夜,以便让麻疹尽快长出,否则人就没命,全家人惊恐万状,病痛中的我不停地喊叫:“我想我外婆……”外婆得知消息后,不顾小脚行走不便,拄着拐杖,匆匆从12里外赶往我们家中,以满足病中的我想见外婆的愿望……

外爷外婆家处于集镇,土地少且没做什么生意,当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勤俭节约地维持生活和倾其所有地招待客人的,每当我们来到外婆家,外爷总是先热情地和我们说说话,然后掂起一个砂罐便向大街走去,一会儿便买回一罐烩羊肉和几个热腾腾的白沙火烧,开心地看着我们海吃海喝一顿……有时父亲到白沙赶集市,中午不时带上一两个街坊邻居前往外婆家蹭午饭,外爷外婆总是乐哈哈地接待他们,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吃饱吃好,脸上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不悦之色。多年来我一直在思索着:外爷外婆的生活相当节俭和不宽绰,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如此热情待人,乐此不疲?是博爱深厚,还是佛法入骨?

外爷外婆本应该有天年之寿,却分别因疾病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假如真的有一天,科学技术发现了能让光阴倒流的“时空隧道”,我一定攀着这个天梯爬上天堂,把外爷外婆重新接回人间……

外婆呀外婆,您的任劳任怨,您的慈爱柔肠,已化作春雨春风,沐浴着我们成长!外爷呀外爷,您的铮铮铁骨,您的儿女情长,已融为精神养分,在我们的血脉中流淌……

(摘自《青年文学家》)(责编 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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