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华毕业生到线上网红老师

刘亚

在“停课不停学”的日子里，直播高中数学课的“网红”老师邓诚更忙了。

2008年江西省新余市高考理科状元，2012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数理基科班，邓诚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教起高中数学来更不在话下。自从毕业后进入学而思网校从事线上高中数学教学，9年时间授课6000余小时，学员达30万，原学而思网校高中部数据排名第一，累计63名学生考入清华北大。2019年底进入猿辅导在线教育，继续教授高中数学课程。

9年多的教龄让邓诚积累了不少粉丝。邓诚自称“清华数学系坑老师”，学生作为他的粉丝们则称“小坑”。自从2018年7月在B站开账号，邓诚如今已有64万粉丝，“学数学，找邓诚”是他的教学口号。尽管有繁忙的备课录课工作，他仍然保持日更的速度，“高考数学每日一题”是学生们追捧的网课视频。

B站上的网红不少，为什么一个数学老师能火呢？有学生评价，不管是猿辅导系统班，还是B站的每日一题，邓老师教学讲方法、有疗效，还能提起对数学的兴趣。不仅如此，今年5月，邓诚还通过数轮选拔，作为64强选手之一亮相最新一季《最强大脑》，目前节目还在进行中。

从清华毕业生到B站出圈

记者：线上教育是最近十年才兴起的新业态，和您的从业时间也基本吻合，您能大致介绍一下这个行业的发展历程吗？

邓诚：我是2012年从清华大学数学系毕业的。那时候，在线教育刚刚初具雏形，比如四中网校、101网校和黄冈网校，正在试水如何把优质教育资源推广到全国去。最初基本还是录播课，以刻录光盘的形式授课。

之所以毕业后选择进入学而思网校，正好也是当时有这么一个机会，觉得在线教育是未来教育培训的发展趋势。当然，作为一个老师，不管线上还是线下都要去有意识训练自己的讲课水平和能力，学会如何跟学生互动、沟通。所以在学而思六年时间，我线上和线下都带过课。现在运用得很多与学生互动交流经验，大多是在前期线下积累的。

到后来直播开始先在娱乐领域流行，教育机构才开始以直播方式进行授课。像猿辅导，是2015年春季开始试水直播，以一对一辅导为主，之后发展为大班、系统班教学。

记者：在你看来，直播授课模式和以往授课模式最大的不同在哪？

邓诚：我觉得最大的区别在于直播授课对老师提出了更高要求。以往的网课多是录播课程，一个小时的课老师可以反复练习，有口误之类的还可以推翻重来，直到达到课程的规定和要求。對于老师来说，最大的任务就是需要不断锤炼、不断去讲，对有些新手老师，可能一个小时课程要花费五个小时才能录完。

现在的直播授课，看上去是更方便了，不管什么时间地点都能讲课。但从老师的角度，对于我们各方面的要求跟素质都提高了很多。录播可以犯错，但直播不能。所以直播前我们要做大量的准备，也就是常说的“不要把第一遍的上课给学生”。

如果没有什么经验的老师，在直播面对镜头时还是会紧张的。你的直播间，少的话可能几百人，如果多的话可能涌进来几千或上万人，就算前期我做了准备，但是如果没有丰富的临场应变处理经验的环境还是会慌乱，所以直播对于老师的要求其实更高。

记者：你在B站拥有64万粉丝，是如何以教学视频“出圈”的？

邓诚：我在B站正式运营是在2018年的暑假，当时上传的是“每日一题”，就是每天传一个数学题，花十分钟时间讲清楚这个题目。就高中数学来说，考试有各种模块，结构也相对固定，其实可以通过系统总结一些方法，帮助学生进行快速学习和提高分数，这也是最初运营的目的。

数学这种基础学科相对枯燥，如何把教学类的视频做火？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关键就是要把知识讲明白。学生时间宝贵，一堂两小时的直播课必须干货满满，才能不浪费他们的时间。我通常会要求学生在上课前先看一篇讲义、做一遍题，再来听课，从而提高听课效率。学生在做完一遍以后能够知道自己哪些题目需要听，哪些可能说自己掌握的不错，就不需要听，他们听课时候也可以有所侧重。

在线教育应有严格的门槛和资质要求

记者：有人说在线教育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就你的了解而言，作为一名在线教育老师，需要哪些资质？

邓诚：这个问题分两方面看，首先对企业而言，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教育机构，任何做教育的企业都需要在教育部备案，具体而言，就是要在当地教育厅局备案，才能从事教育培训活动。

其次对授课老师来说，最基本的门槛就是考教师资格证。现在几乎每个教育培训机构都会要求授课老师去考证，通过以后才有资格去做这个行业。

当拿到教师资格证这块敲门砖之后，还要经过所属教育机构数轮的培训、磨课以及小范围的“实验”，才能正式授课。因为线上教育，特别是直播授课的压力比较大，对于一些刚加入行业的新人来说，其实不是很友好，所以教育机构多轮培训和考核，一是为学生负责，二是对新老师负责，三也是对公司负责。

在考核完成后，新手老师将会进行小范围的试讲，也就是我们说的短期班，在这个过程中，老师可以通过学生试听的反馈来修正、调整授课方式。整个流程走下来，才能算是完成了对一位新手老师的“试炼”。

记者：那你觉得目前这个行业是否存在一些亟待修正或者改进的问题？

邓诚：我印象中，在线教育发展最迅猛的时候是2018年，当时线上线下机构都处于疯狂扩张时期，随之也出现各类问题，比如无资质、乱收费、机构跑路等。其中我认为要特别小心的机构，就是一上来就收取预付费，而且收费时间较长的。因为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特别是线上一对一课程，不少教育机构其实都是靠着预收款来锁定家长一年或两年的投入，再拿这笔钱去进行扩张。这样的机构一旦前端招生跟不上，那么它的现金流就面临断裂的风险，给学生和家长造成巨大损失。

记者：该如何应对这个行业的问题？

邓诚：其实国家层面已经出台了相应的治理措施。去年7月，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关于规范校外线上培训的实施意见》，意见指出，在线培训应当根据学生年龄、年级合理设置课程培训时长，每节课持续时间不得超过40分钟，课程间隔不少于10分钟。

对于参与校外在线培训的学科类培训人员备案材料主要包括：基本信息、教师资格证明，其中特别提到了对外籍人员的要求，外籍人员提供学习和工作经历、教学资质或教学能力说明。

此外，收费方面，要求校外线上培训按课时收费的，每科不得一次性收取超过60课时的费用;按培训周期收费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严禁超出服务能力收取预付资金，预付资金只能用于教育培训业务，不得用于其他投资，保障资金安全。

如何挑选在线教育机构和老师

记者：我们看到，今年受到疫情影响，很多在线行业都异常火爆，野蛮生长必然带来诸多问题。那么线上教育行业是否也暴露出一些新的问题？

邓诚：疫情期间，在线教育确实更火了，随着而来的便是各方面压力更大了。一是硬件方面，比如在线教育的平台承受能力超负荷，如果一个教育平台设计负荷量为同时在线50万人，而在疫情期间可能在线人数暴增，变成200万，这样对整个的系统负荷过重甚至宕机，需要进一步改进提升。

而是软件方面，比如教师人才队伍和运营人才队伍的缺乏，因为所有来听课的学生都想拥有一个比较不错的体验，但可能说因为这个突然爆发的人数，比如说我们匹配的这个助教跟辅导师，不能同时服务太多的学生，让学生在这方面体验跟不上，就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

记者：对于学生和家长来说，应该如何挑选线上教育平台和老师？

邓诚：第一要看品牌。虽然很多人觉得品牌也未必靠谱，但没有品牌的教育平台不靠谱的概率更大。特别是当面临跑路、倒闭这样的问题，没有品牌的机构风险也可能更大。现在查平台资质，可以通过天眼查之类的APP，了解平台具体情况。

第二要多看多比较。在线教育一个很大的好处在于学生有更多的选择权，比如在朝阳上學，但是可以通过线上听到海淀老师的讲课，选择权在学生自己手里。

第三要多试听课程。不管负责授课的老师简历怎么写，那也只是说明过往经历，不代表实际授课水平和是否与学生“对味”。通过试听的方式，可以帮助学生判断这名老师的讲课方式和风格，否则的话可能听课都是个煎熬。

疫情时期大批投资注入在线教育

2020年初，疫情致使全国各地学校延期开学，线下教育机构全面暂停，线上课程成为开展一切教培活动的首选。面对巨大的在线用户学习需求，在线教育行业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数据显示，疫情期间教育学习App行业的日活量从平日的 8700 万上升至1. 27 亿，升幅达到46%，新增流量大多来自下沉市场（下沉市场是指三线以下城市、县镇与农村地区的市场，其基本特征在于范围广而散，服务成本更高），三、四、五线及以下城市的占比分别为29.2%、24.2%、15.5%，位列城际分布前三。

6月8日，抖音、今日头条、西瓜视频宣布推出“学浪计划”，三方将投入百亿流量，扶持平台教育创作者。学浪计划将根据不同平台属性，在生产、分发及变现三个环节全方位帮助教育内容创作者。该计划将为k12、语言教学、高考、考研、职业教育等严肃教育内容提供流量支持，并为相关创作者提供运营培训、变现指导。学浪计划将根据不同平台属性，在生产、分发及变现三个环节全方位帮助教育内容创作者。学浪计划相关负责人表示，希望通过这些举措打造出5位粉丝数超过千万，550位粉丝数超过百万的线上名师。

近年来，北京字节跳动科技有限公司（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所属公司）在线上教育领域动作频繁。2019年，字节跳动分别于5月、12月推出在线大班课“清北网校”。“学浪计划”的推出，是字节跳动在教育内容领域的又一布局。行业人士预测，借助已有的技术与流量优势，教育或许将成为字节跳动新的增长点。

艾瑞咨询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3225.7亿元，同比增长28.1%，预计未来3年市场规模增速保持在19%—24%。

投资者对在线教育的青睐当然不止这一例。在线AI外教美术教育平台“VIPidea”于近日获得千万级人民币天使轮融资，由58产业基金领投，创新工场早期基金跟投。本轮融资将主要用于三个方面：技术、产品升级，用户体验优化;教育及互联网人才招募;市场营销投入。“VIPidea”启动于2019年7月，将少儿美术和英语启蒙相结合，在引进美国K12艺术教育体系的基础上，推出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模拟外教直播的四人同组美术教育课程，服务对象主要面向3-8岁儿童。

这种投资倾向带来的巨大变化就是：2019年市场对线上教育还不是非常熟悉，可是到今年疫情期间仅仅用了两三个月，大教育品牌、大笔资金就通过线上营销，实现了对线上教育的相当程度的布局。地方性的、小品牌线上教育受到比较大的挤压。这些现象对于整个线上教育市场来说，影响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