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我不是药神》的叙事策略
2020-07-13中山大学新华学院510000
(中山大学新华学院 510000)
2018年7月上映的现实主义商业类型片《我不是药神》,改编自真实的社会新闻事件“陆勇案”,成为了国产电影中少见的叫好又叫座的现象级电影。导演文牧野在访谈中提及,他认为好电影有三个标准——“娱乐性”“社会性”和“灵魂性”。所谓娱乐性是拆解一部电影的方法,社会性关乎题材的选择,灵魂性则涉及价值取向问题。文牧野在创作剧本时,注重故事的丰满,努力将三性达到满值并有机结合起来。电影的大获成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导演的努力。下文试从叙事结构、叙事风格两个方面着手,结合导演的三性说,浅作分析。
一、“三幕式”叙事结构
“三幕式”是好莱坞类型片的经典叙事结构。即将电影分为第一幕“建置”(setup),第二幕“冲突”(confrontation)——中间以转折点一分为二,第三幕“解决”(resolution),三幕各占全片1/4,1/2和1/4,每幕各有若干情节点。《我不是药神》作为一部商业类型片,亦采用了传统叙事结构,可分为如下三幕:
在第一幕中,影片首先相当利落地介绍了主人公程勇的身世背景和为人:一个卑琐平凡、以销售保健品为生的市井小人物,上有老病的父亲,下有年幼的儿子,和前妻在儿子移民一事上发生冲突。慢粒白血病人吕受益的出现是一个情节点,他给程勇提供了走私印度格列宁的商机。迫于经济压力,程勇最终选择了走私。六大病友群总群主刘思慧的加入是另一情节点,她给程勇打通了销售印度格列宁的有效渠道。这之后,会讲英语的刘牧师和一头黄毛的义气小伙彭浩相继登场,一个以程勇为中心的五人卖药团体就此形成。程勇获得印度格列宁中国代理权是该幕的结局处。
第一幕所构建的戏剧性前提是,程勇为牟利而违法走私印度格列宁,接下来他会如何发展?是继续顺利卖药和病人达成双赢关系,还是因畏惧违法而放弃卖药?或是因违法而遭受惩罚?他又能否从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物成长为一个无私利他的“药神”?该幕的戏剧性情境是走私印度格列宁本身的违法性质,给程勇卖药带来的巨大风险和阻碍。
第二幕开端承接第一幕结尾处,程勇获得代理权后,卖药事业干得热火朝天,遂从一个经济拮据的小老板摇身一变成为壕气冲天的“勇哥”,五人小团队的关系也十分融洽。此时突生波澜,危机四起:正版格列宁的药商请求警察追查走私药来源,此为一情节点;一场买药者闹事风波又引出了假药贩子张长林,张长林对程勇的威胁是另一情节点,警察搜店的有惊无险促使了程勇放弃卖药,五人团队决裂——此为第二幕的中间点。一年后,程勇当上了一家服装厂的老板,吕受益却因买不起张长林的高价药而进入病情急变期,并选择了自杀。深受触动的程勇重新开始走私印度药,并从先前5000元的售价转为成本价500元,不再追求盈利。该幕的结尾处是彭浩与程勇的和解。
第三幕,冲突愈演愈烈,渐至高潮:国内加大对走私药的侦察,彭浩为保护程勇,在与警察的追击中车祸身亡。印度药厂也被迫关停,程勇只能按零售价2000元买回药来,但仍以500元卖出,每月自损几十万。为了惠及更多病人,程勇还将售药范围扩展至外省。程勇被抓是最后一大情节点,此时的他已经成为真正无私而勇敢的“药神”,获得了包括先前有隙的曹警官和吕受益妻子等人的尊重,入狱路上的千人送行无疑是对英雄的歌颂褒奖。结尾处程勇获得减刑以及字幕上对现实国内医疗改进成果的展现则是影片给出的一条光明的尾巴。
线性叙事,强调因果相连的戏剧冲突以及封闭式的大结局,遵循了“三幕式”叙事套路的《我不是药神》固然因其浓烈的商业化、类型化色彩而在艺术探索上较为缺乏,但正是这种起承转合清晰明了的叙事结构,使得观众无需费脑就能对剧情发展一目了然,从而得以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天价药”,以一种通俗化、大众化的方式向社会提出,引起广泛的关注和讨论,甚至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这正是商业类型片所能起到的作用,亦是导演在电影娱乐性与社会性、灵魂性间所做的平衡。
二、亦谐亦庄的叙事风格
“三幕式”的叙事结构之外,亦谐亦庄的叙事风格是另一帮助影片平衡三性的重要手段。
影片前半段诙谐喜剧风格浓烈,如片头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印度歌曲《燃烧的爱》,程勇那效用不及伟哥的“王子神油”,程勇和印度人在讨论海上偷渡事宜时“鸡同鸭讲”的对话,以及五人团队大闹张长林销售假药现场的场景等等,无不令人发笑。这些笑点并不单纯为了搞笑而搞笑,而是在用轻松幽默的方式展现生活的生动,调剂影片气氛,抑或是为了讽刺社会问题。如舞厅经理在金钱的诱惑下大跳钢管舞,张长林吹嘘假药时的惺惺作态和老婆婆托儿广告般的台词等等,嘲讽意味十足。
影片后半段,叙事风格偏向正剧。观众看到了程勇在违法走私与否间的苦苦思虑,也看到了曹警官在人情与法理间的苦苦纠结;听见了老奶奶带着泪的诘问“你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吗”,也听见了张长林犀利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无不涉及到严肃的社会人生问题。吕受益和彭浩的先后去世,为片子笼上了浓郁的悲怆之感。程勇被抓后在法庭上对医疗改进的展望、入狱路上的千人送行,以及片尾曲也是主题曲《只要平凡》那直击人心的歌词和旋律,更是在抒情与庄重之中,传递出积极向上的正统价值取向。
《我不是药神》聚焦“天价药”社会问题,触及了人类“生老病死”四大主题中的“生”“病”“死”三大块,具有充足的社会性。而要将电影厚重的思想内核传达给观众,文牧野认为,重点在于与观众建立紧密的情感共鸣:“我一直认为笑和泪是观众接收电影的一把钥匙。你笑了,你哭了,我讲的道理你就能听了。”1影片前半段松快的诙谐喜剧风格,是对后半段浓郁的情感价值展现的铺垫,观众在笑与泪中,被一步步引导进入导演精心构建的电影世界中,在情绪饱满的状态下,充分领会到了电影所要传达的道理——爱与勇气,真,善,美,是亦为电影的灵魂性。这就是影片亦谐亦庄叙事风格的作用。
总之,《我不是药神》运用经典的“三幕式”叙事结构和亦谐亦庄的叙事风格,有机结合了影片的娱乐性、社会性和灵魂性,使得影片既具有深沉内核,又能吸引和打动观众,成为了叫好又叫座的现象级别电影。《我不是药神》大获成功的叙事策略,对当今商业片的制作,或有可资借鉴之处。
注释:
1.admin.专访文牧野:人家说我煽情,我就差往死里煽了[Z]http://k.sina.com.cn/article_5291824241_13b6ad47102000a1w7.html,2018-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