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奥拉维尔·埃利亚松装置艺术

（湖北大学艺术学院 430062）

装置艺术始于60年代，它的发展如同其他艺术发展的境况一样，都是受多种单一与复合的观念所左右的，也受其自身发展经验的积累所促动。当下的装置艺术的讨论注定绕不开冰岛艺术家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埃利亚松的装置艺术总是带给人们极其震撼的视觉盛宴，愉悦人们的感官，引导人们在异质空间中接受现实的再现，他的作品似乎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总是使人们自觉参与作品最终“创作完成”的环节。

一、奥拉维尔·埃利亚松艺术生涯概况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的艺术是由他对感知，运动，体验经验和自我感受的兴趣所驱动，他努力使艺术的关注与整个社会相关。对他而言，艺术是将思想转化为世界的重要手段。埃利亚松的作品涵盖雕塑，绘画，摄影，电影和装置，不局限于博物馆和画廊的范围，他的实践涉及更广泛的公共领域诸如建筑项目，公民空间干预，艺术教育，政策制定以及可持续性和气候变化等。

埃利亚松出生于1967年。他在冰岛和丹麦长大，1989年至1995年在丹麦皇家美术学院学习。1995年，他在柏林创立了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工作室，该工作室现由一百多名团队成员组成，包括工匠，建筑师，档案管理员，研究人员，管理人员，厨师，程序员，艺术史学家和专业技术人员等。埃利亚松的艺术是与科学技术紧密结合的产物，不断更新的科学技术总是为埃利亚松的艺术提供新的物质媒介，这样他的作品便能够保持创新性而带给观者独特的体验。埃利亚松设立在柏林的工作室也是一个颇具规模的高科技实验室，实验室内来自各个领域的专业精英精诚合作，共同致力于生产出一个个挑战人们习以为常的感知力的异域空间。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埃利亚松在世界各地参与完成了许多重要展览和项目。2003年，埃利亚松代表丹麦出席了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同年埃利亚松为了在城市展现自然之美，在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的涡轮大厅安装制作了作品《气象计划》；2007至2010年，埃利亚松接受由旧金山现代美术馆组织的展览邀请前往各个场馆，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等；2014年，作品《河床》用石头和水填满了丹麦路易斯安那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整个翼楼，在岩石景观中模仿了一条河流；埃利亚松后又为凡尔赛宫和花园创作了一系列作品，并在上海龙美术馆和韩国三星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两场大型展览：《无相万象》和《世间所有的可能性》。埃利亚松面对欧洲难民危机的挑战，于2016年设计《绿光》装置来隐喻对于前往奥地利和世界各地的难民表示“通行的绿色指示灯”，该项目最初由堤森当代艺术馆于2016年在维也纳举办，于2017年成为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国际艺术展“艺术万岁”的一部分。2018年埃利亚松再次造访中国，他的个展《道隐无名》在北京红砖艺术博物馆展出，其中包括作品《遗失的指南针》《聚合彩虹》《未思之思图志》等，该个人展览致力于让观者为自己导航，冥思自我。同年6月埃利亚松的展览项目《三种黑》在慕尼黑当代艺术陈列馆开启，通过16件绘画大师的杰作，呈现了黑色作为一种非彩色的颜色，在艺术史上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埃利亚松还在公共场所制作了许多项目。他在斯德哥尔摩等多个城市的河流中加入绿色无害染料制作《绿河》来呼吁人们对于环境污染问题的反思；《纽约瀑布》于2008年在纽约东河上实施，埃利亚松对该作品的解释为：“它能让人们从另一个视角重新审视水，不仅仅是水本身，还有水的价值。”2014年埃利亚松再次关注环境保护问题，并将格陵兰岛融化的冰山运到哥本哈根，不断融化的冰块就像为人们敲响警钟，提醒人们气候变暖，寒冰融化，水平面已经上升……

埃利亚松的艺术始终承担起社会责任。2012年，埃利亚松和工程师弗雷德里克·奥特森创立了“Little Sun”（小太阳）社交业务。小太阳是埃利亚松和奥特森为世界上没有电网覆盖的16亿人们设计的太阳能灯具，它将属于所有人的光能转化成了可以属于每一个人的灯光。这个全球项目为无法获得电力的社区提供清洁，廉价的能源，通过销售太阳能灯具和充电器来鼓励可持续发展，并提高全球对平等获取能源和光能的认识。

埃利亚松的艺术一边取法自然，一边又联系社会与人类，常年以来他总是通过气势宏大、蕴含哲理的艺术创作震撼观者的心灵，并传达出某种提示，引导观众思考我们所创造的社会中，以及自然、社会与人类之间的某种协商与交流。同时他在艺术展览之外也完成一个又一个设计项目不断为人类提供帮助，艺术的创造终究推动人类改造世界，这一点在埃利亚松的艺术中已得到充分发挥。

二、埃利亚松装置艺术特征与作品赏析

（一）自然与新媒介、科学技术的有机结合

我们在讨论一位伟大艺术家时一定会在艺术家的生活环境方面给予许多关注，因为艺术家的创作灵感无不打上生活的烙印，奥拉维尔·埃利亚松也不例外，他曾在冰岛生活，火山、熔岩、瀑布、海湾、冰原等自然环境对于埃利亚松是再熟悉不过的，特殊的地形、地貌也成为了埃利亚松艺术创作的源泉活水。埃利亚松的装置艺术总是运用自然元素带给人们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太阳、风云、雾气、河流、大地等自然元素在埃利亚松创造出的艺术场域中都可以愉悦人们的感官，引导人们在“自然场域”中回想起急流的河水或是黄昏的落日。事实上，埃利亚松又被称为“气象魔术师”，在其艺术中让观者接受再现的自然。

我们也知道，当代艺术的先锋性在外在形式上的体现便是不局限于传统媒介，除了在艺术作品中大胆运用雾气、水、玻璃、金属等媒介材料，埃利亚松还使用现代科技手段如光学原理等。

2003年埃利亚松为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量身制作的《气象计划》曾让200万观者或是叹为观止，或是情不能已。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的涡轮大厅中，埃利亚松用200个黄色单频灯组成一个半圆形的装置，通过覆盖了整个天花板的镜面反射，创造出悬挂于半空中的“太阳”的壮观景象，同时用空气加湿机制造出雾气来烘托烟雾迷蒙的气氛。雾气中巨大的“太阳”悬于空中，开阔的场景呈现出太阳光芒的橘黄色调，使观者一进大厅内便被如此浩大的场面所震撼，由于太阳早已是人们的先验，因此面对巨型装置的观者丝毫不会有压抑感，反而会去重新接受它。在这一过程中，参观的人群有的开始痛哭，好像面前就是世界末日；有的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开始与天花板上反光镜中的自己互动，甚至忘我地舞蹈；大部分人选择躺下，仿佛是在享受一场日光浴，让整个身心放松下来……《气象计划》被认为是埃利亚松的经典代表作品之一。其他的装置艺术作品同样会取材于自然，结合于科技，并以壮观宏伟的面目冲击人们的视觉，如2008年冰岛艺术家在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上实施《纽约瀑布》。与此类似的还有2016年受凡尔赛宫邀请，将装置作品《瀑布》置于凡尔赛宫大运河之上，从正面看去，《瀑布》像是从空中涌出的急流，让人辨认不出它的源头在何处。事实上奔涌而出的水流掩盖住了背后的钢架塔，水流通过一个管道系统从他的顶端涌出，精心设计的作品足以令人赞叹不已。其他作品如《聚合彩虹》《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日出》《熔岩地面》《绿河》等都是自然元素与科技恰到好处地结合，“光怪陆离”“变幻多端”一类的形容词用于修饰埃利亚松的艺术就显得尤其恰当。

（二）作品所营造场域与观众交流、互动

人们在欣赏埃利亚松的作品时不是被动地去接受，因为埃利亚松的作品总是通过壮观形式引导人们在一个场域中自觉地与之交流，与作品所表达的观念、哲理产生共鸣，进而与之互动，观众从来都是埃利亚松装置艺术创作中的最终完成者，观众参与其中，场景注入情感，艺术家所有要表达的言语由此传递。《气象计划》《盲亭》《环形彩虹》《聚合彩虹》《道隐无名》《未思之思图志》等都使观众由旁观者转变成了参与者，观者面对时空、场景和语境时的身体姿态、情感状态和艺术融为一体，和谐交流。《气象计划》作品展览时，人们面对落日余晖时流连忘返，记录下来的空中的“太阳”与“雾气”以及整个场景的氤氲气氛，与许许多多个观者的姿态组合在一起，无疑是一件可贵而又经典的艺术作品。

埃利亚松有许多作品引导人们在其作品中进行带有哲理性趣味的沉思。用《遗失的指南针》来比作人的社会属性，告诉人们找到自我存在价值和意义需要确定自身所处的位置与方向；《道隐无名》给予人们特定的时空来与自我对话；《声音银河》不得不让人们联想到约翰·凯奇的著名作品《4分33秒》，无声钢琴曲演奏第4分33秒时所记录下全部观众的声音，而那些声音是最纯粹最单纯的，《声音银河》亦是为观赏者提供了静谧的气氛与场景引导人们聆听自我。如埃利亚松所言，“观众在我的展览中被赋予和我一起创造作品的权利，他们在展厅中成为生产者，而非消费者。在这里，万物的敞开也意味着对公众的敞开，意味着为公众提供来到展览现场并且成为艺术品生产者的机会”。1

（三）呼吁艺术承担社会责任

埃利亚松装置艺术旨在为观众提供一个自由、舒适的空间，它以“交流”“协作”的方式亲密化了美术馆与人们之间的联系，使人们更好地认识复杂抽象的当代艺术。人们在观赏他的作品时，他的作品总是用自然的或者社会的元素来创造“空间”，使人们不感到陌生，从而不会抵触这个“空间”；而这个“空间”会将人们日常生活中常见到的某种现象烘托得特别鲜明，作品所表达的主题便蕴含在这人们习以为常的“现象”中，从而使人们在熟悉的环境中思考自然、社会再到人类之间的普遍联系。

《绿河》所制造出的绿色河流除吸引观者注意到其装置形象以外，还把人们的目光逐渐引向全世界所关注的环境污染问题；埃利亚松也为全球气候变暖问题表达了些许看法。他将格林兰岛努克峡湾的冰块运至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和伦敦市中心，呼吁大家走近这些冰块并亲密接触它们，感受冰块无时不刻的融化，直到冰块全部融化成地面上的水。这些冰块就像是为人们敲响警钟，告诉人们气候变暖，寒冰融化，海平面正在不断上升，而我们必须采取某些行动。正如埃利亚松所说：“我们都是‘全球化的我们’里的一份子，我们必须联合起来一起行动，为我们的后代创造一个稳定的气候环境。”艺术作为一种物态化的意识形态，承担起这个世界所需要的社会责任是一件优秀艺术作品必不可少的部分，而在埃利亚松的作品中，艺术家显然已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把对于世界的思考传递给人们。

三、结语

埃利亚松在长期的艺术实践探索过程中，他的艺术实践展现出个人创作灵感与科学技术结合的魅力，不断尝试突破媒介的局限性而提供给人们新鲜的接受感。埃利亚松参与制作的许多装置唤醒人们对于哲理和一些现实问题的思考，通过艺术装置的形式向整个世界传达出人们当下所需要的正能量，并提供给人们帮助，如上文提到的《小太阳》项目就很好地应对了需要光明的人们的困惑等。

埃利亚松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其艺术创作思想深深的影响着当今艺坛，他的装置艺术不仅提供给人们一个审美与思考的场域，同时也激发当代艺术家们在创作中思考如何赋予作品一个有深度的思想，进一步提高艺术家创作过程中对于社会的关怀度。事实上，埃利亚松早已成为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家之一。

注释：

1.黄小娇.参与式艺术体验的拓展——“道隐无名”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展览[J].世界美术，2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