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信息不对称与供求失衡下的“用工荒”

2020-07-10武康平田欣

经济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用工荒工资水平生产率

武康平 田欣

0 引言

市场交易中的信息不对称意味着市场中卖方比买方拥有更多关于商品的信息。这种不对称状态对交易市场中成交商品的价格、数量以及质量都可能产生负面影响,进而造成社会福利损失。阿克洛夫(G.Akerlof)在1970年关于“柠檬市场”的开创性工作中,指出了这种信息不对称会导致逆向选择和劣币驱逐良币问题。“柠檬市场”理论对于劳动市场研究亦具有启发性。由于雇主对雇员生产能力的未知,企业无法根据工人的生产能力提供差异化工资,统一工资正如无论好坏的二手车统一定价一样,会导致劳动市场的崩溃。而劳动力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直接影响整个经济的状况。因此,对劳动市场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展开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结合近期出现的“用工荒”问题,本文将阿克洛夫在不完全信息市场的理论运用于探究农民工劳动市场。多年来,由于市场体制的不完善,户口制度的限制、农民工缺乏保障等原因,农民工劳动力市场始终存在着供求失衡的问题,例如城镇化初期出现的农村劳动力过剩以及近年来凸显的“用工荒”,这些长期供求错配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研究。本文将从信息不对称的角度去探讨农民工劳动市场供需不均衡的问题。结合该市场劳动力流动性强、缺乏信息传递等特点,本文通过建立不完全信息下的供求模型来分析农村劳动力外出打工的行为决策和企业工资决策,从价格机制、信号机制上递进式地解释了该市场供需不均衡存在的必然性。即使没有就业搜寻和摩擦成本,信息不对称也会导致劳动力供给与企业需求之间的不匹配。

首先,通过对模型均衡状态的分析,结合市场当下的农民工劳动生产率分布和机会成本曲线,我们发现,由于最低工资等保障性措施以及城乡工资差距缩小,农民工劳动市场无法实现不完全信息下的无损失均衡状态。由于在任何工资档次下,企业的无限需求与农村劳动力的有限供给不匹配,造成了“用工荒”下的效率损失。

其次,农民工劳动市场的信息不对称并没有因为教育、工作经验等人力资本特征的可见性而削弱。对于教育的作用,我们通过实证分析即可发现教育对于农民工的外出决策以及外出工资均没有影响;而通过理论模型,我们发现工作经验也不能作为有效的信号传递农民工生产能力信息。因此,这些人力资本特征并没有起到信号传递的作用来帮助企业甄别不同生产能力的劳动力,农民工劳动市场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并没有因此而被改进。

本文的安排如下:引言部分简要说明本文研究的背景和思路;第1节进行文献综述;第2节具体描述农民工劳动市场总体特征与“用工荒”问题;第3节阐述不完全信息下的农民工劳动力市场供求模型;第4节进行实证分析,验证阿克洛夫均衡在该市场的不可存在性,进而说明工资价格机制的调节无法改善供需失衡问题;第5节探究该市场是否可以通过可参测的人力资本指标作为“传递信号”,说明人力资本特征没有作为信号改进该市场的信息不对称。第6节对全文进行总结,得出结论。

1 文献综述

本研究涉及的参考文献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信息不对称相关的理论研究以及农民工劳动市场“用工荒”问题的相关研究。

在“用工荒”问题方面,许多学者将“用工荒”归咎于供给侧的农村劳动力短缺。在工业化中后期,剩余农村劳动力吸收已经基本完成,农村劳动力市场的状况由富裕的供给转变为有限的供给(蔡昉,2007)。究其根本原因,殷李松等 (2012)等认为是人口自然增长率的下降导致了农村劳动力短缺。从市场价格角度考虑,李伟(2011)将原因归结为农民工工资水平持续偏低与物价上涨之间的差距扩大,与此同时国家对“三农”问题的重视使得农业收益上涨,增加了农民工进城务工的机会成本。这些研究一定程度上对“用工荒”现象作出了合理的解释,但依然很多不足。虽然它们将农民工视为同质化劳动力能够一定程度上解释该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失衡,但是忽略了信息不完全导致的供需失衡,也并未对没农民工工资持续较低的问题进行深入分析。蔡昉等(2005)指出外来农民工劳动力市场的信息不完全及劳企双方搜寻匹配过程的低效率,是造成目前国内“民工荒”和“招工难”现象的重要原因。随后周先波等(2016)运用搜寻匹配模型进行了深入分析,他们认为信息不完全下的搜寻成本带来了工资定价效率损失。以上学者的研究侧重于市场信息不完全下农民工信息获取、搜寻摩擦成本的影响,而对于信息不对称的影响,尚且没有学者进行研究,本文将从这一角度展开。

在信息不对称相关理论研究方面,认识到信息不对称问题后,许多学者开始研究怎样才能减少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影响,从而改进不对称信息下劳动市场资源配置的效率。关于价格机制的调整,Wilson(1979)从瓦尔拉斯均衡的视角进行福利分析,他发现在一定条件下,涨价会改善卖方和买方的福利,但是这取决于不同情形下买卖双方供求曲线的形状。学者的研究还集中在如何通过各种机制减少信息不对称上。Spence(1973)指出“信号传递”机制在改善劳动市场中的作用,他以雇员的受教育水平这一信号能够向雇主传递其生产能力的信息为例,为后续关于信息传递的研究奠定了基础。Stiglitz(1976)则提出了“甄别”模型,作为另外一种信号传递的方式,他认为在交易中提供多种合同能够从另一方的选择中获取信息。Leland(1979)指出了最低质量标准(或准入许可),如就医市场的医生必须持有医师资格证等,能够缓解信息不对称造成的福利损失,他指出虽然最低质量标准无法让市场实现最优的均衡解,但会使社会福利一定程度上增加。类似地,还有王荣武和李红(2002)指出,集体协商谈判能够使劳动供需双方的效用发生改进,并且在协商成本和效用函数满足一定的条件时,双赢结果就会出现。延续前人对于信息不对称的研究,本文将结合农民工劳动市场的特征来探讨农民工劳动市场的价格机制、信号传递等是否能够改善就业状况和社会福利。

2 农民工劳动市场的总体特征与“用工荒”问题

近年来,中国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用工荒”现象,即农民工短缺,无法满足企业用人需求。以2013年春节前后为例,广东省用工缺口达120万人,武汉缺口为10万人(1)数据来自中国新闻网《节后“用工荒”准时来袭 转型升级成解决关键》,2013年3月8日。。这一特殊现象表明了农村劳动力供给的短缺与需求过多之间的不匹配,农民工劳动力市场存在着一定的供求失衡。

根据前人对于农民工劳动力市场的研究,整体农民工劳动市场具有其独特的特征。由于农民工迁移的跨度大、距离长(李强,2001),普遍具有低教育程度和低技能的特征(章元和陆铭,2009),很难将教育水平、工作经验等人力资本特征作为其能力的考察对象。此外,整个市场的流动性高,农民工多为临时工,企业一般根据需要随时雇佣,随时解雇(李强,2001)。这些原因导致了企业在招聘农民工时,难以考察其生产能力。

另一方面,雇佣农民工的多为劳动密集型企业,岗位多为低技能工作(章元和陆铭,2009)。根据笔者对一些农民工网络平台的观察(包括百度招聘、58同城等网站),企业大多直接在招聘渠道上发布相应的招工信息,标明月结工资或日结工资、食宿补贴等信息。而农民工在获知招工信息后,通常由亲戚朋友介绍或者在网络平台上(李强,2001),经过简单的招聘流程即可受雇。由于企业对农民工的招聘过程简单,所以,并没有复杂的薪酬体系,通常以日结或月结工资+食宿补贴的形式发放工资。

因此,农民工劳动力市场,相较于其他劳动力市场,信息不对称情况尤为严重,企业无法识别农民工生产能力的异质性从而给出差异化工资。首先,农民工的普遍学历较低,企业难以通过学历来判断其生产能力;其次,由于农民工来源地不同,很难通过简单的招聘流程了解其生产能力;第三,由于农民工从事的工作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的低端生产环节,可替代性强,企业为了根据季节、经济周期灵活地调整产量,往往都不会和农民工签署正式的劳工合同,因此,企业在招聘时并不会花费明显的成本对农民工进行考核;第四,农民工群体流动性较大,常常会更换工作,缺乏长期稳定的雇佣关系,导致农民工的工资水平常常不能反映其生产能力。因此,我们从信息不对称的角度来解释“用工荒”的形成就显得尤为重要。

3 不完全信息下的农民工劳动市场供求模型

基于上述特点,我们将农民工市场抽象成一个工人决策是否外出生产,竞争市场中的企业决定工资的模型。企业复杂的薪酬体系和奖金机制固然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但现实中,农民工劳动力市场的招聘机制往往较为简单,企业在相应的信息平台上给出明码标价的招聘信息,通过简单的流程或是经由熟人介绍就可以实现就业。本文立足于这一考虑,力图去说明在这样一个没有激励机制、企业事前给出工资条件的市场下,不完全信息对市场有哪些影响。

3.1 农民工劳动市场要素

设想劳动市场上有许多完全相同的企业在招聘工人,这些企业具有相同的生产技术、相同的产品、相同的产量、相同的成本。为了简单起见,这里不考虑资本投入(即视资本投入固定不变),企业只投入劳动进行生产。我们以企业的实际产值作为产出指标,即把产品价格视作1。企业的目标是追求利润最大化,故可视企业的效用函数是利润的一次函数,亦即可以认为企业是风险中立者,追求效用最大化等同于追求利润最大化。

如果农村劳动力外出打工就成为企业工人,在企业劳动创造出产品,形成(劳动)生产率:单个工人的产出,也即单位劳动的产出。这里,一个工人的劳动视为一单位劳动。生产率代表工人的个人能力,是工人的个体标志。可按照生产率把工人分成不同类型:不同的生产率,不同的类型。用工人生产率θ来代表工人,即每种生产率θ都代表一类工人。用闭区间[a,b](0≤a

农村劳动力的目标是追求劳动收入最大化,其有两种选择:要么外出打工受雇于企业,挣得一份工资w(θ)≥0,称作在企收入;要么选择在家工作,挣得一份收入r(θ)≥0,称为在家收入。可把r(θ)看成是工人外出打工获得w(θ)的机会成本:只有当r(θ)≤w(θ)时,工人才会选择外出打工。

3.2 完全信息下的均衡与效率

完全信息在劳动市场上的重要作用在于让人们能够区分不同工人的生产率。企业对工人的素质、修养、品行、知识、经验、能力以及文化水平等都了如指掌,从而能够完全掌握各个工人不同的生产率θ情况,依据θ来定工资w(θ)。在完全信息条件下,企业之间的用人竞争会促使工资率w(θ)/θ对任何产量θ都相同,从而工资w是产量θ的线性函数:w=w(θ)=ωθ。

劳动市场均衡是说劳动供求相等。那么劳动的供求情况如何呢?先看劳动供给。面对工资体系w=w(θ),只有当r(θ)≤w(θ)时,农村劳动力才会接受企业的雇佣而外出劳动。因此,愿意提供劳动的农村劳动力的集合是SL=SL(w)={θ∈[a,b]:r(θ)≤w(θ)},称为农民工劳动供给集合。

再看劳动需求。工人θ的产出是θ,而要付给他的工资是w(θ)。企业作为利润最大化的追求者,必然是在w(θ)≤θ的情况下才会雇佣农民工θ。因此,劳动市场上能够被雇佣的农民工的集合是DL=DL(w)={θ∈[a,b]:w(θ)≤θ},称为农民工劳动需求集合。

劳动市场均衡是指在劳动市场上要形成这样的一种工资体系we=we(θ)使得相应的农民工劳动供给集合SL(we)与劳动需求集合DL(we)相等:

SL(we)={θ∈[a,b]:r(θ)≤we(θ)}={θ∈[a,b]:we(θ)≤θ}=DL(we)

如此的工资体系we=we(θ)叫作均衡工资体系。这就是说,劳动市场均衡是这样一种状态:一切愿意接受现行工资而就业的农村劳动力都有企业愿意向其提供岗位,一切希望按照现行工资体系招聘农民工的企业都能圆满地招聘到农村劳动力,从而实现了供给与需求的完全匹配。可见,在完全信息条件下,农民工劳动市场均衡让有意愿外出打工的农村劳动力实现了充分就业。

下面来看一下均衡时的就业特点。在均衡工资体系we=we(θ)中,对任何θ∈[a,b]都有r(θ)≤we(θ)⟺we(θ)≤θ。由此可知,当we(θ)≤θ时,r(θ)≤we(θ)≤θ;当we(θ)>θ时,r(θ)>we(θ)>θ。这表明we(θ)≤θ⟺r(θ)≤θ,从而r(θ)≤we(θ)⟺we(θ)≤θ⟺r(θ)≤θ。可见,均衡时的就业特征是r(θ)≤θ,就业集合是Θe=SL(we)=DL(we)={θ∈[a,b]:r(θ)≤θ},这也是充分就业集合。这里,我们把就业规定为外出到企业工作。集合Θe表明了充分就业的特点:就业群体是那些在家收入不会高过到企业打工生产率的农村劳动力。

上述分析也表明,we=we(θ)是均衡工资体系的充分必要条件是:对任何θ∈[a,b],当r(θ)≤θ时,r(θ)≤we(θ)≤θ;当r(θ)>θ时,r(θ)>we(θ)>θ。即均衡工资是介于在家收入和劳动生产率之间的工资水平,如图1所示。

一般来说,we=we(θ)和r=r(θ)都是θ的严格递增函数,并且r′(θ)=dr/dθ<1(这是因为若r′(θ)≥1,则在家的边际效率不比在企业低,没有人愿意外出去企业工作,农民工劳动市场失去了存在的必要)。于是,找出θe使得r(θe)=θe,就业集合Θe便可成为区间[θe,b],如图1所示。

图1 劳动市场均衡

图2 完全信息条件下劳动市场的效率

为了表达上的方便,下文就把Θe叫作均衡就业集合,或叫作农民工充分就业集合。下面,我们来分析均衡时劳动资源配置的效率。为此,首先来计算一下均衡时的社会福利,即工人剩余S工人与企业剩余S企业之和We。如图2(a)所示,在均衡工资体系we=we(θ)下,工人剩余S工人与企业剩余S企业分别为:

在非均衡的“低”工资体系w=w(θ)下,w(θe)<θe=r(θe),不仅农村劳动力θe不会接受这份工作,而且生产率低于θs(r(θs)=w(θs),θe<θs)的人们也不会接受企业的聘用,他们都选择在家从业,如图2(b)所示。工人剩余S工人与企业剩余S企业分别为:

在非均衡的“高”工资体系w=w(θ)下,w(θe)>θe=r(θe),虽然农民工θe希望能在企业工作,但企业不会招收他。事实上,对于生产率低于θd(w(θd)=θd,θe<θd)的人们,企业都不会招收聘用他们,因为要付给他们的工资高过了他们的生产率。这些未能被企业招聘的人们只能选择在家从业,如图2(c)所示。工人剩余S工人与企业剩余S企业分别为:

可见,只要农民工劳动市场没有达到均衡,就总有社会福利损失。均衡时的社会福利最大,因而均衡时劳动资源配置的效率最高,为帕累托最优。可将以上分析总结成如下结论。

完全信息在竞争性劳动市场上的重要作用是让所有经济活动者都能正确识别每个农村劳动力的生产率,从而能够针对生产率的不同情况制定不同的工资水平。在完全信息条件下,农民工劳动市场的均衡不但存在,而且使得劳动资源配置达到了帕累托最优,就业达到了充分就业状态。在劳动市场上,帕累托最优和充分就业这两个目标是一致的。

3.3 统一工资下的市场失效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企业完全不知道农民工的生产率究竟如何。这让企业在招聘农民工时,无法依生产率来给出工资条件。企业只能根据自己的分析判断,给出了一个预期生产率μ∈[a,b],然后根据这个生产率来确定一个统一的工资水平w∶w=μ。

我们来分析统一工资水平w下的劳动供给和劳动需求,看看农民工劳动市场就业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为此,首先找出θw使r(θw)=w,即θw=r-1(w),如图3所示。这个生产率θw是工资w下的一种临界水平:(∀θ∈[a,b])((θ≤θw)⟺ (r(θ)≤w))。根据这一临界水平,可以确定工资w下的劳动供给集合SL(w)和劳动需求集合DL(w):

图3 信息不对称时的就业

用Θ(w)表示工资水平w下的就业群体,则Θ(w)是劳动供求集合的交集:Θ(w)=SL(w)∩DL(w),即就业者只有那些在劳动的供给与需求上能够匹配的人群。集合Θ(w)表明了劳动的供求匹配的条件:生产率θ不低于工资w,但在家从业的收入r(θ)却高不过工资w。至于究竟能有多少人能够符合劳动的供给与需求相匹配的要求,这取决于工资水平w的高低。具体来说,无外乎以下三种情形。下面的讨论要用到前面给出的生产率θe的一个重要特点:对任何θ∈[a,b],r(θ)≤θ⟺θ≥θe。

情形2:w=θe。此时,w=θe=θw,从而Θ(w)={θe},仅仅只有θe这一类人实现了就业,这跟市场沦陷的结果相似。

情形3:w>θe。此时,θw=r-1(w)>r-1(θe)=θe,从而w=r(θw)<θw。就业情况比前两种情形相对乐观,就业集合Θ(w)=[w,θw]是长度大于零的区间,如图3所示。

总之,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充分就业水平Θe=[θe,b]存在非自然的在家工作。当出现情形1,劳动市场毫无效率,没有农村劳动力愿意外出就业,市场沦陷;当出现情形2时,这种只能让极少数人外出就业的劳动市场也几乎效率全无,理论上的就业率为零;只有当情形3出现时,劳动市场才发挥了一些作用,虽然未能实现充分就业,未能完全发挥出资源配置作用,但还是解决部分人就业,可以认为发挥了[100(θw-w)/(b-θe)]%的作用,或者准确地说,发挥了[100(f(θw)-f(w))/(f(b)-f(θe))]%的作用。

据此,我们认为劳动市场失效的原因体现为一个“逆向选择”过程——企业按照自己的评估给出了工资水平后,那些生产率低于工资的农村劳动力会被吸引前来应聘,尤其是那些生产率低于在家收入的劳动力供给会增加,而作为企业招聘的目标群体,生产能力高的劳动力却并不能被企业工资水平吸引。这导致了企业会进一步下调统一工资水平,从而进一步加剧了农民工劳动市场的不均衡,社会福利受到损失。

3.4 不完全信息下的均衡

既然农民工劳动市场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均衡,我们不妨借鉴阿克洛夫(Akerlof, 1970)的“柠檬市场”想法,引入一种新的均衡概念,称为阿克洛夫均衡,来求解不完全信息下农民工劳动竞争市场能够达到社会福利无损失的均衡状态。企业起初开出一个工资水平,当发现这个水平高过应聘者的平均生产率时,就会下调工资水平;而当发现工资水平低于应聘者的平均生产率时,为了利润最大化,企业会期望能够招到更多的工人;而如果招不到所需的数量,企业就要提高开出的工资水平。这样的调整过程一直进行到使工资等于应聘者的平均生产率时,才会稳定下来。遵照这一思想,本文提出如下的均衡概念。

当阿克洛夫意义上的劳动供给与劳动需求达到相等的状态时,我们就说劳动市场达到了阿克洛夫均衡。亦阿克洛夫均衡是指这样一种工资水平wa使得wa=E[θ|θ∈SA(wa)],即SA(wa)=DA(wa)。

在这个定义中,劳动供给集合SA(w)代表工资为w时所有前来应聘的农民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生产率高低,信息不对称只是表明自己的生产率不为别人所知,并不影响自己“是否要接受企业聘用”的决策。因此,不完全信息条件下的劳动供给与完全信息情形一致,即SA(w)=SL(w)。但劳动需求集合DA(w)与完全信息下的需求集合DL(w)不同,这是因为信息不对称,企业不知道应聘者的生产率如何,无法根据生产率来决定是否招收应聘者。但企业可以对前来应聘的农民工的平均生产率情况作出判断或估计,数学期望E[θ|θ∈SA(w)]正是指企业根据自己的分析判断来对所有应聘者的平均生产率做出的评估,企业可以根据这一评估来决定是否招收应聘人群。在理性预期假设下,这一评估应该是准确的,从而应有:

综上所述,当前互联网金融财务风险存在的问题包括制度建设不全面、信息管理存在漏洞以及定价功能发挥不完全。在企业今后的发展中,可通过完善规章制度、提高工作人员素质、强化信息保护力度等措施提高对金融财务风险的规避能力,最终让企业能够更好运行与发展。

A1. (r(0)=r°≥0)&(r(b)≤b)&(∀θ>0)(0

A2. (∀x∈(a,b])(a

A3. 符号约定:

(1)θe=min{θ∈[a,b]:r(θ)≤θ},即[θe,b]是充分就业集合。

(2)θw=max{θ∈[a,b]:r(θ)≤w},即SA(w)=[a,θw]是工资w下的劳动供给集合。

(3)μw=E[θ|θ∈SA(w)],即μw是企业估计的工资w下所有应聘者的平均生产率。

(4)ω=E[θ|θ∈[a,b]],即ω是企业估计的全体劳动者的平均生产率。

可以看出:对任何θ∈[a,b],都有r(θ)≤θ⟺θ≥θe;若θe=a,则r(a)≤a;若θe>a,则r(a)>a且r(θe)=θe。任意给定工资水平w>0,当w≥r(b)时,θw=b;当w

定理对于满足假设A1和A2的竞争性劳动市场M=([a,b],f(θ),r(θ))来说,当r(a)≤a且r(b)≤ω时,wa=ω便是劳动市场M的阿克洛夫均衡,并且使得社会福利达到最大,农民工劳动市场达到充分就业。而其他任何情况下的阿克洛夫均衡,都必会发生效率损失。

证明:很明显,在r(a)≤a且r(b)≤ω的情况下,把工资确定在w=ω的水平上时,θe=a且θw=b,劳动供给集合SA(w)=[a,b]并且μw=w,从而劳动需求集合DA(w)=[a,b]。这说明w=ω是阿克洛夫均衡,即wa=ω。

现在来计算wa=ω下的社会福利,即工人剩余S工人与企业剩余S企业之和WA。

图4 阿克洛夫均衡与效率

在其他情况下达到的阿克洛夫均衡中wa=w°中,必然有θw°

定理表明,如果满足一定的条件,农民工劳动力市场可以在不完全信息的前提下实现阿克洛夫均衡机制,从而避免供求错配。只要企业按照全体劳动者的平均生产率支付工资,并且工资不低于能力最强的劳动者的在家收入;同时能力最差的劳动者的生产率也不低于在家收入,那么企业就能雇佣到能力最强的工人,从而创造充分就业的良好局面,实现社会福利的最大化。这些条件要求意味着企业支付的统一工资水平不低于每个劳动者的在家收入,工资支付明显过多(高于完全信息情况下的工资支付水平),导致企业的成本负担增加。毕竟现实中企业不会支付这么高的工资,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在家谋生。因此,有必要对阿克洛夫均衡进行全面分析,以搞清楚这种均衡的实现条件。

3.5 不完全信息市场均衡的实现条件

现在来探讨工资水平w能成为竞争性劳动市场阿克洛夫均衡的条件。为此,设w>0任意给定,并假定企业能够进行理性预期。w无外乎三种档次:1,w<θe;2,w=θe;3,w>θe。

(1) 工资档次1:w<θe

图5 w不是阿克洛夫均衡

(2) 工资档次2:w=θe

此时,r(w)≤w。又可分两种情形:(a)θe=a;(b)θe>a。

(a)θe=a

此时,r(a)≤a=w。如果r(a)a,从而w=a<μw,表明w=θe不是阿克洛夫均衡。如果r(a)=a,则w=θe=a=r(a)

(b)θe>a

此时r(a)>a,r(θe)=θe且θw=θe=w>a。故μw=E[θ|θ∈(a,θw)]<θw=w,说明w=θe不是阿克洛夫均衡。

工资档次3:w>θe

此时,可能存在阿克洛夫均衡。至于工资水平w能否成为阿克洛夫均衡,这不但与企业对应聘者能力的估计有关,也与应聘者生产率的分布有关,还与应聘者个人在家工作收入情况r(θ)有关。在理性预期和生产率分布f(θ)为均匀分布的情况下,实现阿克洛夫均衡还是比较困难的。但若生产率偏重于向高生产率分布,则实现阿克洛夫均衡就要相对容易一些。

下面,我们以均匀分布f(θ)=(θ-a)/(b-a)为例,来看一下理性预期条件下阿克洛夫均衡的情况。图5中右上部分所示的情形不是阿克洛夫均衡,图6所示的情形则是(唯一的)阿克洛夫均衡,这两种情形都可通过简单的几何分析加以论证。比如r(θ)=r°+γθ,其中0<γ<1且r°=r(0)≥0及r(b)≤b,我们对此作一分析。

图6 θe是阿克洛夫均衡

(1) 当r(a)

θe=min{θ∈[a,b]:r(θ)≤θ}=a,θw=max{θ∈[a,b]:r(θ)≤w}>a。

当w≥r(b)时,θw=b,E[θ|SA(w)]=(a+θw)/2=(a+b)/2。若r(b)>(a+b)/2,则E[θ|SA(w)]

当w1/2时,虽然θe(a+b)/2。所以,阿克洛夫均衡存在的条件是γ>1/2且r(b)>(a+b)/2,在这个条件下,阿克洛夫均衡工资wa=(r°-aγ)/(1-2γ),但存在效率损失。注意,由于r(a)(a+b)/2意味着γ>1/2。因此,γ>1/2这个条件可以不提。

因此,当r(a)(a+b)/2,则均衡工资为wa=(r°-aγ)/(1-2γ)但存在效率损失,并且wa<(a+b)/2。

(2) 当r(a)=a时

θe=a=r°/(1-γ),θw=max{θ∈[a,b]:r(θ)≤w}>a。

当w≥r(b)时,θw=b,E[θ|SA(w)]=(a+θw)/2=(a+b)/2。若r(b)>(a+b)/2,则E[θ|SA(w)]

当w

因此,当r(a)=a时:若r(b)<(a+b)/2,则均衡工资为wa=(a+b)/2且无效率损失(即定理所述);若r(b)=(a+b)/2,则任何w∈(θe,r(b)]都是阿克洛夫均衡,但只有wa=(a+b)/2才没有效率损失;若r(b)>(a+b)/2,则不存在阿克洛夫均衡。

(3) 当r(a)>a时

a<θe=r°/(1-γ)≤b,θw=max{θ∈[a,b]:r(θ)≤w}≥θe>a。

当w≥r(b)时,θw=b,E[θ|SA(w)]=(a+θw)/2=(a+b)/2。若r(b)>(a+b)/2,则E[θ|SA(w)]

当wa相矛盾。可见,当γ=1/2时,任何w∈(θe,r(b))都不是阿克洛夫均衡工资;当γ≠1/2时,E[θ|SA(w)]=w的解为wa=(r°-aγ)/(1-2γ),但必须满足条件θe1/2时,wa=(r(a)-2aγ)/(1-2γ)<(a-2aγ)/(1-2γ)=a=θe,不符合要求;而当γ<1/2时,虽然θea这个前提,r(b)<(a+b)/2意味着γ<1/2。因此,γ<1/2这个条件可以不提。

因此,当r(a)>a时:若r(b)<(a+b)/2,则wa=(r°-aγ)/(1-2γ)是存在效率损失的阿克洛夫均衡且wa<(a+b)/2,而wa=(a+b)/2是没有效率损失的阿克洛夫均衡;若r(b)=(a+b)/2,则阿克洛夫均衡为wa=(a+b)/2且无效率损失;若r(b)>(a+b)/2,则不存在阿克洛夫均衡。

总而言之,阿克洛夫均衡工资wa要么为θe,要么为平均生产率(a+b)/2,要么低于平均生产率(a+b)/2。wa=θe的条件是r(a)=a;wa=(a+b)/2的条件是r(b)≤(a+b)/2;而wa<(a+b)/2的条件是:(r(a)(a+b)/2)或(r(a)=a)&(r(b)=(a+b)/2)或(r(a)>a)&(r(b)=(a+b)/2)。特别是当r(a)=a且r(b)=(a+b)/2时,任何w∈[θe,r(b)]=[a,(a+b)/2]都是阿克洛夫均衡工资。可见,实现工资低于平均生产率(a+b)/2且存在效率损失的阿克洛夫均衡的空间远大于实现效率最高的阿克洛夫均衡wa=(a+b)/2的空间。

我们将以上对于不对称信息下劳动市场的分析可以总结成如下的结论:如果不完全信息下的劳动力市场能够达到阿克洛夫均衡,就能够实现均衡,且实现农民工充分就业,但这种制度要求企业支付的工资水平很高。如果工资水平达不到要求,那么即使达到均衡,也依然存在效率损失。另外,不完全信息均衡的实现也是不易的。首先,任何低于θe的工资水平都不能实现阿克洛夫均衡;其次,当工资水平为θe时,劳动市场能达到阿克洛夫均衡的唯一情形是生产率最低者a的在家收入r(a)等于生产率a,此时唯一的就业者是生产率最低的人,从而劳动市场成为笨蛋市场;最后是定理所述的情形,工资水平达到全体农村劳动力的平均生产率,劳动市场达到阿克洛夫均衡并且无效率损失,但这要求能力最强农民工的在家收入不高于外出工资收入,并且能力最差工人的机会成本不高于在企业工作的产出。更常见的情况是企业不愿意支付这么高的工资,也即更多的阿克洛夫均衡是在低于全体劳动者的平均生产率的水平上实现的,在此情况下,农民工劳动市场存在效率损失,存在供求不匹配的问题,充分就业难以实现。不过,为了更准确地说明农民工劳动市场,在实证部分,我们将运用实际数据来验证农民工劳动力市场是否能够实现不完全信息均衡机制,并对此进行解释。

4 农民工劳动市场的实证检验

为深入分析农民工就业市场情况,本节基于实证数据估计了该市场的劳动生产率分布函数和机会成本曲线(即在家收入曲线),进而探讨了不完全信息均衡在农民工劳动市场实现的可能性。

4.1 数据

本文使用CHIPS(2013)数据库,该数据库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国家统计局支持,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收入分配研究院、国家统计局城乡一体化常规住户调查办公室搜集数据。其样本来自国家统计局2013年城乡一体化常规住户调查大样本库,包含全部31个省(市、自治区)的16万户居民。CHIPS数据则是按照东、中、西分层,根据系统抽样方法从大样本库中抽取得到CHIPS样本。CHIPS样本覆盖了从15个省份126城市234个县区抽选出的18948个住户样本和64777个个体样本,其中包括7175户城镇住户样本、11013户农村住户样本和760户外来务工住户样本。考虑到本节的分析焦点在农民工劳动市场,需要估计农村劳动力群体整体的生产率分布和本地就业成本(即其在家收入),因此选用了数据库中农村住户和流动住户的合并数据,在剔除非农村户口样本以及非劳动力样本之后,总样本量为12157人。

表1对农村劳动力样本进行了统计性描述。首先,本文的样本年龄分布为16岁到60岁的劳动力,其工资收入方差较大,从22元/月到60500元/月的住户均存在,农村劳动力的平均月工资水平为3127.63元,平均水平较低。工作时间上,2013年的平均工作时间约为9个月,说明农村劳动力在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工作状态,所有样本中仅有26名劳动力全年没有工作,农村并不存在大量赋闲的剩余劳动力。教育水平上看,仅有 3.13%的住户从未读过书,超过一半的住户是初中学历高中以上学历的人仅占5%。健康水平上,约有17 %的住户认为自己不健康,大部分劳动力处于健康状态。其余个人层面的变量还包括性别、婚姻状况、民族及政治面貌等。

对于农村劳动力是否会选择外出打工而言,超过40%的劳动力目前留在乡镇内工作,有超过20%的劳动力选择到外省打工。大部分(73%)农村劳动力选择在民营企业工作,且超过60%的农村劳动力并没有劳工合同。

总体上看,农村地区的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偏低,普遍多处于私营企业甚至个体户经营单位中工作,并且大多为没有合同的临时工。但是农村地区并未存在大量的剩余劳动力,有相当一部分劳动力选择留在乡镇内工作,外出打工者则偏向于出省找工作。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4.2 生产率分布估计

在之前的研究中,学者们一般用劳动力工资作为生产率的表征,用工资分布来代替生产率分布,如封建强(2000)等。但是,劳动力的工资水平不仅与自身的生产率有关,还与工作性质(如行业、所有权性质、地域、合同性质等)(章元和陆铭,2009),以及家庭状况(如经济状况、人数等)等外部因素有关。直接用工资分布来估计生产率分布得到的结果是有偏的,为了准确地提取出工资中生产能力决定的部分,本文将会考虑工作性质和家庭经济水平等外部因素对工资的影响。

生产率是劳动力在单位时间内的产值,表示劳动力的生产能力,生产能力中既包含了劳动者先天的智力体力因素,也包含了后天的教育作用等,很难用一个特定的指标去衡量。Mincer方程中将教育、工作经验作为人力资本的两项指标,本文在此基础上,综合表征个人生产能力的多个因素,构建了一个相对全面的生产率指标。为了尽可能全面地衡量生产能力,我们选取年龄、性别、外出工作经历、婚姻状况、民族、健康状况、政治身份、教育水平、智力水平(用父亲的学历作为代理变量)作为衡量生产能力的指标。由于这些指标的单位不同,本文试图通过提取出工资中由这些生产能力指标决定的部分作为生产能力的衡量。因此,需要准确地估计出这些指标对于工资的影响,考虑到工资回归方程的内生性问题,除生产能力指标外,我们需要加入其他影响工资水平的因素,如家庭因素、工作性质因素等其他控制变量,从而尽可能得到无偏的生产能力指标估计。

在工资回归方程中,我们试图控制家庭收入、家庭成员数这些家庭层面的变量,其中家庭收入是除去调查者本人的其他家庭收入总和,家庭经济水平和规模可能会对个体的社交网络和社会地位产生影响,会直接反映到个体能够选择的工作范围上。

对于工作性质层面的变量,本文控制了工作距离、单位所有制性质、是否为高收入行业以及合同类型、单位所在省份等变量。超过40%的劳动力目前留在乡镇内工作,有超过20%的劳动力选择到外省打工。大部分(73%)农村劳动力选择在民营企业工作,且超过60%的农村劳动力并没有劳工合同。根据陈钊等(2009),本文将工作行业划分为高收入行业和一般收入行业,来控制一部分行业层面的内生性,其中电力煤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行业、建筑业、交通运输仓储及邮电通讯业、保险金融业以及房地产行业属于高收入行业。仅有30%左右的农村劳动力进入了高收入行业,大部分仍处于一般收入行业工作。

通过工资对上述控制变量的OLS线性回归,我们得到了工资决定方程式。表2显示,工资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与前人研究基本一致,给定其他条件下女性的平均工资比男性低805.69元/月,年龄对工资的影响呈“倒U”型,高中及以下教育水平对工资水平的影响不显著,家境较好的人比较容易获得高收入。此外,工资水平随着工作地点离家距离的增加而增加,这与预期一致,劳动力在作外出打工决策时,需要考虑交通食宿等多个问题,如果工资水平低于乡镇内工资水平,那么将不会有人愿意去外地工作。由于农村打工者的性质多为临时工,没有签署正式的劳动合同,其工资水平相较于有正式工作的人要偏低。

表2 农村劳动力工资的影响因素模型(OLS)

基于上述回归方程,我们得以提取工资在中由生产能力指标决定的部分,其表达式为:

(1)

即使是样本中未处于工作状态的劳动力,也可以用此方法对其生产率进行估计。剔除其他非个体影响因素,工资中由这些生产能力指标决定的部分更能反映劳动者个人的生产类型。用修正后的生产率做生产能力分布直方图(图7),与工资分布直方图(图8)比较可以看出,估计得到的生产率分布更集中,方差更小,一些收入过高的个体经过修正后其生产率水平也回归到了合理范围内。整体上,样本中生产率的最小值为174.16元/月,最大值为5336.50元/月,均值为3195.36元/月,与平均工资水平3127.63元很接近。

图7 生产能力分布直方图

图8 工资分布直方图

由于工资分布存在偏态,之前许多学者用对数正态分布来拟合工资的概率密度函数,但是依据样本数据,我们算出对数形式生产率的偏度为-0.74,峰度为4.26,峰度检验和偏度检验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了正态分布的原假设,因此用对数正态分布拟合并不合适。

Salem and Moumt(1974)用gamma分布拟合了美国个人收入的数据,唐国兴和郑绍濂(1995)也用该分布拟合过我国500个上海家庭的月收入分布。基于上述假设和经验,本文用gamma分布拟合了农村劳动力的生产率,结果显示生产率近似服从Γ(15.18,210.45)分布,从图9看,gamma分布能够较好地拟合劳动力的生产率分布,我们给定生产率的合理分布区间为[0,5905.86](2)在符合经济学意义的前提下,对各个变量设定进行合理值内的假定,从而估算出生产率分布的合理区间。,概率密度函数的具体形式为:

图9 生产率概率密度拟合函数

4.3 机会成本函数估计

机会成本是农民工如果不选择外出打工每月能够获得的收入,即在家工作收入,是劳动者在做外出决策时,即将损失的潜在收入,本文用劳动者留在乡镇内工作的工资收入作为其机会成本。CHIPS(2013)流动住户问卷中问到“假如没有外出务工经商,您认为目前在老家每月大概能挣多少钱?”,我们用这一部分数据来衡量外出劳动力机会成本。但是由于这一数据缺失较为严重,难以覆盖大部分的外出农村劳动力样本,还需要从其他途径补充机会成本数据。虽然我们无法从数据中直接看到,如果这些外出劳动力留在乡镇内工作,客观上他们能够获得的工资水平,但我们可以分离出留在乡镇内工作的子样本,其工资收入就可以作为同等生产能力外出劳动力的机会成本。

样本中分离出留在乡镇内工作的子样本(以下简称“乡镇内群体”),共包含5206人,约占总样本的43%。外出打工者的人数为6951人(以下简称“外出群体”),约占总样本的57%。乡镇内群体的平均机会成本,即其在乡镇内得到的平均工资,为2835元/月,相比于外出群体的平均工资3347元/月,平均减少了512元/月,外出群体的工资水平一定程度上高于乡镇内群体的工资水平。

表3 不同劳动力的工资描述性统计 元/月

通过作机会成本对生产率的线性回归,可以得到农民工劳动力的机会成本曲线。表4给出了机会成本曲线的回归方程,第(1)、(2)列为机会成本曲线的直接估计结果,第(3)、(4)列为加入了其他控制变量排除一定内生性后的回归结果,加入的控制变量包括前述工资回归中涉及的家庭因素、工作性质因素等(3)第二个回归中生产率的系数为0.83,与第一个回归中的0.84非常接近,因此可以认为机会成本曲线的估计一定程度是准确的,几乎不存在遗漏变量偏误。。因此,给定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机会成本曲线可以表示为r(θ)=383.11+0.84θ。

通过估计结果可知,机会成本曲线的斜率确实小于1,劳动力生产率水平上下限对应的机会成本分别为r(a)=r(0)=383.11,r(b)=r(5905.86)=5344.03,θe=2394.44。

表4 外出劳动力的机会成本曲线估计(OLS)

续表

4.4 阿克洛夫均衡在农民工劳动市场实现的可能性

现在我们重新考虑在农民工劳动市场中阿克洛夫均衡是否有可能实现。根据上述的估计结果,r0=r(0)≥0,且r(b)≤w在现有工资水平下很难成立,定理中无福利损失阿克洛夫均衡wa=ω的实现条件很可能得不到满足。我们仍然就w<θe、w=θe以及w>θe三种档次对阿克洛夫均衡的存在性进行详细分析。

工资档次1:w<θe=2394.44

如果w≥r(0)=383.11,则w∉SA(w)从而w>θw。由于μw≤θw,因此w>μw,w也不是阿克洛夫均衡工资。此时的劳动供给集合为SL(w)=[a,θw]=SA(w),阿克洛夫均衡意义上的劳动需求集合为DA(w)=Φ,给定工资水平w的劳动需求集合为DL(w)=[w,b],因此市场的劳动供给和劳动需求无法互相满足,愿意进入市场的农民工并非企业需要的劳动力,企业需要的那部分高生产率劳动力,实际上并未进入市场。

总体上,不管生产率为何种分布,与前述情况一致,在工资档次1下都无法使劳动市场达到阿克洛夫均衡。

工资档次2:w=θe=2394.44

此时,r(w)=w,θe>a=0,r(a)>a,r(θe)=θe且θw=θe=w>a。故μw=E[θ|θ∈[a,θw]]<θw=w,说明w=θe不是阿克洛夫均衡。此时的劳动供给集合为SA(w)=[a,w],阿克洛夫均衡意义上的劳动需求集合为DA(w)=Φ,给定工资w的劳动需求集合为DL(w)=[w,b],只有生产率水平恰好为w的人实现了就业,除此以外的低生产率劳动力均没有实现就业,企业对劳动力的要求仍然高于进入市场的劳动力生产能力水平。

工资档次3:w>θe=2394.44

此时,工资水平w能否成为阿克洛夫均衡,与应聘者生产率的分布及其个人在家收入情况有关。由于r(a)>a,可以直接考虑前述第三种情况。

a<θe=r°/(1-γ)≤b,θw=max{θ∈[a,b]:r(θ)≤w}≥θe>a。

图10 E[θ|SA(w)]模拟值

总而言之,在上述三种工资档次下,阿克洛夫均衡工资均不存在。基于当前gamma分布的生产率和机会成本曲线,我们无法找到一种阿克洛夫均衡的工资策略,使得农民工劳动力市场达到无效率损失和充分就业的状态。因此,基于当前的农村劳动力生产能力分布和在家收入情况,以及该市场的信息不完全情况,农民工的供给与需求永远无法达到充分就业的供求状况。

此外,从上述不同工资档次的情况来看,市场始终处于DA(w)=Φ而供给有限的状况,即在当前工资水平,企业招聘的农民工越多越好,而农民工的供给却非常有限,只有低生产能力的农村劳动力愿意进入该市场,从而造成了当下“用工荒”的局面。

4.5 稳健性检验

图11 生产率分布的核心平滑密度估计

采用核心密度平滑估计方法,我们估计了一条连续,但却更贴合现实数据的概率密度函数。从图中可以看出,核心密度平滑曲线能够更好地反映样本数据的分布情况。

图12 E[θ|SA(w)]核心平滑密度估计模拟值

5 农民工劳动市场中的“信号”传递

在上述分析中,我们始终将农民工劳动市场看作简单的不完全信息市场,基于前人在信息不对称领域的研究脉络,信号传递等机制对于该市场的贡献也应当纳入考虑。因此,本节将通过实证检验和理论模型来探讨农民工劳动市场中可能存在的信息传递和产生的作用。

5.1 农民工工资决策的实证分析

通过实证分析,我们可以观测哪些人力资本因素会对农民工的外出决策与工资水平产生影响,进而找出可能存在于该市场的“信号”。表5分别显示了工资(对数形式)以及农民工外出工作决策二元变量对教育水平、工作经验等一系列人力资本自变量的回归结果(同表2)。第(1)栏为教育水平对外出工作决策变量的影响,采用probit回归模型。第(2)栏为教育水平对外出工资的影响,采用tobit回归模型。对于劳动市场信息不对称的研究中,常常将教育水平作为一个重要的“信号”,但是我们的实证结果显示,对于95%教育水平在高中及以下的农民工而言,教育水平对外出决策、工资水平的影响并不显著。换句话来说,小学毕业的农民工进城打工与高中毕业的农民工进城打工,其决策和工资水平并没有显著的差别。可见,对于大多数农村劳动力来说,教育水平可能既不会影响工人的生产能力,也不会影响企业对工人生产能力的认知。

表5 教育对外出决策及工资的影响

续表

续表

基于现实情况考虑,除了教育之外,在招聘过程中,企业通过简短的问询即可知道劳动力过去的工作经验。工作经验也是企业能够观测到的、与工人生产能力相关的重要指标之一。而基于表5的回归分析,可知工作经验的确实会对外出工作决策及工资收入产生影响,因此引入工作经验的影响是十分必要的。工作经验对于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工作经验可能会作为传递工人生产能力的信号;另一方面,工人的生产能力在工作经验中得到积累和增加。为了更加贴近现实中劳动力市场的状况,本节将企业可观测的工作经验引入模型中,重新构建基于工作经验信号的劳动供给和需求关系。

5.2 农民工工作经验“信号”模型

其次,我们考虑假设工作经验对于企业可见,那么工作经验就可能具有信号传递的作用。企业通过农民工的打工经验对其生产率进行判断,从而对不同工作经验的工人给出不同的工资水平。

除此以外,其他劳动市场要素的设定与不考虑工作经验的情况一致。

接下来我们来分析给定不同工作经验工资水平时的劳动供给状况。为了最大化终生收入,工人基于自己的生产能力和给定工资水平,选择每期是否接受外出工作。假设wt(lt-1) 是lt-1的非递减函数(随后可证明这一假设在均衡状况下一定成立),定义t=t*(θ0)时,w(t*(θ0))=r(θ0)。图13展示了随着时间t变化,每期收入的变化趋势。

图13 每期收入

(a)

(b)图14 工人先外出后回家

图15 工人t=n时外出工作

类似地,农民工劳动供给集合可以表示为:

6 结论

本文着眼于农民工劳动市场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基于劳动力供给需求集合,构建竞争性市场均衡模型,解释了该劳动市场长期存在的供求失衡问题,进而解释了近年来出现的“用工荒”。本文发现,基于现有的农村劳动力生产能力分布及机会成本曲线,该市场无法实现不完全信息下的无损失均衡状态,而教育水平、工作经验这些人力资本特征也无法作为信号来改进该市场的信息不对称。换言之,工资调节机制和信号机制均无法改善该市场的就业状况,供需不均的问题始终存在;并且无论在哪种工资档次下,市场始终处于企业招聘的农民工越多越好,而农民工的供给却非常有限的状况下,造成了当下“用工荒”的局面。

农民工劳动力市场上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不能仅凭市场的工资价格调节机制来改进社会福利,也不能依靠企业简单招聘获取的信息来削弱信息不对称。企业并不愿意去设立复杂的激励机制,花费较高成本去充分了解低技能岗位、自由雇佣的农民工。如果政府能够在农民工市场发挥一定的作用,建立新的信号传递机制,如建设全国性农民工信息平台、搭建农民工和企业的信息共享平台,使得企业能够低成本地获取农民工生产能力信息,有针对性地提供不同的工资水平,将有助于改进该市场的就业问题,“用工荒”也会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

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第一,不同于采用劳动供给曲线和需求曲线的传统范式,本文从劳动供给集合和需求集合出发,构建以均衡工资体系主导的竞争性市场均衡模型,来解释农民工劳动力的供求状况,相比于多期博弈模型,这一模型能够较好地解释劳动市场的供求不均的现状;第二,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一般均衡,我们定义的阿克洛夫均衡是一种等同于完全信息市场无福利损失的均衡模式,如果不能满足阿克洛夫均衡的条件,那么该市场必定会存在福利损失和就业不充分;第三,本文还运用不同于前人研究的方法估计了农民工劳动力生产率分布函数和机会成本曲线;第四,本文在探讨该市场的信号机制时,试图构建了以工作经验为信号的供需模型,这是在前人研究中所没有的。

本文从信息不对称的角度解释了农民工劳动力市场的供需不均问题,并未考虑搜寻成本、就业摩擦等其他原因的影响,在后续的研究中可以结合其他因素共同考虑不完全信息带来的影响。此外,我们仅从理论上给出了信息不对称对于该市场的影响,更多的实证内容需要在后续的研究中不断完善。

猜你喜欢

用工荒工资水平生产率
中国城市土地生产率TOP30
跟踪导练(三)4
外资来源地与企业生产率
外资来源地与企业生产率
人口红利、经济增长与工资水平
关于机床生产率设计的探讨
HAIR AND NOW
图解:数说2014年平均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