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时代的拓荒者
2020-07-07彭腾腾
彭腾腾
19世纪末,中国闭关锁国的现状被西方的入侵打破,伴随武力入侵而来的还有西方的思想,在武力与思想的冲击下,腐败没落的封建王朝及其制度已不适合当时的社会环境,人民群众需要新的道路。当时中国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意图借助西方的新思潮和新观念反对中国封建的制度及束缚人民进步的旧思想旧观念,美术方面同样也迎着西学东渐的思潮同样做出了热烈的回应,刘海粟就是这大潮中的一员。
“我们要发展东方固有的艺术,研究西方艺术的蕴奥;我们要在残酷无情、干燥枯寂的社会里,尽宣传艺术的责任,并谋中华艺术的复兴,因为我们相信艺术能够救济现在中国民众的烦苦,能够惊觉一般人的睡梦;我们原没有什么学问,我们却自信有研究和宣传的诚心。”这是中国近代美术史上第一所专门的美术学校——“上海美专”的办学宗旨,1912年,这条宗旨在当时是一个挑战宣誓,挑战传统,挑战封建,挑战旧思想,上海美专的创始人之一刘海粟却始终如一,敢于人先地践行着。
陈独秀1981年在《新青年》上发表了一篇《美术革命——答吕激》的文章,提出要打破清代时期以“四王”为代表的传统,抨击从元代以来以四王为统的中国画都是糟粕的,消极的,要革掉“四王”,向西方学习,以西画的写实精神改良中国画,这在当时引起了美术领域中主张革新的革新派与主张传统的国粹派之间的论战。不久,康有为发表了《万木草堂藏画目》一文,同样想改变中国绘画画守旧不变的现状,希望中国的绘画能够进入一个新的时代。随后在上海美专创办的刊物《美术》上,刘海粟發表了题为《画学上之必要点》的文章,也表示了自己“观于今日我国美术界之现象,不禁为之大惧”的情态。刘海栗在文中表示,我国的画家,终日乐于模仿前人和画派,绘画停留在机械防照的桎梏中,这样的艺术环境是消极的,绘画是失真失美的呆画学,望眼西方和日本的绘画,却是一种写实的、自然的、积极的状态,是真美的艺术。刘海粟这时对中西方画学的态度非常明确,主张学习西画,用西画的方法革新中国绘画。
他的艺术探索同时实践在上海美专的教学之中,在教学方法他打破以往的学院主义,接受新的绘画风格,从思想上解放个性,反对因袭模仿的作风,描写尊重自然的造化。在上海美专创立的时候,刘海粟曾在宣言中说“发展东方固有的艺术,研究西方艺术的蕴奥”,但在新文化运动的背景下,西方的艺术被看作救国图强的武器和工具,上海美专一直是按照西洋绘画的方法进行教学的,使用人体模特,主张户外写生,提倡男女同校等,他引进的这些教学方式在那个时代对人们来说是极具冲击力的,1914年刘海粟在课堂中使用裸体模特,这在中国被传统封建思想束缚了几千年的国人面前,这样的行为是不能被接受的,是荒唐的,他由此被各阶层,以及艺术和教育界冠以“艺术的叛徒”“教育界之蟊贼”的名号。不过,艺术界就需要这样的“叛逆”精神,只有这样的精神可以让艺术焕发生机,不至于呆板规矩了无生趣。刘海粟还提出美术要表现高尚人格的主张,表现个人以及国人;美术要表现人生,同时也为人生而表现;艺术尊重个性等,这些美学思想理念载于他发表的《日本新美术的新印象》、《欧游随记》等论著和翻译的国外著作中向国内的艺术提供新的观念和养料。刘海粟的这些艺术主张和艺术教育思想所带来的新氛围为中国美术找到了新方向的。
刘海粟早期的绘画在风格上偏向于表现主义,这是他本身个性以及前期接触西画写实使然,但在后两次的留学经历中,他在欧洲学习到了更系统的绘画语言,增加了对欧洲现代主义的认识,这时期他的画风基本上更加成熟稳固更加豪放,绘画风格趋向于现代派。之后他与陈师曾一起到日本考察美术教育期间接触到了更多关于印象派的表现色彩的作品以及画家,在研究和交流中对印象派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刘海粟在欧洲期间,他积极举办各种展览,更多地接触和吸取西方现代的表现性的东西,从而转换融合成了独特的艺术。刘海粟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后的创作,与之前的相比同样有了极大的提升。欧洲巡游归来后,西方现代艺术已经不是刘海粟唯一的营养了,他开始冷静地反思中国文化。
刘海粟对中国绘画的认识有个逐渐转变的过程的。虽然在上海美专创立之初刘海粟主张“发展东方固有的艺术”,但在上海美专最初成立的过程中,他更多的是以“研究西方艺术的蕴奥”为主。新文化运动以后,新兴知识分子对中国绘画的态度一直是贬多褒少,从康有为、陈独秀到徐悲鸿,都认为中国的绘画虽败不已,认为必需向西方学习,以西方写实主义绘画拯救呆滞,失真美的中国绘画,刘海粟同样也以“研究西方艺术的蕴奥”为己任,但他并没有要彻底地“革王画的命”,而是提出要“发展东方固有的艺术”。刘海粟对中国画的理解不同于许多中国画家。他对中国画的理解,不是从技法层面去接近的,而是从绘画的美学层面及思想上去将中国画与现代西方艺术的精神特性建立联系,握中国绘画的内在蕴奥。他认为,艺术家能够探索追求物象的内在意义,并将自我内在的真情实感表现出来,那才能称得上是艺术家。
中国画家借鉴西方一些画家画派的风格来画自己的画,这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或令人羞耻的事。融会中西,某种意义上来说,画家只是吸收借鉴了西方绘画中的色彩、线条等一些技巧层面的东西,并不是照单全收的状态,从本质上看主宰中国绘画内在的东西始终还是中国本民族的文化。画家们虽热衷于学习模仿西方,但一开始他们便自觉寻求本土绘画题材的美,回归到的民族传统上,这种民族传统是对外来文化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民族传统。一如蔡元培所言:“一民族文化,能常有贡献于世界者有两条件:第一,以固有文化为基础;第二,能吸收他民族文化以滋养料。”今天,对中国绘画的探索还在继续,如何让中国画富有生命力的传承发展下去仍然是我们不断攻克的课题,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很需要的是刘海粟这种在艺术创作上不循规蹈矩,不因循守旧的“叛逆”精神,在巩固我国本民族固有的传统艺术文化的同时,要拥有持一双洞察时代潮流的眼睛,艺术创作紧随时代的步伐,创作出具有时代意义和内涵的艺术作品,才能将我国本民族优秀的艺术文化发扬扩大。
(作者单位:广西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