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路没有银河
2020-07-04叉叉
叉叉
我一直认为,能够云淡风轻地写一篇关于你的文字时,我一定是已经释然了。
所以这篇文字,用了我莫大的勇气。
夏天是我最爱的季节,因为遇见与离别、故事的开始与结束,往往都在夏天。而那个夏天,我经过了漫长的心理疗愈,整日窝在家里看书,不愿意出门面对阳光。朋友Y却在这时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下午有人请客,而且这个人——他的原话是:是一个大帅哥。
于是时隔半个月后,我第一次出门,未料到日光如此灼热,只好伸手挡住一侧的阳光,眯着眼仔细看一行人中最陌生的那个人——不得不承认的是,Y居然说得没错。
那天下午,你没有请客——原来你也是被Y骗出来的。你当场化解“危机”,在甜品店泰然自若地点了好几道昂贵的食物,并抽出Y口袋里露出的一百元付了钱。而我原本一直用书挡着脸沉默地坐在旁边,看到目瞪口呆的Y自认理亏,忍不住将书放下,笑了出来。
后来大家一致提议去我家玩,我没有反对,唯独对你好奇,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玩电脑的人。在我仍处于与陌生人交流障碍的尴尬时期时,你能顺势拿起我房间书柜里的书,问我最喜欢哪一章。
你问:“你也喜欢写小说?”
那天我们没有交流太久,但是第二天,我忽然接到你的来电——你和Y要了我的号码,约我一起去书店。
不过是十二个小时,你我已认定对方为好友。
在众人眼里,我向来都是那个不太出格的人。所以我一直很惊诧,怎么只有你能一眼认定我的离经叛道。在我们俩一起写的小说接龙里,但凡是轮到你写的部分,我的形象总是狼狈的、痛苦的、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美好的。
但确实是你,看到我为上一段恋情痛苦不堪的样子;确实是你,陪我一起奔赴拯救好友,目睹我痛骂她的样子;确实是你,将那个夏日一直纠缠在苦痛恋爱中的我,救了出来。
也记得某个昏暗的下午,我们在你房间里听黄义达的歌,你放了一张又一张,和我说你很喜欢黄义达,好遗憾他得了抑郁症。回家后,我一直单曲循环那首《那女孩对我说》。
后来我们聚少离多,某日夜里,我梦见倾盆大雨,我站在你家门前喊你去书店。第二天醒来,我习惯性地去你的留言板留言,发觉你也在上边留下文字。
你说,好想去书店啊。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生疏的呢?
或许是这段友谊中,我始终有些自卑。每当有人听说我们是朋友,总是十分讶异地问我:“你和他怎么会认识呢?”而我一直是那个喜欢自己做决定的、自以为是的烂人,比起日后难堪,宁愿自己断在最好的时刻,所以给你写了诀别的长信。
或许是后来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了你的情绪和感受,忽略了你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忽略了你的痛苦,你只好,有了新的朋友。
或许是我的自卑已经无处遁形,无论是听到你选择了和我同样的专业,还是你的新朋友多么优秀……当我有天发觉,换她占据了你的留言板,越发认定自己是无法与你比肩的。
你总说,你没有那么好。
但那时候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太糟糕。
还记得彻底生疏前的那个假期,你忽然远道而来看我。那天晚上,我们在跑道上走了好多圈,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像是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你走后给我发了短信,你说:现在的我们不需要恋爱,要振作……要做回你自己。
幡然醒悟的我,熄灯后在被窝里痛哭出声,我知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可怎么办,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回头路,我们都离彼此越来越远了。
我也曾从别人口中听说你提起与我的友谊,仍旧是厚重的,即便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再联系了。
最后一次和你对话是好几年前,好不容易重新联系上的我们莫名其妙因为出版业和传媒业吵了一架,以难堪收场。
说不出口的是,我曾經很在乎你,所以每一次吵架我都记得。而且我总是嘴硬、记仇,所以无论过去多少年,始终耿耿于怀。而那样的默契,终究是没有第二个人再有了。
写这篇文字时,我又翻出那篇接龙小说,里边描述了我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那天意外下了雨,没带伞的我只好躲在你的伞下,我们走走停停,去了附近学校的后操场。
也许是因为下雨,整个操场都是一幅灰蒙蒙的景象,我忽然有种置身于荒芜废墟的错觉。
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默契地享受着沉默。雨不大,我走出雨伞的范围,忽然说:“这场景好适合分手。”
然后我回头看你,你看似刚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又笑我:“你怎么那么悲观啊。”
后边是轮到你接龙的部分,你写道:“那段沉默的时间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个人说,我们交往吧。”
然而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银河路没有银河,这里也不会有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