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寻根记—贝壳堤背后的故事

冯哲 严亚玲 刘中举 张程瑜

2019年暑假，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突然火了一把，将不少观众吸引进了电影院，据媒体报道，自7月26日上映以来，截至9月4日，《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票房已经突破47.5亿元，一举成为中国电影票房榜第二名。与此同时，其口碑爆棚，豆瓣评分8.6分，猫眼评分则高达9.7分，成为集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金碟影片。

哪吒电影的成功，让很多城市开始乘势宣传自己的“哪吒文化”，宣称是哪吒的故乡，试图抢占“哪吒IP”，有关哪吒故里可谓众说纷纭，天津河西陈塘关、陕西省岐山县（西岐）、河南南阳市西峡县、四川宜宾市和江油县、福建惠安县均竞相在竞争行列。那历史上的陈塘关现今到底在那个地方呢？又曾是怎样一番景象呢？让我们共同揭开谜底。

哪吒故里在天津？

本着尊重历史和神话原著的原则，我们重新翻阅了原著《封神演义》，发现了很多历史记录。

其中第十二回“陈塘关哪咤出世”中写道：“（哪吒）脱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不知这河是九湾河，是东海口上。”大体是说哪吒在九湾河洗澡，而九湾河通往东海，他的宝物影响到了位于东海的龙宫，据此推断哪吒所在地距离海边很近，而河南、陕西和四川都没有出海口，福建则靠近南海，基本上都可以排除。

此外，第十四回“哪咤现莲花化身”中这样写道：“李靖因东伯姜文焕为父报仇，调四十万人马，游魂关大战窦荣，荣不能取胜。李靖在野马岭操演三军，紧守关隘。”大概是说当时管辖范围相当于今天的山东及其周围地区的姜文焕造反，使得李靖十分紧张，抓紧操练三军应对。这间接说明李靖驻守的陈塘关距离山东周边很近，不可能远在四川或者福建，也基本上可以锁定天津、河北一带。

《哪吒之魔童降世》宣传海报

《封神演义》第八十六回中又写道：子牙忙下帐，迎接上帐，各叙礼毕，子牙曰：“君侯兵至孟津几时了？”黑虎曰：“不才自起兵取了陈塘关，人马已至孟津扎营数月矣。今闻元帅大兵至此，特来大营奉谒，愿元帅早会诸侯，共伐无首。”当时以西岐为首的四大诸侯国正在兵发朝歌，各国从自己属地向朝哥进攻，出现了西岐东进，兵进五关、南伯侯北上，攻打三山关、东伯侯西行攻打游魂关，北伯侯南下攻打陈塘关的故事，这与前面黑虎兵取陈塘关的路径相结合，可以确定陈塘关的位置应该位于朝歌北面。而朝歌城是商代最后一个君王商纣王的国都，河南省人民政府2000年9月25日公布的“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鹿台遗址”及周边地区考察的考察结果，认为是朝歌所在地，位于现在鹤壁市新区南部，因此，基本可将朝歌以南诸多宣称的哪吒故乡排除在外。

哪吒故里争议地的空间分布位置图

死亡的海岸洲堤——贝壳堤

综上所述，符合当时《封神演义》中记载的哪吒出生地的大体位置只剩天津陈塘关了，而目前争议的陕西省岐山县、河南南阳市西峡县、四川宜宾市、四川江油县、福建惠安县等地虽与原著《封神演义》中描述的地理格局有所不同，但不可否认，这些地区与哪吒文化的融合也建立在一定历史、文化基础上，有助于文物古迹的保护和文化传统的延续。

哪吒故里曾是海滨关隘？

天津陈塘关作为哪吒故里，现已是距海40多公里的地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也许哪吒本人都在纳闷这片土地到底经历了怎样沧海桑田的变化？

很幸运，历史为我们找到了答案，现今渤海湾的西海岸发育着若干道贝壳堤，这些贝壳堤北至天津南至山东东营，最早的距今已7000多年，与美国路易斯安那州贝壳堤和南美苏里南贝壳堤并称为世界三大贝壳堤。这些贝壳堤其贝壳含量可达到100%,杂质很少，被称为“死亡的海岸洲堤”，是在特定的地质条件和地理环境下形成的独特地质地貌，可正是这些小贝壳却成为反演古海岸的神兵利器。

之所以说贝壳堤能够证明海陆变迁的过程，这与其形成条件是密不可分的。贝壳堤的形成需要在粉砂淤泥质海岸的基底上，保证合适的海滩坡度，气候温暖、在入海径流量和输沙量较少的情况下，海浪与潮汐作用相对较强，能够将贝壳搬移到海岸堆积，随着贝壳的逐年加积，才可以形成贝壳堤海岸。且贝壳堤发育在高潮线位置处，是海岸线的分界线位置，按照由陆向海的方向将天津贝壳堤由老到新划分为第1～第Ⅵ道，反映了该地海陆变迁的过程，充分揭示了哪吒故里所在地的6次海退过程。

而哪吒生于商朝末期（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046年），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朝代、奴隶制的鼎盛时期，距今约3609-3055年，大约是第Ⅲ道“张贵庄-小王庄-巨葛庄-沙井子”贝壳堤剖面形成时期，表明该时期的的高潮线位置大约在这附近。

按此推论，当时距离张贵庄直线距离不足3km的天津陈塘关，应该是历史上的的海滨关隘，哪吒可以说是海边长大的仔了，哪吒闹海也许就从家门口向东出海，故曰“东海之上”，场景中众多的虾兵蟹将的描述，大概也与当时黄河入海径流量和输沙量较少，气候适宜、贝类生长旺盛、螺类等软体、双壳类、节肢类丰富，海浪与潮汐作用相对较强，海浪与潮汐将贝壳搬移到海岸堆积有关，而那一道道贝壳堤可能就是当时大战龙族手下败将的尸体而已。

渤海湾西海岸6道贝壳堤的基本情况（*为预估数据）

历史时期黄河改道示意图（来源自《黄河入海口为什么没有形成大城市？》）

同时，诸多地质研究表明，天津沿岸贝壳堤受控于黄河等大河河口的不断变迁，是古河口海岸环境的指示标志，哪吒诞生至今，黄河的数次改道造成天津一带贝壳堤不断处于变化之中。

殷商至西汉时期，气候温暖，黄河中上游植被覆盖良好，下游多支津-湖泊，输送到海口的泥沙不多，黄河下游分成多股在天津大港、河北黄骅和山东无棣之间游荡入海，天津沿海出海的泥沙不多，贝类大量生长，贝壳及其碎屑被波浪冲积至高潮线形成一道贝壳堤。

东汉后，黄河改由今山东利津、滨州一带入海。天津附近泥沙显著减少，形成军粮城-泥沽-上古林-岐口贝壳堤；公元1048年，黄河约有80年的时间在天津大港入海，黄河含沙量高，不利于贝壳的生长。

1128年，黄河改由与泗河、淮河合流入海，直到宋代以后逐渐形成蛏头沽-驴驹河-马棚口这道贝壳堤；公元1855年，黄河改由山东利津入海，东营等地新三角洲迅速向外扩展，河口沙洲每年以两三公里的速度向海中伸展，导致现在天津发育广阔泥滩。

因此，哪吒故里曾依河靠海，是典型的河口重镇，正是在此诞生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滨海“魔童”，演绎出那些惊天动地的闹海神话。

结语

如今散落在渤海之滨的小小的贝壳，成为见证沧海桑田变化的使者，讲诉哪吒故里海陆演化的秘密，也让我们更加相信这片土地确曾是海滨渔港之地，而哪吒正是海边最靓的仔，这与《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有态度的国漫之光可谓不谋而合。

展望未来，天津贝壳堤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呈现出新老贝壳堤并存的特征，哪吒出生的这片土地仍处在海退过程中，新的贝壳堤仍在形成，也许若干年后，陈塘关真的就是一个内陆关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