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互联网发展痛点三问
2020-06-28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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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互联网发展日新月异,但不可忽视的是,我国工业互联网仍处于发展初期,标准架构还在探索之中,商业模式尚不成熟,技术、人才、安全等方面存在瓶颈和短板,推广应用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并存,需要保持耐心、稳中求进。
一问 数据能否打通?
大多只是物体连接,打通“壁垒”耗时耗力
在此次调研中,企业反映最多的痛点,首先是设备互联互通。树根互联品牌中心总经理骆凌雯说,可能一条产线涉及到几十种不同的设备协议、不同的填表,要把它们连接起来并实现来自于平台的控制,难度非常大。
由于语言不统一,平台企业花大量的时间和成本,只是完成了一个物体的连接、设备的连接以及保持相互通信。
其次是对工业数据的处理,即“时序数据”的处理,对于非常高频、量大的数据要进来的流程中,并做实时抉择,这一点比消费互联网要求高很多。
此外,则是应用的多样性。不同行业制造业的应用不一样,而且工业应用有一个特点,就是我们很多的know how,比如说老师傅,怎么加工某一个零部件,是积累了一辈子的经验,这是一种点状的知识,工业互联网要将其软件化变成一个小的APP,而这样的APP会成千上万。很多的know how,一个技巧、一个技能,可能是某一种设备的故障诊断的一个模型。
对一个平台企业来说,内部打通“壁垒”也耗时耗力。以美的为例,最多的时候,内部存在大量“烟囱式”系统,研发系统就有10多套,研产销几个核心领域对应的IT系统加起来超过100套。对此,美的用8年时间投入上百亿打通信息孤岛。
其他制造企业也同样面临类似的问题:稍微大一些的制造业企业几乎都有几十套复杂的系统,而每个系统都有自己的数据采集、数据库、用户界面,有着不同的用户名和登录密码。
对工业企业来说,必须痛下决定,打通数据互联。而在5G时代,新一代网络将助力工业互联网全要素、全环节高效互联互通,并将加速人工智能、AR/VR等新兴前沿技术在工业领域的应用与探索,催生形成新产品、新模式和新业态,拓展工业互联网发展空间。
中设智控总经理曹溪则建议,工业互联网存储、安全管理应该被纳入到政府主导之下,或交给公允的第三方机构来进行运作,通过在垂直行业和集聚区系统性地推广本行业的工业互联网平台应用实践。
这是否意味着,这样的平台会使得地方政府或者部门重复建设各自为政?“如果连区域性平台都没有建立起来,又谈何打破信息孤岛?”曹溪说,只有建立了一个个区域平台之后,才能实现从更高层面将平台间的藩篱打通,实现更大范围的连接。
二问 数字化如何补课?
成本仍是关键,转型意识相对缺失
TCL科技旗下工业互联网平台格创东智,是广东省领先的工业互联网企业平台。目前,中小企业在格创东智客户群中占比为两成,“如果在应用层不能为中小企业带来价值,很难说服中小企业在工业互联网投资”。
目前,在制造业中,尤其对于中小企业,推广工业互联网的最大障碍,并非来自技术或者财务压力,而是来自于公司管理者和各级员工并没有对工业互联网创造的价值形成统一态度和认知,造成难以定量评估工业互联网创造的价值。
这意味着,管理者要先有正确的观念和坚定的信念,认为数字化是企业转型必经之路,工业互联网是有效手段,然后通过整体规划和分步实施计划来提升整体生产效率。如果各个项目是分散的,则没法统一在一起为制造企业创造可复制性的可以放大的价值。
目前来看,成本问题仍然是中小企业拥抱信息化、数字化时会去考量的重要问题。而与此同时,安全性也是不少企业的顾虑。
业内人士指出,数据泄露与网络攻击是所有企业要面对的风险,但是对于实力相对薄弱的中小企业而言,他们要面临的风险系数相对较高。
“在工业互联网应用方面,要关注AI、机器学习以及机器人带来的影响和改变。人和机器之间需要实现协同,但人机协同的网络安全问题同样值得重视,网络安全应当预防为先。”英国电信前首席技术官Peter Cochrane解析。
除此之外,中小企业面临的第三大问题,就是后期维护,他们需要找到专业人员来管理他们的IT应用程序。为此,中小企业应该寻找一个适合的数据中心提供商,其数据中心由具有云计算环境经验的专业IT人员管理。
如何持续给中小企业补好信息化、数字化的课?“工业互联网赋能制造,需要运营商企业、IT企业和制造企业本身协同,各自负责好自己的田地。”中国联通大数据首席科学家范济安介绍。
据悉,广东省工业互联网示范项目——阳江五金刀剪工业云平台,即由联通与金蝶针对区域型、行业型的产业集群转型升级共同打造,多个不同情况的中小企业参与其中,在订单驱动协同、原材料集采、设备共享、5G智能运维等方面实现信息化、数字化转型。
三问 商业模式是否清晰?
投入大、回报期长,“自我造血”还有待时日
传统互联网应用门槛低,发展模式可复制性强,投资回收期短,容易获得社会资本的支持。工业互联网行业标准多、应用专业化,难以找到普适性的发展模式,制造企业在产业推进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工业互联网资产专用性强,投资回报周期长,难以吸引社会资本投入。
尽管平台数量很多,但目前商业模式都还在摸索之中,真正实现盈利的平台企业并不多。最近,海尔卡奥斯以9.5亿元的融资规模刷新了国内工业互联网行业A轮融资金额最高纪录。这也意味着,即便是包括海尔卡奥斯在内的头部平台,也仍处于大量融资阶段,自身“造血功能”机制并不完善。
对平台企业来说,目前投入与产出还难以匹配。以美的为例,2019年,美的集团投入在数字化上的预算约20亿元,从2012年至今,总投入已经超过100亿元。但从营收来看,美的旗下工业互联网平台美云智数2018年、2019年营收约为3.5亿、4亿元。
2019年工业富联营收超4000亿元,而其中2019年科技服务业务(含工业机器人及工业互联网相关服务)营收6.24亿元,同比增长10.08%,与总营收相比仍偏弱。
在平台建设上,目前还陷入粗放型增长。阿里云华南总监黄烨华认为,当前很多工业互联网平台是先“盖房子”,再招揽生意,并非以客户实际需求为导向,盲目追求平台的大而全,精耕细作能力不足,只看到客户表象上的共性需求,却忽视垂直行业、区域集群的差异化与个性化诉求,没有从客户真实的应用场景出发。
中国信通院广州分院副院长王洪岭说,一些大的平台型企业,背靠大树、本身是靠规模和效率来盈利,庞大的生产线只需要提高一个点都可以带来很大的效益,但这种模式对外输出,外部是否有如此足够大体量的客户?而且,像广汽、比亚迪这种大型的制造业企业,其自身也越来越重视工业互联网,也未必愿意交给其他服务商。
行业也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也显得更为理性。“工业互联网很难像消费互联网一样出现大家所希望的‘爆发’,如果说会出现局部小规模爆发,预计应该是先出现在新型制造领域。”美云智数总经理金江说。
格创东智CEO何军也坦言,制造企业孵化出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今天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晰,但长远来看,工业互联网所带来的投资与效益,解决痛点的经验是不是可以适用于其他的外部制造业客户,它是不是适用于一批相当可观的市场,答案是肯定的是。
何军说,TCL内部制造业企业非常多,既有华星光电这样的高端制造业,也有TCL电子这样的零散型制造业,还有体量非常小的白色家电,以及体量更小的厨电。
对应用企业来说,应用工业互联网考虑的并非简单的成本收益。何军也谈到,华星光电产线的运作仍需要大量服务人员支撑,甚至还需要一些设备厂商的远程参与,但在疫情期间,很多外部服务商无法到场,而借助远程设备检测、数据在平台上共享,保证了工厂的正常运转。
有国内工业互联网第一股之称的工业富联,在股价冲高回落后,一直在发行价附近徘徊,这在某种程度也折射出工业互联网发展的波折。工业富联董事长李军旗对此回应称,外界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十年前,开拓工业互联网,向平台转型,从制造业转型服务业是长期的,还没有在营收、利润上体现,所以大家可能有点等不及。
“对中国制造业是不是有好处,能不能让更多中小企业受惠,如果是,我们也愿意去烧钱,提升制造业企业的生存和竞争力。”骆凌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