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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灵群岛重生

2020-06-19李双喜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20年1期
关键词:大堡礁群岛泳池

李双喜

HaymanIsland Resort整個酒店位于茂盛的热带花园和天然植被中。

阳光、泳池、海滩、棕榈树遍地的海曼岛热带风光。

Inkstone餐厅里的果味鸡尾酒。

/Daydream Istand Resort海边运动项目的工作人员。

帆船运动的客人与教练。

梦岛处处散发着隐秘平和的海岛氛围。

Inkstone餐厅的午餐。

梦岛,袋鼠入室?

三十多小时的飞行,转机三次后终于落地了。

抵达圣灵群岛机场时刚好是正午12点,一出机场大厅便能立刻感觉南半球夏日的阳光亮得刺眼。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我必须坐上一条船航行四十多分钟才能真正到达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梦岛。

好在奔波的疲惫抵不上海岛对人类的天然诱惑一亲眼看到面前的这片海洋流淌着,宁静皎洁、静默且宽容,热情的岛民在不远处的码头上载歌载舞,为欢迎每一位客人献上天然的贝壳项链——无论怎么说都是值得千辛万苦到达的地方。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梦岛是离澳大利亚大陆海岸最近的岛屿,也是圣灵群岛74个孤岛中最小的一个。整个小岛仅一公里长,500米宽,且只高于海平面51米,却有一座“五脏俱全”的度假村:Daydream Is land Resort。

从船上下来直奔酒店快速办理完入住,在推开房门的一刻,我愣住了一两只袋鼠在窗边悠闲地吃草,与我对视了短暂几

秒钟后又继续埋头大吃起来。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一当下我的确感激它们没有因为看到我落荒而逃,也突然有点儿明白人类对动物自古以来的偏爱是怎么回事一没有什么比眼前更浪漫地捕捉住人与自然相处的和谐美感了。

早我几小时提前抵达的澳大利亚摄影师John见面就“警告”了我,说离开房间时一定要关好房门,他之前离开房间虽然只有20分钟,留了一小道门缝想要通风,回去后,房间里便一片狼藉一也许是袋鼠入室,或者是海鸥入侵,“糟蹋”了房间里的薯片和水果。“叫警察了吗?”我开玩笑问道。“差一点儿了。真是一团糟啊。”话音未落,远处又飞来几只海鸥,叽叽喳喳乱叫,时不时偷瞄桌上的食物。“你听,这声音多烦人,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澳大利亚人流淌着亲近自然与追求享乐的血液于此展现得淋漓尽致。在白色的沙滩与如画的大海之间,酒店里可爱的泳池吧台、房子错落有致,来来往往很多人,他们大多是家庭,或在泳池欢腾,或坐在太阳椅上闲聊,一派度假该有的样子。

美冠鹦鹉在圣灵群岛随处可见。

岛上有一处世界上独一无二,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造的“迷你大堡礁”,上百种五彩缤纷的海鱼和珊瑚生活在这里。海洋生物专家会给大家讲解海洋的生态系统和关于迷你大堡礁的一切,甚至每个人都有机会亲手喂食魔鬼鱼和竹鲨鱼;酒店东面的珊瑚海滩Lovers Cove隐秘平和,风景如画。脚下的浅海,除了珊瑚,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热带鱼;酒店最南边有一片海域专供住店客人于此划海上皮划艇、滑水、进行风帆冲浪等运动项目——诸如此类的场景让我实在不能相信两年前它曾遭遇过多么严重的灾难。

“就跟战争地带似的”,梦岛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记得那一天。

飓风到来的前两天,酒店就接到了通知,码头停运,这意味着所有人——无论客人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都无法离开小岛。酒店要求客人必须待在房间里面,不能到处乱跑。没人能想象这次台风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当飓风真的来的那天,我在这其中一间房间里面,窗外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在摇晃,房内所有该掉的东西也都掉了。”工作人员Lilian回忆道,“第二天看到的就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一窗户碎了,空调的外机全部都被吹碎了,码头整个被吹断,掉在水里了。”过了两三天后,才有救援队伍过来把岛上的人一一疏散。

珊瑚海滩Lovers Cove隐秘平和,风景如画。

灾害过后,圣灵群岛周边的其他岛屿也都着手重建,但同时都面临着巨大的考验一资源有限、没有足够的人力,运输也是一个大问题。于是至今,梦岛仍在进行岛上重建工作,比如生态——这对于一个海岛来说也是重中之重。

酒店曾经拥有一条鲨鱼,名叫Bruce,七岁了,因为性格温和可爱而备受宠爱,但因为那次飓风,它没有保护好自己而最终丧命。这给酒店工作人员带来不小的冲击,他们深谙保护自然、善待自然的道理,于是成立了专门的海洋保护小组,针对灾后的生物保护进行了有条不紊的建设,比如如何给海洋生物们修建更大的活动场所,比如人工养殖珊瑚,等到珊瑚足够健康茁壮后再放回海里。如今,很多曾经流离失所的动物逐渐回归,珊瑚保育员Tim说:“过去两年里,我们在岛上的每一天都在探讨一些疯狂的想法,保护这座小岛的生态,当然,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想的。”如今说起来轻描淡写,曾经却被灾难十分剧烈地对待过。

太阳落山,我的窗户突然发出几声猛烈的敲击。周围已经如此安静了,风吹动树叶的声响都尤为明显,就连不远处的海浪声都格外响亮。我突然想起北岛《白日梦》里的一段话“要和我交换什么/白鹤展开一张飘动的纸/上面写着你的回答/而我一无所知。”——袋鼠兄弟,希望是你们在调皮捣蛋——愿所有生命被善待,这是梦岛最好的心意。

Hayman Island Resort酒店套房。

Hayman Island Resort里的Aqua餐厅。

海曼岛,“荒野求生”

在圣灵群岛,跳岛游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搭乘直升机,从梦岛到海曼岛,不过几十分钟时间一直升机逐渐盘旋而上,空茫茫的大海从眼前持续掠过,我甚至数不清这片海究竟拥有几种颜色。偶见几座无人孤岛晒在日光下,头顶上的天空又高又蓝。今天的阳光比昨天更猛烈,加上又是正午,抵达海曼岛的时候,我几乎能感受到热浪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海曼岛位于圣灵群岛的最北端,因其温暖的碧绿海水、诗意的白色沙滩、五星级度假村而备受瞩目。长仅四公里,宽仅三公里,距澳大利亚东北海岸大约32公里,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度假岛。当我从直升机中走出来时,迎面就是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长满青葱草木的悬崖、新月形的洁白沙滩以及天蓝色的大海。几百年前,大概也是因为如此美景激励着年轻的詹姆士.库克船长首次踏上这片海域吧。

HaymanIslandResort酒店也是岛上唯一一家度假酒店,主体由三栋相连的楼宇组成,分别是泳池楼、沙滩楼和环礁湖楼,包括DBI、DAARC和KY等参與了酒店的设计与建造。酒店共设有166间客房,无论普通客房、套房还是独立别墅,均面向大海。

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和波光粼粼的海水的热带绿洲景象。/Hayman Island Reson的活动大堂。/整个酒店位于茂盛的热带花园和天然植被中。/酒店的海边。

同属于圣灵群岛的海曼岛有着同样的遭遇,整修近两年时间,是经历过飓风最后一个开放的小岛,今年7月1日才整装待发。“我记得第一拨来的客人是一家四口,所有的服务员都兴奋起来。他们从泳池上来的时候,巴不得把他们抱上来。”说这话的女孩是Natali,HaymanIslandResort的工作人员,回想起那天她仍然觉得感动又好笑,“你敢相信吗?所有人都很激动,也很紧张,生怕有半点儿疏忽。”飓风过后,无论岛上的设施还是工作人员的状态都如获新生。

Natali来自珀斯,闲聊间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个小岛工作,“有大海跟阳光的海岛生活,我为什么要缺席?”她指着不远处半开玩笑地说。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阳光海滩、棕榈树遍地的热带风光,内心为刚才莽撞的提问而感到抱歉。是啊,为什么要缺席呢?岛上的节奏慢悠悠的,来这里度假的人没一个急着去任何地方,大家慢悠悠地走路、慢悠悠地游泳。不必交谈的时刻,就齐刷刷地看着远方,我甚至不敢相信目之所及在泳池边的人,没有一个捧着手机。难怪澳大利亚人都很喜欢来这里度假,这里的一切都是墨尔本或者悉尼,甚至世界上所有大都市的反面。

带我们出海的船长Stephen。

Hayman IsLand Reson里Villa的洗涮司一角。

整个酒店位于茂盛的热带花园和天然植被中,植物种类超过250种,是这个岛上旖旎风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宁谧、芬芳、五彩缤纷,本土雀鸟、蝴蝶和各种野生动物也能重获美妙的岛上家园。“我有的忙了,有的忙了。”John嘴里不停重复这句话,疯狂按下相机快门,很显然,他被当前的景色完全吸引了。

酒店安排我们第二天下午去国家公园看日落,带我们出海的船长Stephen是位不苟言笑的澳大利亚男士,四五十岁,头发花白。上船之前,向我们发出了一系列的安全须知,比如如何求生。被送到国家公园后——在孤零零的岛上,除了植物、贝壳、沙滩、几棵东倒西歪的大树,剩下的就是海了,我跟John坐在海滩上,孤独地环视海岸线。这种“荒野求生”感的境遇对于没有信号的我来说,每一秒都如坐针毡,John却自得其乐。呆坐了大概十分钟,John说,走吧,也不能就这么坐着。于是我们沿着海岸线捡贝壳,把贝壳扔向大海,所到之处激起层层涟漪一场荒岛上的扔贝壳大赛正式开始了。

时间好像就这样在比赛中溜走了,我们的腿上沾满了沙,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阳光,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仿佛就在一瞬间,太阳迅速地落下去了。我们愣住了几秒钟,很快再次感动起来——太阳又出现了。这时候的太阳一反刚才在山顶的决绝,时隐时现。越往下,阳光越柔和,渐渐地,一切都笼罩在夕阳温柔的余辉里,晚霞则烧得越来越雄壮,仿佛有人在天空放了一把大火,用力燃烧到最后一秒。

Stephen在6:20准时开船来接我们回去。“真是难忘的落日啊。”我试着跟他交谈,企图打破船上的沉闷。“你很幸运,今天天气也刚好适合看落日,你看我做这个工作这么长时间,还一次都没瞧见落日呢。”他的笑容在一点点夕阳余晖下,让这个”荒野小岛”竟然格外灿烂起来。

船停在海中央,人们可选择潜水等项目。

海底珊瑚。

大堡礁,海浪的颜色

从海曼岛出发去大堡礁,渡船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程,航行到一半时,我的手机突然失去了信号,我问船员:“船上有Wi-Fi吗?”“很显然没有,不要玩手机了,抬头看看海吧,别辜负这美丽的景色。”我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人玩手机,大家都安静地看着窗外。

多年来,我只是从图片,上了解大堡礁这个地方——海底一座座层峦叠嶂的珊瑚、世界上最大的生命结构体、成千上万种鱼类……在到达的那一刻,我不敢说它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完全吻合,只是当船停在大海的正中央时,那种感觉当真是有点儿如梦似幻。

船员让我们穿过两条船,到达另一条船上准备潜水,瞬间,乌央乌央的人群穿流而过,无不眼冒兴奋,在厚重的黑色潜水服之下神采奕奕——他们成群来到孤单的海上,似乎刚刚在船上的沉默就是为了等待一场与大海的相聚。

船依然摇摇晃晃,引擎的轰鸣声很快又被淹没在人群的喧闹当中。

“快点儿,有什么怕的?”突如其来的中文传入耳中,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在圣灵群岛头一次听到中文。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中国女孩兴奋地尖叫着,其中一个似乎对潜水充满恐惧。眼瞅着船上的人一个个“扑通、扑通”跳入水中——为了蓝色诱惑,人们毫不犹豫地坠入冰凉的海水中。

我看到了几个收紧的帐篷在观景台的一角,坐在船边的教练Simon走过来闲聊,他顺着方向指了指说,那是用于夜宿的帐篷一让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在大堡礁宁静的夜晚中数着满天繁星入眠的机会,每晚只有9席。我正幻想着,在大堡礁的阳光中醒来的场景,John跑来说,船要开动了一我们要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广袤的大海依然闪闪发光,上方依然飘浮着大朵大朵的云。看样子,奔腾不息的海浪像是时间的另一种形式。船上依然没有通信信号,我再次强迫自己放下手机,看海浪在阳光下的变化——“真是可爱的颜色啊,今天就是靠着对你们的观察而活着的。”

艾尔利海滩,狂欢小镇

“听说这是一个狂欢小镇,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John在抵达之前提醒我说。

我们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艾尔利海滩,的确闹哄哄的,与之前的小岛截然不同。这是一处散发着波希米亚风格的小村镇一似乎骨子里就散发着休闲与狂欢的气质,夜里九点,大街上仍然能听到派对、音乐、酒杯碰撞的声音。这里的人可爱、欢乐、外向、亲切,他们的城市依水而建,安全干净,食物美味,每一个街角都有咖啡店。再没有比这里更美好的生活——如同世界上成千上万个海滩小镇一样,沙滩生活代表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惬意与舒适。

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昆士兰州了,我跟John约好七点钟起床去吃早餐,在海边呆坐了两小时,来往的人并不多,大家跑步、游泳,大多数人跟我们一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大海发一会儿呆一虽然现代科技为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自娱自乐空间,但可贵的是,“面朝大海”这种单纯的生活方式在这个小镇,甚至这片海域神奇地延续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搭乘最早一班直升机到达圣灵群岛机场。到了机场后,工作人员通知我飞机超售,无法按照原计划到达悉尼机场,于是这天的行程变成:我从圣灵群岛飞到布里斯班,从布里斯班转机到悉尼,再从悉尼飞回北京。这个并不在计划内的澳大利亚国内飞行三部曲,多少有点儿毁了我当天的心情。但是当飞机逐渐离开圣灵群岛,越往上,云越浓,那些这几天曾经出现过的大海沙滩、树林、晒太阳的人突然在我脑海里交错而过。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旅程,我竟帶着一种奇妙的感动——大海从未有过的宽广从遥远的天际逼近而来,最终深刻击中我——随着现代文明在时代洪流中的极速演变,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仍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存在各式各样的桃花源似的生活方式,那里没有手机,那里在我们聚焦的现实生活之外、距离我们“被网住的生活”更远一点,就像圣灵群岛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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