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的南京空中保卫战

赵子云

1937年“八·一三”事变后，日本侵略者的战机开始不断空袭南京。此后，在近4个月的时间里，处于劣势的中国空军，勇敢顽强地与来犯日机展开了殊死搏斗。南京的天幕上，几乎天天上演着血与火的悲歌。

空军健儿血战碧空

“八，一三”事变次日，上海市长俞鸿钧以特急电向南京军事委员会报告日军将轰炸南京的消息。果然，8月15日，日本海军第一联合航空队的木更津航空队，以台湾为基地，出动了27架新式的96式陆上攻击机，气势汹汹扑向南京。这天午后，南京城忽然警报声大作，随后很快传来飞机轰鸣声和机枪、高射炮声，轰炸声响成了一片，南京市民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袭惊呆了。人们奔跑、躲藏，茫然不知所措。来犯敌机有18架窜入了市区上空，大校场一带和八府塘居民稠密区及大行宫一带，都遭到了敌机轰炸，顿时烟火冲天，地面上流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驻守南京的中国空军健儿冲上碧空，与地面防空部队密切协同，与空中强盗展开拼死搏杀，一举击落6架日本战机，余下敌机落荒而逃，中国飞机仅有一架受伤，首战告捷。南京城内第一次升起了战争的硝烟。由此也拉开了悲壮惨烈的南京空中保卫战序幕。

从当时的空中力量对比来看，日军方面占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共有战机2700多架，而中国方面却只有300多架。然而，势单力薄的中国空军健儿们没有丝毫畏缩、泄气。他们以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谱写了一曲曲悲壮而辉煌的战歌。

8月16日，南京城又响起凄厉的警报声。这天，来犯的日军在句容上空即被中国飞机截击，经过一番激战，侵略者丝毫没有讨到便宜，有8架日机被击落。值得一提的是，仅华侨飞行员黄泮扬一人就击落日机3架。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于当日夜间给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发去急电：“连日以来，首都空战甚剧，我军士气旺盛，击落敌机十余架。”

8月17日，日机再次来犯，同样在龙潭东阳至栖霞山、尧化门一带空中即遭驻句容的中国空军第三大队截击，因此未能进入南京市区。在这次由中国空军第三大队队长吴汝鎏驾机指挥的抗敌空战中，击落日机4架，击伤1架，中国仅1架负伤，地面观战的军民纷纷鼓掌喝彩。

8月19日，日机两次空袭南京，上午轰炸兵工厂，下午轰炸中央军校、中央大学、考试院等地，中国战机英勇反击，日机在飞赴南京途中即被击落两架，在南京上空，又被击落3架。

8月20日，日机两次空袭南京，企图轰炸江北的永利铔厂，遭到了太子山（江北）高射炮迎头痛击，2架日机被击落。8月22日、24日至月底，南京都遭到日机疯狂袭击。中国空军健儿英勇反击，这段时间共出击67次、空战12次，击落日机61架。木更津航空队38架96式攻击机损失了一大半。不久，日海军航空兵大佐石井义剖腹自杀。

到了9月上旬，日军眼见空战损失惨重，气急败坏地调兵遣将，又增调了100多架战机，加强对南京的空袭;而连日来，中国空军的飞机大量消耗，几乎没有补充，日军逐渐取得了制空权。9月19日，日机66架，分两次气势汹汹飞临南京上空，中国守卫南京的良好战机此时已经所剩不多，但依然顽强地以寡敌众。这天上午，日机出动了43架战机，轰炸了中央广播电台、首都警备司令部及市民居住地区多处，惨状目不忍睹。下午又出动23架战极，轰炸南京宪兵司令部，巨大的轰鸣声震撼着南京大地和人们的心。处于劣势的中国空军，勇猛反击，21架战鹰分别从南京、句容的机场起飞，向敌机扑去，双方在镇江上空遭遇。日机3架被击坠地，中国飞行员黄居谷、戴广进、刘炽徽等为保卫南京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随后的20日至25日，日军共出动了战机289架次，对南京各重要目标和一些居民区进行了疯狂地狂轰滥炸。古都南京陷入血与火之中，军民损失惨重，为数不多的中国战机斗志不衰，依然顽强与强敌拼杀，先后击落日机20架，但我方损失也相当大，又一批飞行员血洒碧空。

长空英杰战果辉煌

高志航是当年中国空军王牌飞行员，他原名高铭久，1920年投笔从戎，考入东北陆军军官学校教育班。1924年，东北军扩建空军后，他给张学良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名字“铭久”改成“志航”，以示决心，要求当一名飞行员，最终如愿以偿，前往法国学习军事飞行。回国后被张学良任命为东北航空处飞鹰队少校（陆军衔）驾驶员，并任东北航空教育班少校教官。“九·一八”事变后，他不顾家人劝阻，踏上南下抗日之路，到南京军政部航空署当了一名少校飞行员，后任第四航空大队大队长。1937年8月14日，18架日机空袭杭州笕桥机场，高志航率领的第四大队刚奉命移防此地，当即果斷地率领刚着陆的全体队员上空迎击，以6比0的辉煌战果，首开对日抗战空战全胜的纪录，高志航由此被誉为“空中战神”。9月26日，又一批日机偷袭南京，高志航率机迎击，与号称日本空军“四大天王”之一的山下七郎遭遇。“战神”与“天王”进行了一番拼死搏击，结果高志航抓住时机，击中了山下七郎的战机，“天王”被迫跳伞逃命，最终被中国地面部队捕获。令人惋惜的是，1937年11月21日，高志航在周家口机场保卫战中英勇牺牲。

10月间，日机从5日开始，利用高射炮不易瞄准的正午之际，先后14次分批对南京进行连续空袭，轰炸的主要目标是南京飞机场。10月6日正午，日军战机18架飞临南京上空，投弹后居然还不撤离，却滞留在空中做特技飞行，正当侵略者们得意忘形之际，一架中国战机冲向天空。这位孤胆英雄就是24岁的中国空军第五大队中队长刘粹刚，在最近两个月的南京空中保卫战中，他已创下了击落敌机11架的光荣纪录。他被敌人称为“中国的红武士”。此时的刘粹刚凭着卓越的技艺、过人的胆魄冲进日机群，地面上无数中国人为这位孤胆英雄祈祷。尽管以一敌众，但不一会儿，突然一架日机就被刘粹刚击中，拖着长长的黑烟坠入水西门外的田野里，顿时南京大街小巷响起了一片欢呼声。10月12日，日机15架再次飞临南京上空，中国8架雄鹰凌空迎击，刘粹刚再创战绩，又击落敌机1架。这次空战中，中国少尉飞行员曹芳震不幸遇难。刘粹刚在当月25日支援山西欣口战役时，为了救护战友，黑夜中不慎撞上高平县城20多米高的魁星楼而不幸牺牲。以鲜血洒出一道长城

正当抗战中的中国空军陷入绝境之际，苏联政府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1937年12月，苏联援助了中国4个大队共124架战机，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其中12月1日，43架援机已赶到南京。12月3日，南京城再次响起了警报声，30架日本战机飞临南京上空，10多架中苏战机迅速升高迎战。混战中，第四航空大队二十二中队分队长乐以琴遭lo多架敌机围攻。乐以琴曾在一周时间内击落8架日机，被人们誉为“江南大地之钢盔”，与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被人称为中国空军的“四大金刚”。此时他的飞行动作熟练、准确，敌机的围攻一次次扑空，但严酷的现实是众寡悬殊，他的战机被击中起火，乐以琴被迫跳出座机。但是几十架日机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每一个中国跳伞的中国飞行员，中国飞行员只要在空中一张伞，就等于把自己的目标扩大几十倍，乐以琴打算在最接近地面时再张伞。然而，他的下落速度太快，等到要张伞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从几千公尺高空摔下，敌机的子弹没能击中他，深情的大地接纳自己的儿子长眠于怀抱之中。乐以琴在杭州笕桥中央航校学习时，就曾立下誓言：“西子湖之神诸鉴：我决心以鲜血洒出一道长城，放在祖国江南的天野！”他用生命践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在这场空战中，苏联飞行员击落日机3架。12月上旬的南京空中保卫战中，中苏空军联手保卫南京，共击落日机20架，为保卫南京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乐以琴牺牲之后，南京机场只剩下一架中国飞机了。飞行员董明德彻夜未眠，那些曾经并肩作战最终为国捐躯的年轻战友的身影一个个不断的浮现在眼前。12月4日，他驾着最后一架飞机飞上天空，搜索侵略军的行迹，当他在安徽宣城附近发现大批日军正向南京进发后，迅速压低机头朝公路俯冲而下，复仇的子弹飞向敌人，侵略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成排倒下。飞机往返扫射，直到子弹打光。当他胜利返回南京后，很快又加满油，再次飞向天空，警惕地巡视，全力护卫南京上空。

12月5日，苦战近4个月的中国空军撤离南京，南京空中保卫战落下了帷幕。从1937年8月一直持续到同年12月，参战的中国空军和苏联空军志愿队在南京的上空，击落了数10架日军飞机，在给予日军重创的同时，也有不少年輕的飞行员和空勤人员用鲜血染红了南京的天空。可惜的是，过去对于在南京空中保卫战中牺牲的空军烈士，一般只提到了几位王牌飞行员，当时究竟有多少人牺牲，一直未有最完整的统计结果。新中国成立后，南京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一直未间断关于“抗战期间牺牲在南京的烈士名录”的地情资料统计工作。最终，一批烈士名单从浩如烟海的历史档案里第一次完整统计出来。这些烈士牺牲时大多还很年轻，有的是清华学子，有的是名人后代，他们身怀高超的技能，胸怀高尚的情操，如果不是发生战争，他们可能会成为专家、学者，但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搏击蓝天，创下过辉煌的战绩，也给人们留下了感人至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