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号”破冰船上的昼与夜
2020-06-19李晓东
2020年1月16日,历经5年的筹备,环球探险家张昕宇梁红驾驶“北京号”破冰船,搭载51人,由中国启航,前往地球的最南端:南极罗斯海。东南卫视派出资深编导李晓东随船,他亲历并用镜头记录了这趟探险旅程!
此次他从拍摄对象、节目主题、南极之美等视角,向我们展示了《地球之极·侣行》破冰船南极行旅程的幕后故事,纠结、感动、震撼……字字真情实感。以下内容摘自李晓东的编导手记。
纪录片与vlog
这次去南极的缘起是我们东南卫视要跟侣行团队共同打造一档真人秀节目,内容是张昕宇梁红夫妇带领11位队员乘破冰船前往南极协助完成科考任务。真人秀部分由侣行团队负责策划拍摄编辑,而我是去拍摄真人秀以外的内容,全程只有我一个人来面对拍摄任务,我是导演、摄像、主持人、灯光、音响……一个人就是一个摄制组。
因为接触到这项任务的时间太紧,基本上前期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做身体检查、健康保障、设备保障等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对拍什么、怎么拍,完全得到船上后,再由我自行定夺。但前期我已经基本定下两个方向:一个是拍纪录片,找到船上有特点的人或事作为切入点来记录这次南极之行;另一个是做vlog式的拍摄,用作网络媒体的宣传。
纪录片拍谁?拍张昕宇梁红?这是最快的想法,但是他们俩的素材已经拍得太多了,而且又容易跟真人秀的内容重复,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此次去南极的目的之一是协助完成科考任务,那么拍摄一个随船的科研工作者也许是一个好角度。
这次去南极的科研工作者本来有五组,两组在舟山上船跟我们一起航行,还有三组原定是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上船再一起去南极,但由于疫情的发展,这三组科研工作者最后没有成行。那么跟我们一起出发的两组科研工作者中,一组是中国气象研究院的汤洁高工和赵守栋博士,另一组是来自上海亿角鲸国际研究中心的申剑和周星蕾,他们两组人重点拍谁呢?本来在开船前,我比较属意申剑这组,但是由于他们科研活动的过程比较单调,并且主要采集水样的地点又在机舱底部,那个地方声音极其嘈杂,完全无法录音,这样没有任何悬念没有变量的项目显然无法成为纪录片的题材。
那么汤洁、赵守栋这组成为主要拍摄对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是人物富有特色,汤洁老师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也是我国首批公派日本的留学生,他曾去南极两次,参与过中山站的建设并完成了科研任务。作为一名高级知识分子,专业学识渊博自不必说,而且完全没有腐儒之气,他既能破冰掘雪指挥建立气象站,也能在晚会上赋诗朗诵;既能跟年轻人一起听音乐,也能与我席地而坐品茶聊天;甚至他还能穿着极地服学企鹅走路,让大家哈哈一笑。而他的助手赵守栋博士,则是一位刚从哈佛完成博士后研究回国的年轻人,他富有朝气,能跟船上的年轻人打成一片,被称为闷骚的科研工作者。这两人的组合富有特色,有人格魅力。
二是他们的工作别具一格。汤老师的工作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在堆满设备的小方仓内收集中国到南极的大气走航数据,还需要每天去观察设备运行情况。第二部分放飞探空气球,每隔15个纬度,他们就要放飞一个探空气球以收集万米高空的气象数据。这个任务仅靠他们俩还无法完成,需要水手一起协助完成,这时候就面临着如何组织一批生瓜蛋子协作完成的问题。第三部分要在南極大陆上建立一个临时气象站,而选址和建站都是非常艰巨的任务。他们的科考任务相对说有着更多需要克服的困难和不确定因素,也代表着有更多的悬念所在。
各方因素都考虑过后,汤老师他们就成为我拍摄对象的不二选择。当然,光拍摄他们显然不够,我还把张昕宇如何克服到达南极途中的困难,以及协助汤老师他们完成各项任务作为副线,因为这条线上有着各种危险,本身就极具吸引力。这样两条线索配合,能把前往南极的航程较完整地体现出来,而又不与选手的真人秀部分相重叠。
至于vlog部分,我主要从探秘的角度出发,拍摄船上每天的日常生活。破冰船内部是怎样的?我们每天吃什么?沿途能看到什么动物?海上日出日落的景色?海上的星空跟陆地看起来有什么不同?过赤道有什么仪式?南极到底有多冷?……所有这些让没到过南极、没经历过远洋航行的人感到好奇的东西,都是我每天拍摄的对象。内容不必长,每条2分多钟,只要让观众能看到我彼时彼刻真实的感受就好。
记者与乘员
为了更好地完成拍摄任务,呈现完美的视觉效果,我这次可是准备充足,装备齐全。我带了一台Sony Z90摄像机;一台Sony A7R3相机;三台GoPro运动相机;两台大疆osmo灵眸;五块摄像机电池,三块相机电池,一台三脚架,一支sony24-70镜头,一支佳能70-200镜头,一支佳能35镜头,一根sony话筒、一副sony小蜜蜂,还有一盏爱图仕小灯。
在这次南极之行中,我觉得所带设备基本符合原来的设想,各自发挥功能,既没有缺乏也没有太多冗物,更重要的是带了一个自己的摄影背包,能够将Z90、a7、GoPro、osmo统统装进一个包里,背在身上,这样遇到任何情况都有相应的器材应对。而且我们登上南极大陆是乘坐直升机,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和地方放置设备,所以一个背包装上所有的设备对我这次拍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除了这些摄像器材,还有一个在极地特别重要的东西就是手套。出发时为了应对南极的寒冷,我特意去买了一副手套,还带了一副厚的防寒手套和一副薄的登山手套,最后在海上和南极时,这些手套都没有派上用场,原因只有一个——不方便。2月份南极的气温并不低,最低时大概也就零下10℃左右,在船上主要是风大,所以手套并不需要太厚,有就可以。最后,我长时间使用的只是最简单的防滑纱线手套,足够灵活、防滑、脱戴方便,能少用几秒时间,这时间对于一个人的摄制组来说很重要。
在船上,我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东南卫视的记者、拍摄者,一个是乘员。作为乘员,我自然希望风和日丽,顺利去平安回,除了看到美丽的景色、可爱的动物,不要有意外状况出现,每天高高兴兴上甲板,舒舒服服睡好觉。可是,作为一名拍摄者和播出方,你又得希望这趟拍摄之旅是充满风险的,最好隔三差五地就来一场考验,甚至还想有性命攸关的时刻,才能体现出旅程的精彩。
所以,在整个航程中,我总是在这两种身份中摇摆,但总的来说,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我总是希望平安第一,我每天日记的结尾永远是“祝平安”,在安全跟节目的考量中,宁可牺牲节目也不要出现人员的伤害。以往日常做节目的时候,即使是涉及极限运动的节目,安全的考量基本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可以设计一个度的比例,安全绳抓在自己手上;而在海上、在极地,我们虽然也可以去设计一个度的比例,但是,安全绳抓在老天爷手上。任何跟安全有关的事情,轻则骨折,重则丧命,有时你真的能体会到人的渺小。
震撼与遗憾
南极是体验神迹的地方,南极的美是猝不及防的。在去往南极的路上,我们航行了整整一个月,每天看到的都是浩瀚无边的大海,蓝天、白云、海浪,说实在的,看多了就有点太单调。大的鲸鱼海豚,我们基本没看到,经常是小小的飞鱼、鲣鸟,甚至远处路过的货轮都能让船上的人久久观望。
快接近南极圈时,景象逐渐开始生动起来了。我们先是看到一座冰山,只露出一点点,在十几海里外,驾驶台的船员瞭望到了,然后一堆人跑到甲板上去等待,过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在两海里附近的距离我们相遇了,一座、两座……
这几座冰山并不像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跟山类似或者方方正正的,它们其实是有造型的,甚至有的冰山内部仿佛一座宫殿,小企鹅看到船开过来一般是仓皇逃窜,在雪地里用四肢划动,然后跳进水里像海豚一样上下摆动飞速游走。海豹相对都比较镇定一些,一般会抬起头看看,离得稍微远一点那就头都懒得抬一下,最过分的是有一头海豹在我们船正前方的浮冰上睡觉,我们船开得很近了,照样不动弹,逼得我们破冰船只好在它面前转向避让。鲸鱼相对比较矜持,离我们船都比较远,基本上只能看到它们在喷水玩耍,顶多看到背脊,我最近的是拍到一头离我们船一海里左右的鲸鱼抬起它的尾巴拍水,要想看到鲸鱼的全貌,那只能用无人机拍摄。
在南极圈,看到最多的就是浮冰了,有薄薄的,刚结成的透明冰片,也有成花瓣状透明的冰块,还有蓝色的浮冰,更多的是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积雪的整片冰块……这时候你站在船头就会看到,在破冰船坚硬的船首下,浮冰要么破裂,要么互相推挤,冰块跟海水互相搅动,形成各种形态,发出各种声响。如果看腻了水面的冰块,一抬头,说不定就会看到远处海面升起一道雾墙,那是雪山的雪崩落到海面引起的巨大雪雾。
但是,如果你以为这就是我所说的南极美景,那就错了!那几天在南极看到的颜色,我从未见过,无法描述,真的只能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有神才能在天邊涂抹出那样的色彩,而且不是一处,不是一次,而是环绕你的360°。那种美是每隔几十分钟就变幻着各种不同色彩的美,远处有静静的冰山,近处有像巧克力冰淇淋一样的雪山,身处其中,我只能说我们在南极最常用的赞叹:“这是仙境啊。”这时候,根本想不起任何古人的诗词、近人的散文,任何华丽的描绘都是多此一举和矫情的,最有力最内心深处的表达就是简短的“这是仙境啊”。
我们在南极圈的时间前后大概14天,我觉得有震撼力的景色是一个轻妆淡抹的日出,一个黑白对峙的上午,一个色彩神奇的下午,一个雾气弥漫冰面的傍晚,一个油画般细腻的月夜,这是南极用数天的时间给我展示了24小时南极的美,感谢!
如果说在南极还有留下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拍得不够,当时没有把GoPro挂在船舷24小时拍摄,这是我这次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因为之前船都比较摇晃,所以前面试了几次延时拍摄,效果都不好,所以放弃了。但现在回想,南极的美不用去顾及镜头的摇晃,不用去剪辑,不用怕时间太长,只需静静地随着镜头起伏,让时间慢慢流逝,感受自然的神奇与美丽。
总之,在南极唯一不要做的事情就是偷懒,那是一种罪过!
阻碍与成长
《地球之极·侣行》最大的优势在于其天生具有题材的特殊性,南极、海洋、侣行夫妇,这三个关键词本身就是探险的代名词,对一部分观众有天然的吸引力。而节目的难点在于:一是除张昕宇夫妻,所有的选手都是素人;二是对海上危险性的把握很难控制。
作为一档素人真人秀节目,日常的打打闹闹、弹琴说唱,是无法对观众构成长久吸引力的,只有在严峻环境下,通过严苛且极有目的性的训练后,每个选手被逼迫出来的真实个性表露,才能让观众或有感动或有共鸣或有嘻讽。这样一档真人秀节目重点在真不在秀。
船上招募的大部分水手都是刚走出学校不久的年轻人,他们身上各有特点,但明显在团队协作、责任、技能、应变等方面都存在或多或少需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而他们要在三十多天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合格的科考助手、合格的见习水手,这其中自身的短板和海洋、浮冰、极地等自然风险都构成了他们达到成功的阻碍,从生手到成熟者之间往往存在着一条鸿沟,我们的节目就是要表现在有限的时间条件下,张昕宇梁红夫妇作为总教练,如何有目的地设置各种考验训练,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选手在比较极致的条件下,崩溃、学习、成长,从而达到彼岸完成蜕变,让观者看到自己,看到平常人也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飞跃性的成长。
这次《地球之极·侣行》破冰船南极行的主题是极致探险,更是成长。我也在航行中记录每个人的成长故事,我不知道选手中有多少人有真正的成长,不论真实的内心,还是外在的技能。对我来说,一个五十来岁快退休的人,按道理是谈不上什么成长的,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静静想想,我觉得还是有成长的部分。
首先,我扩展了人生的边缘。我一直觉得我的自我边缘还很远,从职业来说,我可以快速转变身份,从一档节目的总导演到一个具体执行操作的摄像中间无缝衔接。在具体拍摄过程中,也能体会到拍摄的快乐,每天在整理素材时,看到上百G的素材,仿佛有着老财主数银元一样的快感。而在漫长的拍摄过程中,我对四种摄像器材的认知也逐渐从模糊到清晰,从开始的固定选择,到后来能根据不同的情况应用最适当的设备去拍摄我想要的东西,我觉得这样的经验对以后的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不管是站立在20度摇晃的船头,还是迎着直升机掀起的雪暴,我一样能像一个年轻的摄像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样的经历让我知道,五十来岁的人并不是只有等待退休,等待老去,起码勇气跟年龄无关,廉颇老矣,尚能饭!
经历了南极行这场探险之后,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成长。有的人最初很颓废,后来懂得了如何成为一名船员,会定时巡视甲板,也更懂得了战胜自己的内心力量;有的人,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也更清晰了未来的职业方向……
作为中国首档海洋极地探索真人秀,由东南卫视和张昕宇梁红夫妇联手打造的《地球之极·侣行》破冰船南极行,不仅是一趟浩浩荡荡的旅行、一次寻求未知的探险,更是一场劈波斩浪的极地探索,正展现了新时代国人勇于挑战极限的精神气魄和东南卫视“海洋时代,中华情怀”的频道定位!6月16日起每周二晚9:20东南卫视,锁定由上好佳独家冠名播出的《地球之极·侣行》破冰船南极行!
(李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