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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西东水陆城站之底失卜与阿木河两站考

2020-06-18

黑龙江史志 2020年1期
关键词:石家里程城区

佟 彪

(北京优炫软件股份有限公司 北京 10081)

海西东水陆城站是明代东北地区连接中原、辽东与黑龙江中下游地区的交通干线,有“东北亚丝绸之路”美誉。城站由元代旧有“站赤”(驿站)复设而成,始建于永乐初年,与渤海国“黑水道”、辽、金“鹰路”路线大部分重合。海西东水陆城站自底失卜站起至距黑龙江入海口约三百里满泾站,全程计五十四站。

一、长期以来,学界对第一站底失卜站、第二站阿木河站今址观点不一,主要观点有二

1. 《双城县志》记载:“古迹:城东南二十里有古城今名单城子。城东南六十里三合店东有古城二:南城周三里、北城周里许,俗呼双城子,双城即由是得名,实为金达河寨及布达寨故址。城南古三十五里金钱屯地方有古城,土人尝于其地掘得金钱,遂以名屯,为金阿萨尔铺遗址。城西南七十三里花儿园地方,西北十里拉林河畔有古城,周六里许,俗名大半拉城子,又五里有古城周四里许,俗名小半拉城子,盖均半坍于河内也,实即金矩古贝勒寨之遗墟,由此东经金钱屯、双城子及阿城县境之小城子至白城,路皆平坦,是金时甬道遗迹,则此一带诸古城均当时之台站耳。”[1]

2. 《黑龙江古代道路交通史》记载:“海西东水陆城站古今地名,底失卜站,黑龙江省双城县西南石家崴子古城,金代初期称‘句孤贝勒寨’,《经世大典》作第四铺,即洪皓《松漠纪闻》记载,由上京会宁府西行之第四站,许亢宗《奉使行程录》中的句孤孛堇寨。阿木河站,黑龙江省双城县青岭乡万斛古城,《经世大典》和《析津志》作‘斡木火站’即《行程录》中的‘蒲达寨’[2]。”

欲考其地,需先厘清地名沿袭,元代《经世大典》记载:“站赤:韦口铺站—斡木火站—海吴站—鹿鲁吉站……”,明代《全辽志》记载:“海西东水陆城站:底失卜站—阿木河站—海胡站—上京城(金人故居)……”,据“音转”及“站序”推断金之句孤孛堇寨、第四铺、元之韦口铺、明之底失卜站为同一地点,元之斡木火、明之阿木河为同一地点,两个结论是可信的。此外,万斛古城现作“万解古城”。

至此,分歧点基本清晰:一、底失卜站在双城区花园地方小半拉城子,阿木河站在双城县三合店(现划归五常)以东双城子古城;二、底失卜站在双城区兰陵镇石家崴子古城,阿木河站在双城区青岭乡万解古城。

二、调查发现,这两种观点所依据的主要资料有以下四种

1. 宋宣和七年(1125 年),宋使许亢宗出使金朝,其《宣和乙巳奉使金国行程录》记载:“自句孤寨七十里至达河寨,四十里至蒲挞寨,二十里至兀室郎君宅,又行三十里至馆, 十里虏廷,命撤伞,云:‘近阙’。”

2. 金皇统二年,宋绍兴十三年(1143 年),流放东北15 年的宋使洪皓南返,在其所作的《松漠纪闻》记载:“自上京至燕二千七百五十里。上京即西楼也,三十里至会宁头铺,四十五里至第二铺,三十五里至阿萨铺,四十里至来流河。”

3. 清光绪十三年(1887 年),清末史志学家曹廷杰的《东三省舆地图说》金会宁府考海古勒白城附记载:“今由白城西行十里有土城名点将台,又三十里有土城名小城子,又三十余里有双城子,又十里单城子,又十里金钱屯,又三十里乌金屯,又十里花园地方,有旧土围,又五里拉林河,亦约百四十里。路皆平坦,犹见甬道形迹,知花园地方即矩古贝勒寨。金钱屯即阿萨尔铺,双城子即达河寨,亦即布达寨,小城子即会宁头铺,亦即乌舍郎君宅。”

4. 1981 年,黑龙江省史志专家张泰湘先生等人沿着宋人许亢宗、洪皓使金路线进行实地踏查,其文《金代站铺考》认为:“双城县石家崴子古城应当为金代的句孤孛堇寨,也就是元明朝代的第四铺(底失卜)……据《行程录》记载,从句孤寨东北行70 里是达河寨,恰为今日双城县青岭公社万斛古城。”

不难发现,《双城县志》(1927 年版)与《东三省舆地图说》(1887 年)的观点一致,《黑龙江古代道路交通史》(1988 年版)则借鉴了《金代站铺考》(1981 年版)的观点。

综合上述各种资料和论述,我们发现上述观点在讨论同一问题时,多采用引证或踏查的方法,没有对里程、地图进行深入的考释,这也使得两种观点至今存在争议。因此,我们尝试采用里制推算、里程折算与谷歌卫星地图测距法,试对两站的位置及其史地情况进行分析。首先厘清里制问题,我国现代的“里”与历史上的“里”是有差别的。当代的一里是500 米。那么,在宋(金)、清时代一里应当是多少米呢?据考证:“自汉代以后,历代计算长度,都是自尺以上,到丈为止。至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 年)复位度量衡制时,……才明文规定于尺之外,另立里制。[3]”“已发现的宋代尺子8 只,其平均值为31.6 厘米”[4],诸度地五尺为步[5],三百步为一里。那么宋代的一里约为31.6×5×300,即474 米;“清代200 多年间,营造尺始终保持在32厘米……三百六十步为一里[3]”则清代的一里为 312×5×360,即576 米。据此,摘录三书所载行程间距,并换算成当代的里程,见下表:

三书所载行程间距古今对照表

可以确认的是三书所载之阙、上京、白城均指同一地点,即今阿城区南上京会宁府遗址(其内村名为白城),终点(起点)基本可以确定。其他站址的确认可以此为参考点,对比《行程录》与《松漠纪闻》,我们发现,两段路程的里数之和并不一致,两者相差9.48 公里,相对总长不足一百公里的里程来说,误差可谓不小。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三,第一种:记录有误,根据两书所载其他数据,如人数、物品等都很详尽的情况推断,两书所载里程应很确切,记录有误的情况基本可以排除。第二种:两人没有走同一条路,但从两人通过来流河(今拉林河)之后、前所到之处的描述,分别走两条路的可能性也很小。第三种可能:即两人走的是同一条路线,但两个人所记里程都不精确。两人所记里程尾数非“十”,即“五”。与现代科学的里程标记相比,这样的记法极可能是个“约数”,盖因其时其地还无法准确标注里程的原因吧。此外,笔者发现两书所记事件相距约18 年,《行程录》多记为“寨”,《松漠纪闻》则记为“铺”,“寨”应为防守用的栅栏或旧时驻兵的营地,而“铺”则解释为旧时的驿站,笔者推测:洪皓南下时经过的“铺”,已非许亢宗北上时的“寨”。 “寨”作为临时建筑的可能性更大,而“铺”作为“驿站”,其位置的确定性与史地价值则更高一些,这一点从《行程录》对最后数程描述相对节略的情况可以得知。

再看《东三省舆地图说》所载各行程间距总和为74.88 公里,其所载间距亦多以“十”结尾,可见准确性不高,如全程以3 公里为误差,则最长应为78 公里,而通过在谷歌卫星地图对今阿城区上京会宁府遗址到双城区花园村花园古城进行测距,仅直线距离就达86 公里,如果算上道路曲折、地势起伏,少说也得有89 公里,实际测距与记录距离相差了11 公里。由此可见,《东三省舆地图说》此段结论是不准确的,可以确认双城区花园古城不是矩古贝勒寨,也就不会是“底失卜”站了。

底失卜站到底在那里呢?张泰湘先生1981 年沿着宋人许亢宗、洪皓使金路线进行实地踏查,他认为:“按照《双城县志》的考证,从古乌舍寨(红石垒村古城)过第三松花江北行到双城县小半拉城子(《双城县志》考证的句孤寨),又东行至金钱屯古城,又北经单城子,转而东南经东、西城子,再东北趋上京。显然这条‘之’字开路线迂回缭绕大太,计程已达230 里,其间并无沼泽、湖泊与大山梗阻,走如此费力的大转圈,是非常不近情理的。我们经过多次实地考察,认为双城县石家崴子古城应当为金代的句孤孛堇寨,也就是元明朝代的第四铺(底失卜)……若定此城为句孤寨,与南北站铺里数均相符。据《行程录》记载,从句孤寨东北行70 里是达河寨,恰为今日双城县青岭公社万斛古城。”[6]

石家崴子古城应当为金代的句孤孛堇寨这一结论是否可信呢?我们用谷歌卫星地图对今阿城区上京会宁府遗址到双城区兰陵镇石家崴子古城进行测距,直线距离为71 公里,显然这个距离在《行程录》与《松漠纪闻》的里程范围内,再结合张泰湘先生对路线及其地势的描述,如果在拉林河北岸2.5 公里范围内再找不到其他古城,那么金初的句孤寨(第四铺)、元代韦口铺站,明代底失卜站即今石家崴子古城的可能性非常大。

达河寨恰为万斛古城的结论是否可信呢?笔者对石家崴子古城到万解古城进行测距,直线距离为40 公里,实际道路距离应超过这个数目,约在42 公里左右,《行程录》载句孤寨到达河寨70 里,折合现代里程33.18 公里,与42 公里相差少了近9 公里,达河寨到蒲挞寨记载为40 里,折合现代里程18.96公里,加上前段路程33.18 公里为52.41 公里,多了10 多公里,因此,基本可以推断万解古城既不是达河寨,也不是蒲达寨。

底失卜站基本确定,阿木河站到底在哪里呢?备选答案有四,分别是“双城区前进乡金钱屯古城”“双城区单城乡政永村单城子屯北单城子古城”“五常市红旗满族乡双城子古城”和“双城区青岭乡万解古城”。从里程上看,“金钱屯古城”“单城子古城”“双城子古代城”三点到石家崴子古城的直线距离分别为17 公里、26 公里和35 公里。只有双城子古城与《行程录》所载达河寨33.18 公里较为接近,但双城子古城距上京会宁府遗址直线距离却只有37 公里,这与《行程录》中达河寨到上京的距离47.4 公里相差近10 公里,因此,此三城中的任何一城都无法确定阿木河站之所在。

万解古城的情况如何呢?据元代熊梦祥撰《析津志》天下站名:“西祥州( 正东)、宾州(一百一十)、韦口铺( 百二十)、斡木火( 百一十)、上京(海哥)……”,倘若确认元代韦口铺就是金代的句孤寨,即今天的双城区兰陵镇石家崴子古城,我们看斡木火站基本就在韦口铺与上京中间偏上京方向的位置上,双城区石家崴子古城到双城区青岭乡万解古城再到上京会宁府遗址三点两线距离为40 公里和32 公里,这与《析津志》所载间距比例较为接近,似乎元代“斡木火站”,明代“阿木河站”就是万解古城。但又一个疑问出现了,为什么《析津志》所载里程与宋代相差那么大呢?据陈梦家《亩制与里制》一文据元大都周长推算元代里数:一里为378 米,可以计算出韦口铺到斡木火的里数为0.378X120=45.3 公里,斡木火到上京里数0.378X110=41.6 公里,这与40 公里和32 公里,分别相差5.3 公里和9.6 公里。这可能是道路曲折、地势起伏缘故吧。从笔者对这一区域的观察与判断来看也是如此。在没有新发现之前,万解古城是海西东水陆城站第二站“阿木河”的可能性较大。此外,笔者认为,万解的“解”字原为“斛[hú]”,这与“斡木火”的“斡”和“火”发音十分相近,当是“音转”缘故。

综上推断:海西东水陆城站之底失卜站在今双城区兰陵镇石家崴子古城,阿木河站在今双城区青岭乡万解古城。万解古城不是金代的达河寨,也不是蒲达寨。金钱屯古城、单城子古城、双城子古城与海西东水陆城站没有直接关系。张泰湘先生结论准确,《双城县志》与《黑龙江古代道路交通史》相关论断有修正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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