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成：设计教育院校应重视职业素养的培养

李立成，凸凹出品创始人。浙江凸凹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杭州凸凹工业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杭州淘马科技有限公司CEO。光华龙腾奖中国设计业十大杰出青年、中国十佳工业设计师、拥有20年产品创新及设计经验，为逾十家世界500强企业及上百家国内一线品牌提供产品策略与设计咨询服务，为约300家企业创造了一干多件的量产产品。2003年创办以高端设计咨询服务为主体的设计公司（凸凹设计）;2010年联合创办跨界科技主攻互联网产品交互设计与体验设计;2013年创立了基于方式创新的产品孵化器淘马科技，以及针对设计产业化投资合创的管理机构凸凹文化;2017年发起了致力于“原创设计产业化”的RCIP产品孵化平台，为更多正在产业化设计圈的同行创造精准的营销推广平台。

李立成从其20年置身于工业设计市场的亲身经验来反观当下设计教育，发现不少问题。他建议设计教育不仅要培养学生的动脑能力，还要重视动手能力;建议设计教育院校重视学生职业素养的培养，这个责任感比专业性更重要：此外，在设计教育中，心态的培养也很重要。

《设计》 李立成

《设计》：凸凹设计的发展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这些阶段又反映着中国工业设计怎样的发展历程？

享立成：凸凹出品从2003年成立至今已有近17年的光景，大致上能分三个阶段来考量公司的发展进程。第一个阶段是2003年到2009年，期间我们用了六年的时间来打造公司设计服务领域，考量如何在原创设计领域创造出区别于同行的成果，以及如何以含金量更高的原创价值去为客户群提供服务。第二个阶段是2009年到2014年，公司开始注重国际化业务和综合型设计服务方面的提升。第三个阶段是2014年末至今，凸凹出品进入从设计服务到设计产业孵化试验乃至产业化、商业化的转型。这三个阶段代表了凸凹设计商业模式的变化，第一个阶段是纯设计服务如何在行业中做出不一样的表现;第二个阶段是在已有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的前提下如何提升公司的商业能力、变现能力;第三个阶段是通过产业化能力来提升原创设计在垂直领域中的商业效力和影响力。

凸凹出品是国内比较早期的工业设计公司，这三个阶段也验证了中国工业设计的发展历程。第一个阶段也是中国工业设计在服务行业从不被接受到慢慢被接纳的一个表现，当时，很多人对工业设计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非常基础的阶段，而我们的客户大多是知名度比较高的龙头企业或跨国公司，这些客户群对工业设计的认知是具有一定高度的，同时能给我们带来一些业务投资，供给团队在相对健康的环境中形成自己的商业逻辑和项目流程;第二个阶段我们重视综合性世界服务的原因是中小企业和国内一些非头部企业对工业设计的认知得到了提升，凭借之前为外企和国内头部企业合作的经验，我们顺势而为地针对他们对展示设计、体验设计、空间设计、交互设计等综合性服务需求，把公司定义为综合性的服务型公司;第三个阶段，有部分中国工业设计公司开始慢慢步入产业化实践过程，凸凹设计就是早期产业化孵化拓展的一个分支，从本身比较擅长的垂直领域里挖掘商业化和产业化变现能力。

《设计》：近四十年来，中国工业设计师这个职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社会对设计价值的认知达到了怎样的水平？

李立成：80年代，我还处于童年时期，所以让我描述对当时行业现象的见解可能会有失偏颇，所以我还是从90年代中期开始讲起吧。当时，国内工业设计还处在一个非常基础的阶段，当时的设计师只是在企业里做一些相对比较出奇的改良产品或优化设计，所以经常被定义成“美工”的角色。到21世纪初，国内出现了很多新兴的企业，在工业设计方面形成了比较系统的需求，比如联想开始有了自主创新的台式机和笔记本的设计，那个时候工业设计师的角色在企业里面的定性和定位要比之前美工的地位好很多，但也仅仅是排在结构工程师后的一个辅助工作者。当时的结构工业师也叫结构设计师，对于当下也属于大工业设计范畴，但他们学习的并非工业设计，而是机电一体化，靠在院校学到的一些基础投身到企业工作中。所以，在2000年以后的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很多企业的工业设计停留在一个功能设计和功能结构设计为主的阶段。大约经历了7、8年以后，工业设计以及工业设计师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大波工业设计师站在了企业创新的源头，企业里面开始出现设计总监、首席设计师、用户体验馆这样的职位，而这个角色在企业里面得到认可的核心原因，其实在于企业和市场的诉求空前高涨，比如凸凹设计当时为老板电器设计的厨房产品终端取得了爆炸性的成果，这是市场和消费者认可了产品价值的体现，工业设计师因而自然而然就得到了正确的对待。到了当下，工业设计师在企业的地位还在逐渐提高，社会对设计价值的认知也在逐步提升。

《设计》：请您谈谈您职业生涯中亲身体验到的市场、客户及用户的变化。

李立成：我的职业生涯确切来讲是从2000年开始的，从一个产品设计师到2003年开始创办公司再到现在。2000年我刚好从大学院校毕业，正是因为没有市场，设计9币的工作特别难找，仅一些头部企业才有工业设计的诉求，而这些头部企业会把就业机会给到一些头部学校的头部工业设计毕业生，比如当时的清华大学、浙江大学、上海同济、交大等高等院校都已经设有工业设计专业，反观那些二三线的学校出来的工业设计师，工作就比较难找了。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就能力而言，任何院校的工業设计师的表现都是值得肯定的，一些毕业于小院校的工业设计师也凭借自身的能力和水准找到了非常好的对口工作。

在上个问题中我也讲到了，从2008年开始，工业设计和工业设计师的价值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全国范围内的大学、大专学院都开设了工业设计这个专业，与日益增长的市场诉求形成了同比现象，但并未形成所谓的供不应求。其实，现在工业设计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仍难以避免，因为企业级别的增长速度虽然很快，但应届毕业生的数量也非常之大，加之前些年毕业的学生仍在岗，所以市场也会形成一个相对饱和的状态。一方面，我们看到工业设计师有了良好的发展空间;另—方面，年轻的设计师缺乏经验，即便在设计需求空前高涨的时代，还是比较难有就业的可能性。

就客户而言，可以从我创业时期开始讲起。那时候的客户分两种，一种是“听不懂”的人群，针对一些新兴的企业，比如2003年我去浙江慈溪一一板块经济以小家电为主的片区，当时他们主要以山寨的方式做一些工业设计的投入，我在和他们交流工业设计的时候，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工业设计就是画张图的问题”，仅用一张图稿的构思考量能否形成生产并带来商业效益，所以这些客户群体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工业设计的价值，也不能满足凸凹设计当时在设计服务行业中的理想目标，所以我们拓展了华为、松下、英特尔等国际和国内头部企业为客户，这类人群是懂工业设计的，我们也很庆幸这些专业团队能够信赖我们的原创态度。2008年之后，由于凸凹设计在通信、IT、3C行业方面的工业设计表现能力，就有很多家电行业客户主动找我们做设计，比如九阳电器、老板电器等。他们对工业设计的诉求非常迫切，需要专业的工业设计公司帮助他们打造原创商品。到了2014年左右，已经进入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双创时代，不论是像北上广深这样的发达城市，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在产业化前沿的阵地上出现了大量创业型公司，包括一些中小企业也在尝试二次创业。经验的累积让凸凹设计的客户群日益庞大，有些老板亲自牵头做创业项目的客户企业会非常重视设计本身，不在乎设计费用;还有一种以传统经验对设计服务提要求的客户群体，他们对设计服务费用比较在意，希望通过压低设服的费用在商业领域中的占比以减少开发成本。这是我体验到的客户群体的一些变化。

用户的变化就更明显了。2000年的时候，用户如果要购买原创商品，无外乎几个头部的国际品牌，比如苹果、50NY等，而国内的产品原创性并不高，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国外品牌的影子。到了2010年这个分水岭，国内公司的原创设计能力有了较大的提升，用户的购买偏好也慢慢从国外品牌转向国内品牌。双创时代到来以后，新生代品牌在中国本土做原创，以精准的品牌定位、用户定位和创新的产品设计在竞争白热化的市场中脱颖而出，用户对品牌的认知和理解有了提升，因此其产业化的创新成果越来越被年轻人所拥戴。

《设计》：请介绍下凸凹设计正在搭建的以“凸凹设计”为基础，“凸凹孵化”为核心，“凸凹合创”为外延的原创设计商品集成平台。

李立成：以“凸凹设计”为基础的核心是培养优秀的设计师，通过跟优秀的行业客户对接项目，从而形成经验值。

以“凸凹孵化”为核心的逻辑是需要凸凹设计打下的人才基础和对我们所擅长的垂直领域的价值属性作为支撑，比如说我们现在拓展的一些垂直领域，包括年轻人的出行方式，以箱包为起点进行研究和孵化的探迹者品牌。

通过凸凹设计，我们孵化出一个又一个垂直领域的原创项目，基于其得到的产业化成果，我们形成了单体的垂直化合创品牌，以“凸凹合创”为外延的核心就是把孵化出来的成果和团队连接外部产业化资源伙伴共同形成新生的机构，这是由凸凹作为母体孵化出来的项目和团队，结合产业化资源和供应链资源形成合伙制的新公司，在这个形成过程中，我们实现了垂直领域的品牌建设和更大量级的项目商业的重要进步。

《设计》：在当下社会，您认为设计师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和能力以应对当今瞬息万变的商业需求，更好地和产业融合助力企业发展？

李立成：设计师也是有阶段性的。

第一个阶段主要针对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应届设计师，他需要具备一些基本能力和技能，不能进入企业后再慢慢学习基础软件和工具。其次，他还需要独立思考的能力，从一个项目出发形成自己的见解和逻辑，得到设计结论。这个设计结论可能只是一个草图或用sketch方式表现出的深入设计的结果，这是作为一个初级设计师所需的职业技能。其次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虚心地学习，国内很多工业设计专业的学习教育比较同质化，但是不同学校教育出来的学生的维度和专长是不一样的，当下很多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年轻气盛，但是不能以专长来概括你是一个全能型设计师，一个初级设计师要虚心学习不同角色的能力，形成未来资源拓展的基础。

第二个阶段是当一个设计师做了两三年之后，他要具备独立自主完成一个设计项目的能力，形成自己的逻辑线和方法论，而不是指望设计主管全程指导。其次，就是表達能力，通过图稿、计算机、口语等，说服别人你的方案如何达到最终目的，

第三个阶段就是设计主管级或总监级，除了独立完成一个设计项目，还要具备谈客户、带团队、带项目组的综合能力，能够从跟客户进行洽谈交流开始，完成项目全流程的把控。

《设计》：您想给设计教育提点儿什么建议？

李立成：就我从业20年置身于工业设计市场的亲身经验来反观当下设计教育，我发现不少问题。我曾考察过德国、日本等国家的一些院校，发现我们国内学生的动手能力真的不强。幻想主义是不行的，只有手脑结合才能成就一个所见即所得的结果，所以我建议设计教育不仅要培养学生的动脑能力，还要重视动手能力。

其次，抛开工业设计师这个角色来讲，职业素质的教育非常重要。职业素质的教育，不是朝九晚五，不是加班加点，而是一个职业设计师的责任感。站在自身角度，考量工作是否舒心、能力有否提升都是无可厚非的，但也要站在公司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考量自己能给公司带来什么，这就是职业感的体现。我们曾经招了香港地区和美国的设计师，他们都是年轻的新人设计师，对比我们的工业设计师，职业感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这种职业感可能是院校带来的，也可能是家庭教育所导致的，但是我建议设计教育院校重视学生职业素养的培养，这个责任感甚至比专业性要求更重要。

再次，中国工业设计教育还有一块短板，就是对学生的评价标准不是很健康。一个健康的评价标准能帮助学生得到与当代匹配性的成长，而我们的院校更多处在一个拔苗助长的状态，这是一种跟浮躁时代同样急功近利的表现，因此，在设计教育中，心态的培养也很重要。

编辑Edit 李杰 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