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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爱情

2020-06-12杜伟伟

现代妇女 2020年6期
关键词:文工团西北馄饨

杜伟伟

那年,街道举办的一次舞会上,他轻声地问她:“可不可以做个朋友?”没等她回应,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出于少女的矜持,她拒绝了,眉宇含情的回眸,也被他在失落的情绪里忽略了。

带着微微的遗憾,他们以后没再见过面,自然也不曾联系过。

他是从农村来的技术工,出来工作已3年了,刚刚升為师傅。才18岁,却已经是家里真正的家长了,负担着一家人的全部生活;她是市里文工团唱戏的演员,父母皆为市里的干部。

大概半年之后,他们初遇的街道再次举办了联谊,他前来调试钢架的舞台,跟前闪过的一抹绯红瞬间将他的视线掠夺了去。从她手里接过钢管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当夜回去写了生平第一封情书。这份看似平常的信,他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来打草稿,换了两支笔芯才完成。

她竟然回信了,夸他的字写得好,文字组织得也很好。她不知道,出来工作之前,他曾是镇上最优秀的学生,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家境艰难,才出来跟班工作。

那一年,正当一切顺风顺水之时,他突然出了意外,手被冲床轧到,整个手掌只剩下了一个小指。

一切都停止了,他带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回了家。生性要强的他,从此开始萎靡不振。等不到他的信,她四方打听,竟从南方的城市,搭乘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几趟汽车,之后徒步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了他所在的西北农村。见到他的瞬间,她眼含热泪,委屈而又气愤。她娇俏玲珑的模样,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他最小的妹妹甚至又惊又喜地上前向她打招呼,大声说:“嫂子好。”

只是妈妈一直沉默,在简陋的厨房里和面煮粥,边揉面边掉眼泪,终于当着他的面闷声哭了,说:“这么好的女孩,咱不能耽搁人家。”

没想到,她接过妈妈的话,一咬牙,嘴唇上已经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说:“我不在乎,只要他还活着,莫说轧去几根手指,就是断手断脚,我也认定他了!”

她甚至没有跟父母打招呼,牵着他的残手,在西北的农村里举行了最简朴的婚礼,没有婚纱,没有盛筵,当他把家里祖传的银首饰戴到她的手腕上时,分明看到了亲人们眼中的热泪。

按照她那里的习俗,她第二天便带着他赶往南方,去拜访她的亲属。赶到西安时,最后一班长途客车还是离开了,他只好带着她到了一家旅社,住一晚需要23元,足足是他西北家里一个月的口粮钱,但新婚燕尔,让她跟着受委屈,心里又过意不去。她看定他,坚决地说:“太贵了,我们不住。”

寒风凛冽,他和她蜷缩在车站的长亭下,期待着天亮。摸清了周围的情况后,她兴奋地对他说:“那边有卖馄饨的小贩在营业,反正我们已经省了一大笔,索性吃几碗来暖暖身子。”

两毛钱一碗的馄饨,他们总共吃了6碗,汤里的辣椒让他们浑身淌汗。她笑呵呵地说:“才一块二,以后持家就要这样,既不要奢侈也不能太对不起自己。”

吃完起身返回车站时,恰遇一群工友下班过来吃饭。等待馄饨的间隙,人群中有人哼起戏来,她当下起兴,拿出了文工团登台的勇气,上台为票友献唱。台下掌声雷动的时候,他看着她,热泪盈眶,为她的勇气和坚持,也为他们的爱情。众人散去之后,他脱下了身上的军大衣,为她做了一个舒适的地铺……

此后,他们在一起,简单而真挚,生活得很幸福。这样的机缘并非千钧一发,却又离奇曲折,山穷水尽之时,因了母亲这样一位倔强女子的坚持,复又柳暗花明,终于衍生出之后的花团锦簇。他们的结合似很平常,却很美好。

(摘自《人生与伴侣》)(责编 悬塔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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