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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南吃春往事

2020-06-11张翔

旅游 2020年4期
关键词:鹅蛋香椿树香椿芽

张翔

春到鲁西南时,人们就忙活起“吃春”了。“吃春”一词是世世代代流传而来的,从二月荠菜,三月香椿,四月槐花,到遍地马齿苋,满树榆钱……对于我而言,“吃春”旧事往往是从盼望着香椿芽快长开始的。

打记事起,老家小院就长着一棵香椿树,香椿树下还“长”着一个鸡鸭窝。春来了,鸡、鸭、鹅逃出家院与小窝的束缚,肆意地在春河暖水里嬉戏,在暖湿的泥土里啄食,提前享用春回大地的恩赐。直至夜色初上,才扭着肥硕的身影回家打睡,又把一枚枚蕴藏春意的蛋生在这棵香椿树脚下。

清晨拾蛋是件兴奋与幸福的事。鸡蛋、鸭蛋数量多了就不稀罕了,但那一兩枚鹅蛋可是娇贵的。母亲把鹅蛋轻放在竹篮里,指着香椿树说,香椿发了芽,鹅蛋才有了味,那时才可以“吃春”——香椿炒鹅蛋。

某个清晨,香椿树仿佛像是在昨夜被施了魔力,满枝迸发出无数无尽的香椿芽,浓郁的香味在小院里横冲直撞。爬上香椿树,如同置身于冲窜明亮的香气里。摘几片嫩芽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股浓烈的香味迅速霸占了每个味蕾细胞和头脑。摘满一小篓递给母亲,还不时把小手凑在鼻尖,闻到遗留在指间的味道。

母亲将香椿芽焯水清洗控干,在木砧板上细细切碎盛进深碗中。再从竹篮里拿出一枚鹅蛋打进深碗,加些食盐与温水快速地搅拌,“铛铛”的声响撞击着瓷碗。我倚在厨房门框上,默默地看着母亲麻利地炒菜。一勺花生油沿锅的四周旋进锅底,热气微微一冒,嫩绿色的蛋液溜入了油锅,伴随着“呲”的一声,蛋液包裹着香椿芽迅速烹香,凝固,不时地翻动铲勺,中火翻炒至金黄色,铲散盛入浅盘里就能享用了。

一碟香喷喷的香椿炒鹅蛋端上桌,我和弟弟就抢着往自个米粥碗里扒。每吃一口,来不及细嚼慢咽,鹅蛋的醇香与香椿的清香喷薄而出,充溢在唇齿间。“吃春”,终于如愿以偿。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乐此不疲地沉浸在爬树摘新芽与清晨拾蛋的循环之中,而母亲变着花样把香椿制成各式各样吃食,香椿拌豆腐、油炸香椿鱼、香椿酥饼、香椿面……每一道家常饭,总能把香椿的味道淋漓尽致体现出来,怎样吃,我都抵挡不了这特殊香味的诱惑。

谷雨过后,香椿芽变老而梗中多丝,就不宜食用了。但一缸腌制好的香椿芽正延续着、储存着它的独特味道,馋了拣些加醋香油一拌,仍然是极鲜的。而一罐罐码好的腌制香椿芽成了我求学时必备的下饭菜,更成了母亲串门走亲戚时的自产食品,引以为傲。

而今,“吃春”没了时间和定义的界定。因为走南闯北把更替的季节模糊了,因为制冷的冰柜能存储种种时令食物消磨了等待的期限,而在我的意识里,仅是初春时,香椿炒蛋才是正宗的“吃春”原味道,才是最求之不得的春日经典。

人在他乡的春天,我哼着故乡童谣:“香椿打头槐子尾,春天饱腹精神足,夏日收麦不费力,秋耕冬藏盼来春。燕来水流发绿枝,春吃芽来夏吃瓜,秋抱果果冬暖身……”我将母亲邮寄而来的一瓶瓶储藏着故乡春天的玻璃罐排序分类,照搬故乡“吃春”的方式去固执地回味,去还原故乡的春,算是聊慰乡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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