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母“捉迷藏”
2020-06-10张廷赏
张廷赏
如今父母都去了天国,想再与他们玩这个“游戏”,早已没有机会了。爸妈,你们能原谅当初那个不知好歹的我吗?
我从小就喜欢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偶尔也会跟父母“玩”,每一次都惊心动魄:第一次是我藏起来,父亲找我;第二次是母亲藏起来,我找母亲。
有一天深夜,我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伴随窗外电闪雷鸣,父亲急促地说,离家不远的麦场里晾晒着粮食,必须去收拾遮盖一下,不然会被大雨淋湿、冲走。
我慢吞吞地起了床,姐姐们都在忙着找塑料布和其他防雨工具,她们催我赶紧出去帮忙。我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望望窗外的夜幕,听着空中一个接着一个炸响的惊雷,深知一场大雨随时将会降临,便不由胆怯起来。去往麦场的路,要经过一个大石坡崖子,地形陡峭,崎岖不平,走不利索就会打趔趄或被绊倒,即使青壮年拉车上去也要费一番力气。可是,这是我们上坡地的唯一道路。
这个祖祖辈辈走了多年的大石崖,至今还在,依旧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只不过现在其右侧的另一条石崖开出了一条新路,虽然还有凸起的石坡,但已经铺上了柏油路,去田地一般都走那边。可在当时那条大石坡崖子路,我每每想起来就头疼不已,在晚上我更不愿意冒险去爬坡。于是,我在家里人乱套似地各忙各的时,一个人悄悄地藏在门后面的狭长的夹道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藏了起来。
藏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父亲在院子里喊我,他怀疑我出了门,恍恍惚惚中又感觉我还在家里,于是开始找我。父亲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甚至根本顾不上去麦场。一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帮忙,还在帮倒忙,我好几次都差点冲出去,但始终担心出门会被大雨淋个”落汤鸡“,于是只能按兵不动藏在黑咕隆咚的夹道里,仿佛打雷下雨、一麦场的粮食都与我无关。
我在黑暗处一直等待时机,想着他们出门后,我便可以大模大样地继续回屋里呼呼大睡。可是,父亲拿着手电筒犹如神兵天降似的出现在我面前,击碎了我的美梦。父亲的突袭让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本以为他会打我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可他只是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消失在夜幕里。我想,我的表现肯定令他心寒不已。
我与母亲“捉迷藏”的过程是这样的:年幼的我,死缠烂打跟母亲讨要一个好玩的东西,母亲则对我的无理要求置之不理。为了达到目的,我便躺在院子里号啕大哭,尖叫不止,没完没了。哭了一阵子后,见还是没有效果,我便起身不依不饶地追着母亲继续讨要。母亲不跟我一般见识,便自顾自地藏了起来。而我手中还大逆不道地拿着棍子,一副要和母亲打架的样子。
后来在灶房里,我找到了紧紧贴着墙壁藏起来的母亲。让我终生难忘的是,她面前是一个草堆成的狗窝,两个幼犬正在贪婪地吃奶,大狗望着自己的宝宝,脸上呈现着安详的神情。见到拿着棍子冲进来的我,小狗惊慌失措地摇着尾巴,灵敏又呆萌地瞪着我,雖然弱小,却摆出了一副“你若要战那便战”的架势,似乎要誓死守护自己的妈妈。见此情景,我不由地怯场退了出来。小狗尚且懂亲情,而没出息的我还想与母亲打仗呢,真是人不如狗!
如果仔细梳理我和二老两次“捉迷藏”的经过,虽然情节跌宕、扣人心弦,但都是我有错在先。如今父母都去了天国,想再与他们玩这个“游戏”,早已没有机会了。爸妈,你们能原谅当初那个不知好歹的我吗?
(责编 宋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