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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明月入梦来(外六篇)

2020-06-09蓝桉

雨露风 2020年10期
关键词:乔治

今晚终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空仿佛披上轻纱,白雾似的晕笼罩着这座城市,月光从云晕中溜出来,在街道四处穿梭,钻进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也轻飘飘地游进她的房间,像是在寻找。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书桌靠在窗边,一把椅子陪着桌子,一张床靠在挨着窗的另一面墙边。床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身穿粉红色的睡衣,半跪在床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头,眉头紧锁,快要拧出一条条裂缝,整张脸已经失去原有的平整,看上去皱巴巴的,像一张被攥紧的纸团。

手上的白色小瓶跌下床。突然,不知所措地她走出房间,一路奔跑,在步行街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方向,跌跌撞撞地在路边走着。在拱桥上立住,拱桥下是波涛汹涌的河水,她静静地凝望着,半响没有任何动作。

在她的身后,少年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运动裤,白色球鞋。手里还提着一个篮球。他也静静地看着她。她头发凌乱,一身单薄的睡衣,穿着黑色的家居拖鞋。

似乎察觉到女孩的不同寻常,他抬起脚尖向前迈开一步,随即又立刻缩回来;思虑片刻,他又迈出一步,这一次很坚定,他走向她,递出纸巾。

“你还好吗?”

“今天的月亮令人讨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就满月了。”

“闭嘴!我认识你吗?滚!”

他看着那天空的月亮,月亮依旧高高的挂着天边,月亮周边还有彩色的月晕。

“陈医生?”

“月月,你已经中度抑郁了,如果还没有好转,就只能进行药物治疗。”

他周末放假到楚雅医院看望卧床的奶奶,却意外偶遇她,蹲在医院走廊边上,旁边一位小护士走上前递给她纸巾,并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没事啦,只要坚持心理辅导,就一定可以战胜的。”

“我的未来还有希望吗?”

他默默地离开走廊,前往奶奶的病房。

“小晨,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奶奶,喝药吧?快凉了。”

走出医院,他和她在人行道遇见了。

“又见面了。”

“抱歉,你挡着路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陌生人?”

他拉着她来到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是整个城市最大的,有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碰碰车、滑梯等设施。

旋转木马上,他在她的左前方,他偏头回看她,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发梢向后轻扬。张开着双手。

“你待会如果害怕,可以抓着我的手。”

过山车上,周围的孩子都在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声音,而身旁的她,却淡淡地看着过山车从高处向下坠落,眼底还藏着一丝释然,就像跳楼的人终于迈出跳出的那一步。

天色渐渐暗下来,今晚又是一个有月亮的夜空,游乐场的人开始密集,到处可以听见小孩子的笑声,哭声,也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男男女女结伴排队买票。

摩天轮售票处,她犹豫不前,手心开始冒汗,两只手微微颤抖着,他趁她出神之际,拉着她走进了摩天轮。

月亮慢慢走进她的视野。他看着那一汪明月,静静地凝视着月亮。

“你看,今晚月色真美。”

她垂着头,不说话,默默地看着摩天轮下的人们。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变小,最后变成一个个黑点。

游乐场门口,眼前这个男孩瞳孔微缩,嘴角咧开,扬起他那粗糙的长着薄薄的茧的手,留给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晚上,她睡在床上,进入梦乡,漆黑的天空中,一弯圆月悠悠地升起,带着五彩的月晕,照亮了整个天空。

旧梦一场

除夕夜总是如往常一样热闹。窗外的烟花,在天空中蹦蹦跳跳,舞动着过年的喜悦,留下狂欢后的默然。万家灯火,点亮这座城市,给除夕平添几分年味。今年的除夕与往年不同的是,没有下雪。雪花纷扬的惊喜遗落在过往。

窗内的我,躺在自己的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灯火。那些灯火通明的房间,聚满归家的人,吃着团圆饭,对面的窗内,电视机放映着春节联欢晚会,小孩子在电视前争抢玩具。

肠胃传来一阵阵剧痛,将我的意识硬生生撕成碎片,如同万千蚁虫在撕扯,啃咬我的肠胃;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残忍的蹂躏肠道;像千军万马踩踏,像千万根银针扎进肠道内每一个缝隙。此时的我,只能像一个乞丐一样蜷缩在床的角落,像极了流离失所的流浪汉躲在长椅上。喉咙就像被人封住了穴道,呼喊从声带的边缘摩擦,却在咽头丧失力量。

卧室外飘进淡淡的菜香,一点一点溢满房间,涌进我的食道,流入我的胃。将我仅剩的意识拉回脑海。房外的父亲母亲小心翼翼地吃着年夜饭,连拿起汤勺的手都颤颤巍巍,都不敢发出丝毫响声。而躺在床上的我,被菜香死死地包围住,仅有的意识也锁在其中。

谁也没想到你会在此时闯入我的世界,当多年以后的我回想起今年这个与往常一样的除夕,也不禁陷入回忆。

醒来后,一切都未曾发生,又好像所有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看着一根六七十厘米长的管子从鼻孔插入,我始终不敢说一句话,两只手像失去了支撑,紧紧抓着白色床单,好像在抓牢救命稻草。妈妈在一旁背对着我站着,肩膀有些耸动。站在床邊托着托盘的护士,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嘴唇紧抿,托着托盘的手指甲盖有些泛白。我静静地看着管子爬进我的食道。

每次讲话的时候,我都会有咳嗽声。临床的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察觉到我的异样。

“刚插进去的管子会有些不适应,过段时间就会好。”

“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鼻饲是需要自己掌握方法的,营养液的选择也是关键,你还得学会自己洗澡,自己插管子拔管子。”

我抬头与他对视,眼前的男孩鼻子内插着一根管子,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他的病号服跟我一样宽大。病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西方哲学史》。

窗外的阳光洒落,一点一点流进房间,带着几分慵懒神情,慢慢游离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阳光的倾诉给这个房间一片生机。

仿佛触碰了异世界的开关。

我,亲手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

初识人间曲

“妈,今天是过年诶,我可以去找小凤玩吗?”

她心里充满了过年大家一起玩的期待。家里贴着红色的对联,一笔一划都写出对新年的期待之情。

冬天的天空云层单薄,像刷上了一片番茄酱。太阳从东边一角冒出,不过一会就爬上云端,像一个大大的蛋黄,躺在蛋白似的天空一端。

一中年妇女从屋里走出来,她身材因孕后恢复不好早已走样,宽大的脸庞上布满细细麻麻的皱纹,两颊还带着点老年斑。矮矮的鼻梁配上一张略微翘起的嘴唇。妇人没几步就走到她身边。

“不许去!”带着一种严厉的命令口吻对她说道。

“为什么?”

“你爸爸待会就回来了。”

“我就要去。”

“你看这对联写得多好。”

“过年跟小伙伴一起玩不好吗?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去做饭了。”说完,中年妇女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地走进厨房,仿佛她的世界就在厨房了。

邹凤家的对联居然是绿色的!她从小到大整整十年都没看过绿色的对联。她一直以为,对联就只有红色的,绿色的对联上写的字,她只認识一个字”安”,是她课本上新学的一个字。布满灰尘的窗户边横挂着一根粗竹竿,晾着外套、衬衣,校服款式都是大众型,衬衣领口微微发黄。木质的门上挂着锁,没锁上,门外坪上两棵柚子树的叶子吐着新芽。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你家柚子树发芽了!”

“想跟你一起过年。”

“明天就要走亲戚了,今天早点回去吧。”

看着邹凤淡淡的神情,她转身回家了。

“今年要不要去那边?”

“还是别去了吧?毕竟外祖母去世了,何况我们这边跟那边来往也不多。”

“妈,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说了不要去,偏偏跑过去。”

“这不回来了吗,算了,别说孩子了。”

“今年就不去你姥姥家了,如懿。”

“啊?为什么啊,我们以往都去呀。”

“很多事情你还小,都不懂。总之今年就是不去了,不许闹。”

她跑回房间,把门一甩。

晚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她看见自己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姥姥家拜年,姥姥跟往常一样,给她剥桔子吃……

“我在庙街这边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呢?”

“我走不出来了……”

“诶,你发定位给我。”

吉首市的街道上,街头小贩随处可见,手抓饼,糖炒板栗,正新鸡排,烧烤串串等美食香味飘荡在每一个角落,诱惑着人的味蕾。街道上交织着各种声音,勺子与炒锅碰撞的声音,小孩子哭闹声,各种音箱的叫卖声。

她看见一个身影迎面走来,耳机里传来妈妈的劝告声:

“女儿,你要想清楚,复读我们是绝对不支持的。”

“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去,也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未必不能翻盘。”

“绝对不可能,如果你回来,你就准备给我直接嫁人吧!”

“凭什么我回来就要嫁人,你们不能这样强迫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复读是不可能的,要么你继续读,要么滚回来嫁人算了。”

她看着屏幕里妈妈的脸,无奈地按下红色键,抬头看看眼前的人,无奈地笑了笑。她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走,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着挂电话前妈妈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吸了吸鼻子,把所有的一切咽下去。迷路的无助,被找到的欣喜,全部被那些话冲刷了。

步步高有电玩城,她去那里逛了,准确地说是跟着另一个人去的。在抓娃娃的过程中,好多片段浮现在脑子里:

“哥哥,我要抓那个娃娃,那个长得好好看。”

“等着,呐,给!”

“谢谢哥哥,我也帮你抓一个。”

“不行不行,我再试一次,一定要抓到。”小女孩眼中露出坚定而渴望的神情。

“哥哥不喜欢娃娃,走,我们去玩其他的吧。”

她看见皮卡丘被抓起来,落入他手中,默默地看着皮卡丘那个可爱的脸,再看看橱窗里的皮卡丘,默默地把币投进去。电玩城的游戏将她之前所有的思绪推开。

尽管游戏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多日后的她再想起皮卡丘那张带笑的脸之后,依旧默默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后会有期——致乔治

亲爱的乔治: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你说,我就像一个小孩子,看上去就傻傻乎乎的。

你说,既然我叫你乔治,你就勉强收下这个名字吧。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一年未见的你,过得还好吗?你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关心你?有没有叮嘱你:天寒了,记得加衣服。你的姐姐有没有安慰你:不过是再努力考一次,全力以赴就好了。

乔治,我们在医院相遇,谁也没有想到,那天的午后,阳光会那么温暖,风会那么温柔地从窗外吹来。书桌前的我们,会如此一见如故。

当初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跟你的相遇,会改变我长达几年的生活。而未来的我,又是如此的庆幸,最初遇到你。

我仍记得那天下午……

“你看看这个线性规划怎么解?”

“你从这个角度看,以Y为未知数,去解整个方程就可以求出来。”

少年的你,眉目清秀,眼睛大大的,我竟从你的眼中读出了未来,看到了梦想,触碰到了我从不曾见过的世界。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你还有着一点点青春痘,也充满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洒脱。但坐在你旁边的我,也把你眼底的顾虑读懂了。

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直这样觉得。我们承受着相似的痛苦,做过同样的医学检查。也许你我的父母不会对我们的痛感同身受,但我和你一定可以。我明白你被送进CT室的不安,你也懂我被逼喝下四斤泻药水的辛酸;我明白你每次做肠镜的痛苦,你也懂我被困ICU的害怕……

你眼底的忧愁和顾虑,我也懂。承受了这些年的痛苦,我们的父母也因此白发丛生,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有了六十岁的沧桑。更何况,我们的家庭承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每况愈下。

想来你也许不知道,在那些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我躲在被窝里,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连累了父母,让他们操劳半生,不仅积蓄全无,还在医院守着病榻前的我,我实在是不孝。我默默地呜咽,不敢发出声音来,吵醒刚刚沉睡的父母。泪水把床单浸染一大半。我哭着哭着,慢慢睡去。

看到这里,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爱哭啊?其实我很少哭的,就算进ICU我都没哭,就算连着一个月发高烧我都没掉一滴眼泪,就算每天被困在医院,就算各种检查我都没哭的。可是,每个睡不着的晚上,我就情不自禁了,可能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吧。

自你那天离开后,我便把这些话藏在了心里。不是我不愿意说出来,只是除了你以外,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再也没找到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只好藏起来,等着某一天,你再一次路过我的世界的時候,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乔治,你和我明明一样大,为什么在你眼中,我却一直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一直不太了解,你眼中的那个我,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待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你可否也把你心里的想法与我细说呢?

乔治,你现在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想起那个与你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想起那个下午,你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写下解题思路?想起你笑着对一个女孩子说,再见,后会有期?

乔治,一年过去了,我们,还会再见吗?

在某个阳光温柔的下午,你,还会,出现在我身边吗?

我们,还会重逢吗?

故友:蓝桉

山河遇故人

这是一个关于她和他的故事。

她来自一个交通有点落后的小山城,这里有一条河叫浏阳河,浏阳河畔坐落着一座孔子文庙,养育了一个学校——浏阳一中。

他来自北方省份,著名的“东三省”之一——吉林省,求学于白求恩曾经游历的地方。

当高考临近时,两个陌生人的人生出现交集。

“这个题不能用洛必达,改成隐函数去解更快。”

“你们家那边都下雪了吗?”

“我爸妈不在家,我刚刚在做饭。”

学生每天通过网课复习备考。她的数学压轴题通常拿不到高分,拖累整个学科成绩。他的学习全靠自律。

凌晨十二点,她写解析几何的答题思路,遇到思维困难,

“解析几何需要按函数的角度去思考。”

“你还没睡啊?”

“今晚月色真美。”

“我更喜欢星星。”

她喜欢数学,他喜欢篮球。

高考倒计时开始,她在日记本上庄严写下自己的目标——愿未来可期。

考试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到来了,尽管它迟到了一个月,但没有缺席。

“爸,我想留在省内。”

“你已经18了,女儿,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路。”

录取通知书到来的那一刻,她待在房间一天一夜。她看着父母捧着通知书的神情,眼里的光芒突然间暗淡了下去。

“你别哭啊。”

“你真的在中南?”

“我在长沙。”

结束最后一堂考试,她走出考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看着手机上的日期。

两天后的火车站,走出一个推着白色行李箱的女孩。

中南大学门口,站着一个女生,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关掉流量键又重新打开。看着不远处的宣传栏出神,她的眼前出现一个陌生面孔。

“好久不见。”她说。

沈从文信中曾写道: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她想,她或许不会等。

少女的来信

午后,黑呜呜的云朵一层一层地笼罩在天空中,千军万马般奔涌而来。街角边古树下的树叶把风吹得四处都是。街边的角落,各色各样的伞被人们拽着奔走。瓢泼大雨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洪水冲破堤坝,呼隆声阵阵冲向街边店铺的每一角落。

街角的新华书店二楼书吧中,暗黄的灯光晕绕一个个低着头奋笔疾书的穿着校服的人,书架上一排排的习题册,就像一颗颗耀眼的夜明珠重重地压在每一个埋头的人头顶,似千斤重,似在禁锢每一个活蹦乱跳的心房;又似在轻轻地舞动,洗净着每个人的脑波;更似一盏盏闪烁的夜灯,点亮每一个在黑夜中苦苦煎熬的心。

书店靠窗的书架边坐着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男生,留着最普通的短发,蓝色的校服洗得发白,袖口处隐约看见一团团突出的针线,鼻梁间撑起一副银色边框眼镜。左手中拿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右手上一支0.5mm黑色签字笔,右手中指上可以看出一个突起的小茧。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间的镜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外的雨呼啦啦地敲着他心中那座名叫梦想的城门,眼前的数学题与窗外的大雨,悄无声息地互相融合,弥漫纷乱,抚乱了他的心弦。深呼吸一口气,抬起的右手默默重拾书间的笔。

硕大的雨珠演奏完进行曲后,渐渐向丝丝绒绒的细雨蜕变。他收拾书包,顺手拿起吧台边的雨伞。在他的正前方,走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同学。他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班上的“邮差”,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心生疑惑,最近没有写信出去呀。

“班长,先别急着走,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他手上拿着送来的信,信表面写着他的名字,并附带一句话:“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班长,这是谁呀?看上去字迹挺秀气的。”

他笑着让他先走,随后安静地回到原来的书吧中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一字一句地读信中的内容。

亲爱的乔治:

最近好吗?你送过来的数学试卷,我已经做完了。你在信中说那是你精心选的试卷,看到那处,我想真誠地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的用心,谢谢你的善意。还有,谢谢这样的缘分。

你在来信中说高考压力好大,你说这个世界的声音好多,你说你想去你理想的大学……

听到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帮助你,但只想跟你说,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明天的此刻,我们都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过去两个月,我……我有多少次想埋头痛哭的瞬间,也许你也曾有过。每一次考试,每一次的挣扎,每一次的悔恨,都凝聚成一滴滴泪珠,重重的打落在模糊的试卷上……

但是,在我的记忆中,你不会轻易被难题打败,你不会轻易向生活认输,你也不会轻易对自己说不。我是多么羡慕你的勇气,你的毅力。

你知道吗?你教会了我勇敢,教会了我坚强,教会了我坚持。

我遇见你之后,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的出现,相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到最后,也许你也与我一样,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奇迹。相信所做的一切,是一次次打磨,更是一场关于成长的考试,而我们一定可以交上满意的答卷。

我多么希望,在未来某一天的午后,你可以站在我身边,与我道一句,好久不见。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你知道吗?那日午后的情景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午后的阳光洒在我们的脸上,暖洋洋地拂过脸颊,你笑着跟我说:“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那天的数学题对你来说有点难度,你用了两种方法去解开,还教会了我如何解这样的题型。书桌上一沓沓草稿纸,都留下了你的笔记。你的字真的像极了行楷,却又有草书的狂洒。看到你写的字,我相信了“字如其人”。

那天午后我们聊着彼此的未来,你说你要去你一直坚持的城市,你说你要挺过高考的压力,你知道吗?那时的我看着斗志满满、意气风发的你,我突然心里对你产生了浓浓的钦佩。你的眼中,有着对梦想的执着,有对未来的向往。这样的你熠熠发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后来的我回到学校,依旧梦见你在那个午后对我说的话,我梦见你站在有光的地方,背着身后的光向我挥手,我们笑着挥手告别,约定以后会见面的。

现在的你是不是还像当初一样充满希望,充满斗志?依然有着对生活的无限向往呢?我想你一定是的。曾经你眼里有光,照亮了我的世界。如今的你,那抹光应该还在的。不,是一定还在。

乔治,曾经那个对数学充满热爱的少年,曾经那个不认输、敢于与生活抗争的少年,对我产生的影响。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的,你永远也不知道。

未来的某一天,当我站在时间的十字路口,我的脑海中依旧浮现着你的模样。未来的我,感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活,曾拯救过我的世界。

乔治,你的未来可以熠熠发光。也许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你会拥有那一片属于你的星空,只是那里,再也找不到我的星座。

蓝桉

这封拿出的信纸静静地落在他的书上,他定定地看着这封信,心中闪过《人间失格》中的一句话:“天使遵从神的旨意,隐藏了翅膀从天而降,降临到世上的每个角落。”只是他要在这句话后边加上一句,同时,天使也抹去了人们对她的记忆。

也许他是见过写信人的,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在题海中,他的记忆被一遍遍地冲刷。

他努力地从记忆中找寻。记忆的深处,零零散散的碎片,依旧模糊不清,就像处在流淌着的河底的一块石头,变幻莫测,无法辨清它的面目。碎片不停地涌来,又忽地一下散去了,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承载记忆的镜子。他能感觉到内心感情上的一点细微痕迹,可是使劲地回想,也无法记起来。.

他想以前好像梦见过这些场景,在自己深沉的梦里浮现着那个人的身影,阳光的午后,太阳暖暖落在窗前的两个人身上,书桌上的数学题摆在正中央……

但那也只是梦境而已。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隐去,只在屋檐的边边角角下,残留着未尽的雨滴,就像在标志着一场回忆后零零碎碎的残存物。

远处天空的角落里,一抹隐隐约约的彩虹路过,像极了记忆中的七彩祥云。

作者简介:李美玲,笔名蓝桉。就读于吉首大学。长河诗刊签约作家,汝颖文化艺术馆会员,渌水诗社社员。曾在《诗汝颖》发表诗歌,三行情书作品选入瀚海潮文学社公众号,小说选入西湘风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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