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遥的“三国演义”（五）

王岚

（五）有个性的胡说八道

姚遥的书一如既往地写着，他越写越顺，越写越有成就感。有时，他几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作家。但是，他怕别人耻笑，所以，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胡来。

只是爱随便写作的姚遥，学校里的语文成绩总是不理想，这回的单元测验才六十多分。

杨老师讲解考卷时特别批评了姚遥：“有些同学，对待测验态度很不严肃！回答问题极不认真，简直是胡说八道！”

杨老师虽然没有点名，但是全班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姚遥。一般这类有个性的“胡说八道”，四年级D班除了姚遥还会有第二个吗？

无论是测验还是平时的《一课一练》，姚遥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简直能把老师活活气死！

三年级的时候学《“神童”的秘诀》，《一课一练》最后一道大题：你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吗？ 姚遥勇敢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有好的学习方法。”

说姚遥“勇敢”，是因为古今中外还没有哪个学生会这样回答问题吧？姚遥就是个“懒孩子”，他以为写了“没有好的学习方法”这一行字就可以不用动脑筋想“学习方法”了。何况，姚遥觉得自己是个学习成绩很不好的人，哪会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呢？姚遥认为自己回答得很正确。

不仅如此，姚遥还特意在这行字边上画了张傻傻的笑脸！

杨老师一直强调，无论题目多么无聊，都必须回答，不能“开天窗”！

这是必须的！

姚遥很听老师的话，坚决不开天窗！真的！

“对不起，我没有好的学习方法。”这算回答了吗？在姚遥眼里，他当然算完成答题了。

但是，杨老师很生气，非常生气。不仅生气，还很伤心。她在他的笑脸边上画了张哭脸，然后，让他把沛玲的答案抄了十遍，说是让他长长记性，这种“不开天窗”的回答比“开天窗”更可恶！

但是姚遥就是不长记性。遇到“你有什么话要对故事的主人公说吗”这类开放题，姚遥的回答更绝：“我没什么话对他说。”

老师几次都差点吐血！

“姚遥啊姚遥，拜托你别胡说八道好吗？这类题目分值大，稍动脑筋，随便写几句就能得分。说难听点，只要不太离谱，这类开放题就是送分题！你认真点行不行？”

杨老师确实没骗人，语文成绩一塌糊涂的横山真人，做到这类开放题还能得个两三分呢。

面对杨老师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语重心长，姚遥永远都是一脸迷茫，然后当面就“胡说八道”起来，手舞足蹈，语速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快得像放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

“哎，姚遥，你烦不烦哪！”魏笑岩侧过身子，皱起眉头，对姚遥说。

我和老师辩论，关你什么事！姚遥不高兴地瞟了他一眼。

“就是啊！”有人随即附和。

我的天，宋萌萌这个跟屁虫又来了！能不能有点儿个性啊？

“你为啥老喜欢狡辩呢？”

“我们还要听课呢，你有完没完啊，烦死人了！”

……

遇上同学的责怪，姚遥反倒不懂如何应答了。他善于辩论，但是不擅吵架。他只会红着脸，生气地在自己的桌面上乱画一气。他的桌面就像一张大花脸，谁也看不懂他画了什么。

“好了，好了，别争了！”为姚遥头疼的杨老师像是緩过劲来了，她盯着姚遥，认真地告诉他，“考试的时候，阅卷老师只看标准答案。你养成了随意作答的习惯，今后中考、高考怎么办？你这么随性地回答问题，不被扣分才怪呢。懂吗？”

“不懂。”姚遥干脆地回答。他就是一个脑筋不会转弯的孩子。

杨老师叹了口气，拿死脑筋的姚遥没办法。姚遥的脾气真的挺怪的，犟的时候像头牛。

“你会不会考试？这样纠缠有意思吗？”宋萌萌极不耐烦地回头对姚遥说。

姚遥耷拉着脑袋，不理会他。可是他心里却一直在嘀咕：我哪里纠缠了，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而已。为什么所有人的想法都得一样呢？我才不像你，没个性，跟屁虫！

孤立无助的姚遥，面对同学的责怪，选择了闭嘴。这时候，他又想起了他的牛皮纸小本本。

他慢慢地从桌肚里拿出小本本，翻到中间的某一页，想了一下，飞快地写了起来。可能是受到了打击，写作的灵感源源不断。

他越写越顺利，越写越兴奋，全然忘了这是在课堂上……

埋头写“小说”的姚遥，根本没有发现，斜对角，宋萌萌正狐疑地看着他，和魏笑岩不停地交换着眼色。

周末，班里已经有同学在名气大的初中上“小四班”了。

“小四班”就是四年级小学生在那里参加周末补课，据说连上两年就可以直升那所初中。魏笑岩和宋萌萌就在浦西一所重点民办初中上课。

胡来说，他妈妈准备明年五年级送他去读“小五班”。还要考试才能录取哦，他妈妈估计胡来考不上，找了个同事的姐姐的老公开后门。

他没有把胡来要去读“小五班”的事告诉妈妈。

“我真是矛盾啊。到底要不要带姚遥去补课呢？毕竟才四年级，这么小就不停补课，读到大学要补多少课啊？”妈妈对爸爸说，又像是对姚遥说的。

姚遥很庆幸妈妈这么想。

“姚遥，我们先不去外面补课，但你可以自己在家里多做做练习题啊，乱七八糟的小说就别写了，好不？”

妈妈为什么总说姚遥的小说“乱七八糟”呢？

“什么，姚遥写小说啦？”爸爸对“小升初”没兴趣，才四年级就想着升初中的事，这些妈妈才有问题呢！

“上次我就说过他了，你不也在吗？”妈妈说。

“哦，可能我没有注意。”

姚遥很高兴爸爸对他的小说感兴趣，他急急忙忙地去书包里找小本本。可是，把整个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依稀想起昨天在语文课上写过之后就没有再放进书包。没关系，一定在桌肚里躺着呢。他答应爸爸过几天带回来给爸爸看自己写的小说。

第二天一早走进教室的时候，姚遥却发现，他的牛皮纸小本本静静地躺在桌子——那张“大花脸”上，正耐心地等待他的到来。姚遥寻思着，小本本怎么会从桌肚里跑出来？

他自言自语：“我明明记得放桌肚里的呀？”

这时，比姚遥早到的宋萌萌说话了：“哦，早上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本子掉在地上，我帮你捡起来了。”

“是啊，宋萌萌帮你捡起来的，我们发现封面上没有同学的名字，只有‘三国演义几个字。但正好在你桌子底下，我们猜是你的，就放你桌上了。”魏笑岩微笑着说。

哦，是這样啊。姚遥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魏笑岩为何笑得如此古怪——整张脸似乎只有嘴角在抽动，眼神还有点闪烁。

要知道，平时，魏笑岩和宋萌萌别说主动替姚遥捡东西，他俩不故意把姚遥的东西撞地上去就不错了。

姚遥一直不明白，这俩人为何老看他不顺眼？

胡来说，因为姚遥表现不好被送到校长室去，没想到校长不仅不批评他，还好像很关心他似的，一天到晚来教室找他，而姚遥也老是往校长室跑。

那个校长当然是以前那个老校长啦。魏笑岩、宋萌萌很不服气，因为他们俩曾经是那里的常客。

就因为这事？姚遥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他又找不出更有力的理由。

“谢谢你！”姚遥收好小本本，想塞进书包。

宋萌萌问：“你的小本本是什么呀？”

“哦，没什么……”姚遥禁不住脸红了。他生来不会撒谎，干了天大的坏事也如实交代。

比如老师问：“谁昨天回家没读课文？”其他同学一般都保持沉默，因为读课文和书面作业不一样，老师很难检查出来。只有姚遥会傻傻地举手，“我。”

为此，从幼儿园起，他就时常让老师误会干了坏事还不觉得错，真是个“厚脸皮的孩子”。

只有杨老师知道，他不会撒谎，或许，他根本不屑于撒谎。干了就干了呗，撒谎多麻烦，还得想半天，还不知道大人相不相信。

别忘了，姚遥是个懒孩子，懒到懒得撒谎。久而久之，他一撒谎便脸红，便口吃结巴。

“可以让我们看看吗？”魏笑岩问。

姚遥的头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还紧紧抱着那本牛皮本，生怕他们抢去似的。

“不就是个本子吗？难不成有什么秘密？”宋萌萌阴阳怪气地说。

“哪有……有什么……秘密……”姚遥的心“扑通扑通”，像是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脸火辣辣地烫。骗人真是不容易。可是，今天，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说。这是姚遥一个人的秘密。

他不敢想象，魏笑岩、宋萌萌知道了这个秘密会怎么样。内心里，他非常惧怕这两个比他高大、比他能说会道、比他朋友多的同龄人。

（未完待续。节选自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姚遥的“三国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