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热”的降温，怪在疫情头上？

蔚兰

受疫情影响，估值24亿美元的电动滑板车租赁公司Lime，暂停了在欧洲和美国的服务

要了解新冠疫情对全球科技独角兽—估值10亿美元或以上的私营公司—的影响，有两家公司的情况可以作参考。

一是估值24亿美元的电动滑板车租赁公司Lime，暂停了在欧洲和美国的服务，因为那里的人大多被建议不要外出。二是估值130亿美元的外卖公司DoorDash突然发现，隔离期间，整个社会都需要它，而不仅仅是死宅们，这家公司的送餐量正不断激增。

从表面上看，此次疫情会让DoorDash这样的公司受益，让Lime那样的公司受损。而实际上，新冠病毒可能不会厚此薄彼。疫情来袭之时，全球450多家独角兽有许多都状态不佳，它们长期亏损的商业模式（只有一小部分盈利）受到越来越多质疑。

同样受质疑的，还有它们全球总计1.3万亿美元的超高估值。一场清算正在到来，一些独角兽将“倒下”，网约车巨头优步的老板达拉·科斯罗萨西，在今年3月2日曾对《经济学人》表示，去年上市的优步已经放弃了独角兽的身份。

滑落的“独角兽外套”

美国在3月13日宣布，为应对新冠疫情而进入国家紧急状态。但在此之前，独角兽公司就已经开始被迫面对现实了。

风险投资家认为，美国的独角兽中，1/3将蓬勃发展，1/3将令人失望，剩下的将被收购或倒闭。尽管一些人很乐观，但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20年前互联网泡沫破灭的重现。

风投公司Cowboy Ventures的创始人艾琳·李，在2013年提出“独角兽”这个说法，它含有“惊叹”“珍稀”之意。此后，独角兽一说便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甚至一家总部位于得州的小型电动滑板车创业公司，干脆就给自己取名为“独角兽”。然而，这家把所有现金都拿来在谷歌和Facebook上打广告的公司，已在去年12月破产。

在大约200家美国独角兽中，可能只有一半名副其实。

“独角兽热”在2019年开始降温。这年5月，备受关注的优步IPO发行价比其投资银行的承诺低了30%，其主要竞争对手Lyft和企业通讯服务商Slack这两家独角兽的IPO同样令人失望;10月，号称“高科技”办公室租赁公司的WeWork取消了IPO，因为在那时，投资者已明显对这家亏掉了全部收入的公司的股票没了兴趣。

新冠病毒来袭时，大多数科技独角兽已显露出潜在的“健康”问题。事实上，有些公司从一开始就不配独角兽的称号，最声名狼藉的就是WeWork。它的业务充其量也就是勉强与技术挂钩，而跟亚马逊或Facebook等公司背后的“飞轮”效应没有太大关系。其他一些独角兽是货真价实的科技公司，但像优步或Lyft一样，它们发现“数字飞轮”失灵了。

此外，还有太多独角兽依赖着不可靠且不透明的融资结构，去尽可能地夸大它们的估值。

独角兽们夸大估值，有两大主要花招。第一种与所有权结构有关。私营公司的整体估值，是股票数量与上一轮融资时每股价格的乘积，但在随后的融资轮中，发行的股票通常会有下行保护方案，这些措施降低了前几轮发行的普通股的价值。

第二种花招与治理有关。近年来“内部融资轮”被频繁使用，即让既有投资者拿出更多的钱。了解公司的投资者以这种形式追加投资，可以视作对公司投了一张信任票。但是，这也是风投公司抬高投资组合的价值，借此产生更高内部收益率从而更加吸引机构投资者的一种方式。

一位资深创始人认为，由于存在这样的花招，在大约200家美国独角兽中，可能只有一半名副其实。

换件“新衣服”

独角兽应当真正算得上“科技公司”，并因此可以实现盈利性成长。

大型风投公司Kleiner Perkins的兰迪·科米萨提出了一种经验法则。他说，独角兽的实际产品必须是技术，而“不能只是利用技术”。因此，那些销售实体商品或服务的企业，通常都算不上是科技公司。

如今的这些纷乱，都指向一个确定的前景：一场大洗牌即将到来。

疫情暴发时，Lime就解雇了14%的员工，并退出了十几个城市。3月27日，其竞争对手Bird宣布，将裁员数千人，而且可能还会继续裁员，而留下来的员工则眼看着自家公司的股票价值缩水。

通过IPO一夜致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疫情不退，股市波动不止，即使是可行的上市计划也要暂时搁置。

与此同时，合并的话题在独角兽世界激起一片骚动。据说，软银可能会再次尝试将Grab和它在印尼的竞争对手Gojek合并，两家公司在印尼的价格战导致双方每月各损失约2亿美元。在美国，优步可能会试图向比自己股价跌得更快的Lyft提出合并。

向战略买家出售企业，是独角兽们的另一条出路。2月，金融软件巨头Intuit以7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个人金融门户网站Credit Karma。不过，其他许多有收购意向的公司目前都在囤积现金，直至疫情结束。

一位风投公司主管说，如果其他路都走不通，“就从那些大‘丑八怪里找一个，把公司卖给它”。这里说的“丑八怪”是指苹果、微软、Alphabet、亚马逊和Facebook，这五家公司总共囤积了5700多亿美元现金。

通常情况下，监管机构不會批准这其中任何一家科技巨头的收购案。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经济衰退令人痛苦，保证就业可能比担心垄断更重要。

即使一些独角兽能幸存下来，新冠病毒也必将“重创”独角兽群，甚至将这个称谓本身也放逐—“独角兽”已成了夸张、挥霍和违背承诺的代名词。“可能需要一个新名字，”科斯罗萨西说，“来称呼活下来的那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