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山回顾41年前留学经历

屈琦

“熬”过艰苦 获益良多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钟南山接触并学习了英国的研究思想，并且从留学生活中获得了不少人生感悟与经验。

2020年，中国工程院院士、呼吸病学专家钟南山的名字为每个人所熟知。

17年前，67岁的钟南山领军战“非典”，他说，“把重病患者都送到我这里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国内暴发，钟南山再次披挂上阵，出任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84岁高龄的他奔波奋战在抗疫第一线，为全国人民吃下了定心丸。

随着海外疫情持续蔓延，中国留学生的安全与健康时时刻刻牵动着祖国人民的心。5月4日晚，钟南山接受外交部和卫健委联合邀请，与海外留学生连线，为他们解答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的疑问。出现疑似症状时如何自检自查？轻症患者如何居家治疗？如何进行心理调整？钟南山给了留学生们切实可行的指导与建议。

钟南山与留学有着不解之缘。作为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留学生，他的留学故事一直以来引发大家的关注与兴趣。在直播中，钟南山也與海外学子们分享了自己41年前的留学经历与体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予了同学们关心、理解与支持。他表示，“对我来说，你们是很亲切的。你们在海外学习的快乐、艰辛、成就，我能够亲自体会。”

留学第一步：攻克语言难关

1936年，钟南山出生于一个医学世家。他的父亲钟世藩毕业于北京协和医科大学，之后赴美留学，获得了纽约州立大学医学博士学位。母亲廖月琴毕业于协和医学院高级护理专业，并被派到美国波士顿学习高级护理，也是广东省肿瘤医院创始人之一。

1960年，钟南山从北京医学院毕业，后来投身于临床工作。1979年，他参加了教育部外派学者资格考试，获得了为期两年赴英国学习的机会。两年间，他先后在英国爱丁堡大学和伦敦大学呼吸系进修，并获得爱丁堡大学医学博士学位。

留学生活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84岁的钟南山在访谈、会议等各类活动中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引发网友的讨论与赞叹。无论是接受外媒采访，还是与国际专家分享抗疫信息，钟南山都能够全英文应付自如。

事实上，在41年前，钟南山赴英留学之前并不擅长英文。在接受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的采访时，钟南山回忆道，当年出国前要参加教育部的考试，考试通过才能获得资格。“当时的英语考试我考了52.5分，结果那年45分就合格，我就出去了。”

第一次出国留学，语言的难关是大多同学面临的首要问题，钟南山也是如此。他说，到了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后，最困难的还是语言关。“我以前是学俄语的，每天参加完查房，就去图书馆借录音带来听、来写，听不懂的就去问，差不多花了大半年来提高英语水平。”据钟南山回忆，到了英国1年零1个月之后，才能真的比较顺利地和大家交流，这是相当艰难的过程。

生活虽苦 难挡学习热情

除了语言方面的阻碍外，生活条件的艰苦也是当年的留学生必须面对的。综合资料显示，为了节省国家经费，钟南山和其他留学生选择坐火车去英国，经过9天的长途跋涉才抵达伦敦。为了省钱，他们“连草纸、洗衣粉都带着”。当时，留学生每个月只有6英镑生活费，而在英国剪一次头发就需要12英镑，“头发都得自己剪”。当时，钟南山坐公共汽车的钱都不够，只能跑步去医院。

在与海外留学生的连线中，钟南山回忆起了这段经历，并讲述了当时的感受，也结合当前的形势给予了留学生鼓励与建议。正在韩国首尔学习的留学生向钟南山提问，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留学生面临学业与防疫的压力，并且在独处的情况下出现失眠、抑郁等问题，应当如何进行心理调节？钟南山对此表示理解，他说，当年自己去英国留学时，也有同样的感觉。当时学科工作重，因为语言隔阂，与他人交流比较少，感到很孤独，很压抑，压力非常大。“你们现在有很好的工具能够与家里、学校交流。我那个时候，能打个电话就好的不得了了，因为太贵了，出不起钱;写信也是一个月来回。”

钟南山表示，41年前，自己是“熬”过来的，但是很珍惜留学的机会。“那个年代，能够有机会出国，就像中了状元似的。”如今，留学生们又面临着疫情，在钟南山看来，是一种“极大的考验”，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也希望留学生们在这样的时刻能够相互鼓励、相互支持，更多地进行交流。

用实力回应质疑

当年，刚到英国留学的钟南山，还面临着教授的质疑。他的导师是英国慢性病专家大卫·弗兰里教授。相关资料显示，刚到英国时，钟南山给导师写了一封信表达期待之情。但是导师的回信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弗兰里在信中说，“按照我们英国的法律，你们中国医生的资历是不被承认的。所以，你到医院进修不能单独诊病，只允许以观察者的身份，看看实验室或看看病房。根据这个情况，你想在我们这里进修2年的时间显然太长了，最多只能8个月，超过这个时间对你不合适，对我们也不合适。你要赶快同英国文化委员会联系，考虑8个月之后到什么地方去……”

钟南山拜访了弗兰里教授，阐述了自己前来进修的设想，表达了做呼吸病研究的决心。弗兰里要求他在会上介绍中国的医疗情况。当时，钟南山的英文水平还十分有限，在短短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内，他围绕中国呼吸病诊疗拟定了一份8000字的英文讲稿，并完全背诵了下来，最终以流畅、有说服力的演讲赢得了英国医学专家的肯定。

在进修过程中，钟南山用实际行动逐渐让弗兰里教授改变了对他的偏见。根据资料，当时，钟南山发现与戒烟有关的项目“一氧化碳对人体的影响”很符合自己的研究方向，弗兰里也曾用公式进行过推导。但钟南山对结果有怀疑。为了获得准确的一手数据，钟南山用自己做实验，他让护士帮他抽血，然后自己吸入一氧化碳（煤气）。两三个星期内，他共抽了800多毫升的血;吸入一氧化碳多的时候，相当于一小时内吸了60多支香烟。3个月后，他完成了实验曲线。

这个实验证实了弗兰里的演算公式，还发现了其推导的不完整性。在听了钟南山的实验报告后，弗兰里说，“你这个实验太好了，我要把他介绍到英国医学委员会去发表。”最终，终南山得到了教授弗兰里的承认，弗兰里说：“你爱待多长时间就待多长时间。”

学成即归国

钟南山“从没想过不回来”

1980年10月，钟南山应邀到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参加欧洲免疫学会议。在那里，他结识了伦敦大学附属圣·巴弗勒姆医院的胸科主任戴维教授。戴维教授邀请他前往伦敦进行合作，共同进行哮喘疾病介质的研究。1981年，钟南山结束了在爱丁堡的工作，应邀前往伦敦大学的圣·巴弗勒姆医院进修。

1981年11月，钟南山完成了在英国为期25个月的进修，启程回国。在回国前，英国的教授对他进行了挽留，但是钟南山仍然坚持回国。他在后来的采访中表示，“我觉得国家这么困难还给我们机会出去留学，从来没想过不回来。学了以后就得回来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水平，当时就是这样单纯的想法。”

临回国时，中国驻英国大使馆交给钟南山一封信，是他的导师弗兰里教授写来的。弗兰里在信中说，“在我的学术生涯中，曾经与许多国家的学者合作过。但我坦率地说，从未遇见过一位学者，像钟医生这样勤奋，合作得这样好，这样卓有成效。”

在英国进修期间，钟南山获得了很多研究成果。他取得了对呼吸系统疾病研究的6项重要成果;完成了7篇学术论文，其中有4篇分别在英国医学研究会、麻醉学会及糖尿病学会的期刊上发表;英国伦敦大学圣·巴弗勒姆学院和墨西哥国际变态反应学会分别授予他“荣誉学者”和“荣誉会员”称号。

在英国进修期间接触并汲取的研究思想，给钟南山后来的工作带来了很深的影响。钟南山认为，英国有些研究思想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常常做出了一点成果就理所当然地直接往下做，他们是要反复验证，没走好第一步之前，绝对不走第二步。再就是要相信自己做的实验，不一定相信权威。这两条给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后来一直很重视对团队基本功的训练，练好了再提高。”

钟南山曾说，“英国专家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表面看起来，他们每个实验并不怀着雄心壮志，但是做的时候真的是踏踏实实去解决一个问题。所以回国以后，我对科研工作的整个态度和作风完全改变了，这是英国专家给我的教育。”

获评爱丁堡大学杰出校友

综合央视新闻、新华网报道，2020年4月2日，英国爱丁堡大学公布年度杰出校友，钟南山以超过90%的票数当选，成为爱丁堡大学校友奖首位获得者。

爱丁堡大学当天在学校网站揭晓投票结果并发表声明说，作为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要人物，钟南山成为爱丁堡大学校友奖首位获得者“完全合适”。

校方声明说，2020年新设立的杰出校友奖候选人超过百人，最终入围者3人，“钟南山的成就和他在中国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努力让我们产生共鸣”。声明还提到他在2003年中国抗击“非典”疫情期间的杰出贡献。

此次奖项曾在”2020年2月24日至3月4日进行线上投票。该奖项评选委员会成员尼亚姆·马丁（Niamh Martin-McGarrigle）评价道：“在这个国际面临疫情的时刻，爱丁堡杰出校友奖让我们在全球校友群体中发出积极正面的消息。钟医生对学生、教职员工和校友都是一种激励，他的事迹体现了学校的重要价值观：动力、激情和持续努力。他的胜利是当之无愧的，我们祝钟南山医生关于新冠肺炎的研究能够顺利。”

钟南山在回复校方的邮件中说，他十分荣幸当选首位年度杰出校友，感谢所有参与投票的人。他还分享了自己近期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面向欧美国家开展的系列活动。

据央视新闻报道，爱丁堡大学东亚地区总监表示，此次钟南山获奖让许多中国校友无比自豪。“这次获奖对我们现在的中国学生、校友和将来的学生来说意义重大，因为钟医生不仅代表着学术和专业上的卓越，也代表着奉献和正直，这在我们共同努力应对今后挑战时是至关重要的。”

＼愛丁堡大学

爱丁堡大学（The University of Edinburgh），简称爱大，是一所享誉世界的一流综合研究型大学，位于英国苏格兰首府爱丁堡市，创建于1583年，是英语国家中第六古老的大学。位列2020 QS世界大学排名第20位，2020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第30位，2020 U.S. News世界大学排名第28位。在英国官方每7年发布一次的2014 REF英国大学研究排名中，位居全英第4位，仅次于牛津大学、伦敦大学学院和剑桥大学。大卫·休谟、亚当·斯密、麦克斯韦、柯南·道尔、温斯顿·丘吉尔等各领域名家曾在这里学习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