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融资模式与路径探索
2020-06-03盛磊杨白冰
盛磊 杨白冰
摘 要:新型基础设施是以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变革需要为导向,以连接为基础,以计算为核心,支撑数据的感知、连接、汇聚、融合、分析、决策、执行、安全等各环节运行,并提供智能化产品和服务的新一代数字基础设施体系,具有技术更新迭代快、软硬兼备、协同融合等主要特征。下一步,可以将5G、云计算、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领域为重点突破口,运用市场化、多样化创新金融工具,协同整合政府财政资金、开发性金融资金和商业金融资金弥补投融资资金缺口。同时,要明确市场的主导和建设角色,强化政府引导职能,进一步完善投融资体制,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投资活力,鼓励商业模式创新,培育应用场景。
关键词: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模式;经济发展动力
中图分类号:F2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20)05-0049-09
近年来,新型基础设施日益成为我国促投资、稳增长的重要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要“加快5G商用步伐,加强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2020年伊始,中央相关会议频繁提及“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重要抓手作用进一步凸显。与以往不同的是,本轮基建投资的重点在交通、能源等传统基建项目基础上,更加聚焦以“补短板”为导向的“新型基础设施”领域,广东、浙江、江苏、山东等多地在投资计划中明确提出将加强在5G网络、数据中心等新基建领域的投资布局。
基础设施建设在历次危机中发挥了重要的促投资、稳增长作用,也为经济社会长期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特别是,当前面向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将带动产业链上下游应用投资的大幅增值,为我国在全球产业变革中打造核心竞争力奠定基础。这里在回溯基础设施发展变迁历程的基础上,剖析新型基础设施的内涵与特征,探讨新型基础设施的重点投资领域、建设可行模式,并提出促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相关政策建议。
一、基础设施建设与产业革命的关联
纵观人类经济社会发展史,人类每一次产业革命,都伴随着基础设施建设的颠覆性变化。基础设施在传统社会迈向现代社会的每一个时期,都与经济社会发展相互作用,共同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1]。已经完成的三次工业革命均以当时时代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为标志和必要条件。当前,世界正在经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必然对基础设施建设提出新的要求,但也提供了新的机遇。
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于18世纪60年代,这次革命以蒸汽机作为动力机被广泛使用为标志,开创了以机器代替手工工具的时代。这一时期,纺织业、采掘原材料工业、机械制造业等工业迅速发展,对煤炭、矿石、石油、工业制成品等货物运输的需求急剧增加。为了适应不断增长的运输需求,提高生产效率,以铁路、航道、公路为代表的交通基础设施迅速发展,人类社会沟通效率得到极大提升。
第二次工业革命发生于19世纪70年代,以电力的广泛应用为标志,世界由“蒸汽时代”进入“电气时代”。这一时期,出现了电气、化学、石油等新兴工业部门。发电机、电动机相继问世,远距离输电技术成为现实,电气工业迅速发展起来,电力在生产和生活中得到广泛应用。与之相适应,以水电站、火电站、核电站、高压输电线为代表的能源基础设施开始兴起,对工业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第三次工业革命发生于20世纪70年代,以计算机和信息技术为标志,带动了原子能、微电子技术、航天技术、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工程等领域取得重大突破,世界进入了“信息时代”。与之相适应,以光缆、卫星、移动通信等为代表的信息基础设施迅猛发展,引领了“二战”以来的经济繁荣。
进入21世纪以来,特别是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以新一代信息技术等引领、以新科技革命和新产业变革为主要特征的新工业革命,正在全球范围蓬勃兴起,世界即将进入“智能时代”。与之相适应,世界各国纷纷制定出台新的工业发展战略和规划,推动制造业的智能化改造提升[2]。在这一背景下,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将成为推动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的重要生产要素,对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弯道超车意义重大。
二、新型基础设施的内涵与特征
传统基础设施的生产要素主要是有形的“路”,包括铁路、公路、航路、水路等;而新型基础设施的生产要素主要是“网络”“数据”,通过建设现代信息网络平台,将海量的数据连接在一起,运用先进算法对数据进行加工,适应不同的应用场景。海量的数据与无数的智慧大脑在网络平台上持续互动,拓宽了发展的空间,创造了无限的商机,极大地提升了资源配置效率[3]。
(一)新型基础设施的内涵分析
新型基础设施以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需要为导向,以数字化、智能化为支撑,是数字时代的新结构性力量、数字时代的信息高速公路。新型基础设施的内涵在于:在数字化、智能化、网络化发展的背景下,以适应5G、人工智能等新一轮科技革命变革需要为导向,以连接为基础,以计算为核心,面向现代化建设和数字经济发展,支撑数据的感知、连接、汇聚、融合、分析、决策、执行、安全等各环节运行,并提供智能化产品和服务的新一代数字基础设施体系[4]。新型基础设施的构成框架如图1(下页)所示。
根据功能与技术特性,可以将新型基础设施划分为感知层、连接层、平台层、融合层、应用层。感知层是对數据、信息进行采集的关键部分,主要包括传感器、摄像头、模组、智能终端等设备;连接层是将不同时空的信息与数据相连接,主要通过建设广泛覆盖移动通信网络实现长距离传输,是新技术领域标准化程度最高、产业化能力最强和最成熟的部分,包括5G、卫星接入等;平台层是向云环境中提供应用开发、测试和运行过程中所需基础服务的层次,主要包括云计算、边缘计算、大数据开发等;融合层是将信息化、自动化等技术与产业创新融合发展的层次,主要通过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实现;应用层关注的重点是产业生态的构建和应用的发展,是商用阶段,代表性的应用包括车联网、智慧城市、智慧工厂等。
(二)新型基础设施的特征分析
新型基础设施伴随着生产制造的底层技术不断迭代,不仅具有传统基础设施的公共性、基础性等特征,而且具有快速迭代、泛在支撑、融合创新、智能引领、安全至上等内在特点,是促生经济新动能和推动传统实体经济数字化转型的关键条件。相较于传统基础设施,新型基础设施具有三个新的特征。
一是技术更新迭代快,需要以市场为主体进行投融资。新型基础设施在推动人、机、物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过程中,需要人工智能、5G、区块链等新进技术的支撑。技术不断创新,标准不断提升,衍生出新的内容和形式,呈现持续快速迭代升级的趋势,由此带来较大的不确定性。从投融资角度看,在技术发展的不同阶段需要持续引入增量资金提供支持。因此,现有的以财政支持和传统银行贷款等为主导的投融资方式不适合作为主要资金来源,需要更多以社会资本为主导的投资,以适应市场的快速变化。与此同时,在相关风险不可控情况下,投资人也将面临更大的风险。
二是生产要素具有软件与硬件不同形态,投融资模式更为复杂。以“铁公基”为主体的传统基础设施,其生产要素主要是有型的硬件。相较之下,新型基础设施的生产要素既包括硬件,如集成电路、5G基站、数据中心等,又包括无形的软件,如操作系统、网络平台等,硬件与软件完美的连接代表其创新能力和发展水平。从投融资角度来看,物理属性的不同将直接影响投资主体、投资工具、投资周期等。可以说,针对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融资模式将更为复杂。
三是细分行业具备深度融合、共同发展的特征,需综合运用各类投融资工具。新型基础设施集感知、传输、存储、计算、处理于一体,更加具有协同性、融合性。通过现代通信网络将物理世界与数字空间融合集成、相互映射、全面创新,能够对工业、农业、交通、能源、医疗等垂直行业赋予更多、更大的发展动能,产生明显的催化、倍增和叠加效应。从投融资角度来看,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相关技术具备交叉运用、相互赋能、深度融合等特性,这决定了需要针对不同技术形态的融资需求综合运用各类投融资工具。
(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意义
推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有助于5G与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领域结合,为新技术新模式深度融合与系统创新创造了条件,能够带动社会经济效率提高、成本降低和能力提升,具有重大意义。
第一,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可带动有效投资的关键投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需求大、投资多、周期长,在我国促投资、稳增长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有助于带动传统基础设施智能改造和传统产业数字化升级,进一步发挥投资乘数效应。
第二,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释放经济活力的强劲引擎。人工智能、物联网与实体经济正在加速走向深度融合,随着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应用,必将释放更多经济动力和消费需求,对实体经济产生全方位的带动作用。
第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实现创新驱动的有效路径。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为抓手,集中优势力量,加强科技创新,提升关键核心技术和产品的自研能力,实现关键技术自主可控,对于我国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机遇,实现创新驱动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第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发挥着前沿布局牵引作用,可为有效提升各领域建设质量、运行效率、服務水平和管理水平提供强有力支撑。
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投资领域
鉴于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融资仍处于起步阶段,融资资金有限,融资主体不够明晰,尚未形成有效的商业闭环,目前市场仍较多处于观望状态。下一步,政府应当积极发挥作用,引导市场选取重点领域进行突破。我们认为,率先突破的主要是具有以下特征的领域:
第一,能够产生较多溢出效应、为应用层提供更多基础性支持的领域。新型基础设施的核心生产要素是数据、信息,通过推动信息、数据的积累转化,就可以创造价值。在这个过程中,新型基础设施的“基础性作用”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连接功能,即将不同时间、空间的信息与数据相联系;二是计算功能,即运用算法与算力对已有信息与数据进行加工与学习。分行业来看,5G网络具有传输速度快、延迟低等特性,为数据的实时采集、传输提供了巨大的空间,能够催生万物互联;工业互联网将工业自动化设备与企业信息化管理系统联动起来,通过大数据采集、云端分析,实现工厂内部的数字化管理、工厂外部的企业联动;区块链技术通过去中心化的方式将数据区块以顺序相连的方式组合成链式数据结构,实现数据的加密与传输;人工智能的核心是开发基础算法、提升算力,在此基础上对数据资源进行海量识别训练和学习建模,为不同领域的应用技术提供基础;云计算的核心在于提供算力,将海量的数据计算处理并分解成无数个小程序,及时、迅速地满足不同用户的需求。提供算法、算力,促进深度学习。总的来看,上述产业是实现数据连接与计算最为重要的基础平台,能够为车联网、智慧城市等应用提供数据、算法、网络连接等基础服务支持。这些产业具有较强的公共品属性,应当被视为新型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具备较为清晰的盈利模式、能够较好形成商业闭环的领域。分行业来看,在5G领域,2019年是中国5G商用元年,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三大运营商全面启动5G预商用,累计用于5G领域的资本性支出超过300亿元①。自2020年开始,全国将进入5G大规模商用阶段,5G投资将全面提速,根据市场的预测,“十四五”期间,5G领域的投资将达到1.2万亿~2.5万亿元②。在人工智能领域,当前我国人工智能技术已经进入商业化阶段,随着开源算法、开放平台的应用,人工智能的使用门槛在逐渐降低,所能解决的问题更加精细化,这些推动了各类人工智能技术在实体产业应用场景中的落地,智能机器人、智能无人机、语音识别等产业应用发展势头迅猛。在云计算领域,当前云计算技术已经普遍服务于互联网服务中,被应用在医疗、金融、教育等诸多领域,为用户提供数据与服务。在工业互联网领域,作为5G商用的主战场,目前已经形成专业服务、功能订阅等一些成熟的商业模式。区块链技术目前已被广泛应用在金融领域,通过去中心化和实现点对点的连接,能够降低交易成本,迅速完成交易支付,使其在国际汇兑、信用证、股权登记等领域具有巨大应用价值。
第三,技术稳定性较强、成熟度较高的领域。分行业来看,在5G领域,当前我国5G技术处于全球领先水平。根据IPlytics公司发布的5G专利报告,截至2019年4月,我国拥有的5G标准必要专利占全球的36%,位居世界第一,投资部署5G领域有助于在新一代信息技术中赢得先机。在人工智能领域,Gartner2019人工智能技术成熟度曲线图显示,该领域不断涌现新的创意,语音识别、GPU加速器等技术已经进入实质生产高峰期。在云计算领域,跨平台管理、云迁移、Docker、OpenStack等技术已经进入或即将进入规模化部署期[5]。在工业互联网领域,近年来在政策与市场的双重驱动下,产业发展已经步入快车道,相关技术已经日臻成熟,从移动互联网应用渗透到垂直行业的应用中,技术上进入可为阶段[6]。在区块链领域,近年来企业在区块链领域加强布局,区块链专利申请数出现爆发式增长,2018年中国区块链专利达到1001件,位居全球第一,增速达16%。
综合上述特征,我们认为,5G、云计算、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5个领域能够提供行业所需的数据、算法、算力等核心要件,并具备相对较高的技术成熟度以及行之有效的商业模式,能够成为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启动与突破的重点领域。
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的路径与模式
根据物理属性的不同,可以将新型基础设施从总体上划分为硬件与软件两大类:硬件包括集成电路、5G基站、数据中心等;软件包括操作系统等。从投融资角度来看,不同产业类型、不同物理属性将直接影响投资工具、投资周期、投资主体等。相较于硬件基础设施,软件基础设施注重技术开发,技术快速更新迭代的特征决定了其投融资的高风险、连续性特点。
(一)新型基础设施硬件部分的投融资模式
基础设施硬件部分主要包括厂房、办公楼、数据光缆、服务器、基站设施等不动产或固定资产,具有前期投入大、资金回收慢等特征。在整个项目建设周期中,关键在于充分运用资产证券化、融资租赁等方式盘活固定资产,实现资金高效流转,进而打通产业链闭环。
在项目初建阶段,主要以获取土地资源、建设不动产为主,具有资金需求量大、收益回报期长的特点。在这一阶段,项目融资来源主要是自有资金、银行开发贷款为主,部分符合要求的项目也可以通过募集私募股权基金的方式扩充融资来源。除此之外,考虑新型基础设施的特殊社会意义,政府可以在评估社会价值的基础上,给予一定的财政补贴、税收优惠和土地补贴。在项目建设中期阶段,项目已经具备一定的资产实体,需要进一步扩大融资来源。此时一方面可以运用已经产生的商业经营预期收益引入风险投资、部分资管计划进行股权投资,另一方面可以将不动产作为抵押物向银行申请抵押贷款。在项目建设成熟期,项目已经具备稳定的运营效益,能够获得稳定的现金流。此时可以通过商业房地产抵押贷款支持证券(CMBS)获取较低成本的债权性融资,或者通过更广义的资产支持证券(ABS)将未来收益折现。除此之外,也可以采取融资租赁、售后回租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盘活存量资产。在项目资金回收阶段,可以采用多种方式出售新型基础设施,包括股权交易、资产交易,以及更为市场化的方式。通过盘活存量不动产、将不动产证券化,原始产权人既可以实现资金退出流转,又可以保留一部分份额继续实现对资产的控制,从而实现产业投融资闭环。
(二)新型基础设施软件部分的投融资模式
新型基础设施的软件部分往往以知識产权的形态存在,具有开发周期长、持续迭代投资、应用交叉互联等特点。可以运用政府产业投资基金、政府引导基金、股权融资等融资工具,通过政府引导、市场化为主体的模式,弥补基础软件开发的资金供求缺口。
在项目建设前期,重点在于底层技术的开发,这一阶段通常时间较长、投入较多、不确定性较大,需要较多政府的扶持。可以通过设立政府引导基金支持企业创新创业,通过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方式,给予初创企业政策扶持。在项目建设中期,技术系统已经搭建完成,通过相关测试后,技术逐渐与产业相结合,可应用到具体场景,开发具体项目。由于此时技术系统已相对成熟,应用场景相对明确,未来技术变现收益不确定性减小,因而可以适时引入国家级产业基金,大力支持技术与产业相结合,推动新型基础设施创造社会价值,同时鼓励国家开发银行等政策性银行提供低息贷款,支持系统性重大核心项目的落地。在项目建设成熟期,此时项目可以产生较为稳定的现金流,可通过资产证券化等方式变现融资,或通过发行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商业银行贷款等方式获得融资,实现项目持续稳定运营。同时,考虑到新型基础设施具有技术快速迭代的特征,如人工智能技术会随着数据的增加、核心算法的改进而不断更新换代,通信技术的发展也会推动5G软硬件的升级,相应的应用场景也会变得更加丰富。建议在这一时期通过首次公开募股、发行公司债券、引入各类资本计划等长效融资方式匹配新型基础设施投融资的持续性。在项目资金回收期,如果需要提前收回资金、实现资金的高效运转,可采用股权交易、资产交易等方式出售项目,实现项目剩余价值的回收,保持充沛的再投资能力,实现产业投融资闭环。
五、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面临的困境
总体而言,我国5G、人工智能等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规模目前已达到全球领先水平,在相关技术的探索上也走在世界前列,但由于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刚刚起步,相关领域的投资需求、投资主体技术、商业模式等尚不明晰,致使大量社会资本尤其是民间资本对于进入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领域仍处于观望状态。
(一)新型基础设施融资来源面临约束
近年来,政府在通过增加赤字率和地方专项债券额度等方式为基建提供新的资金支持空间的同时,不断加大对于非标融资与政府隐性债务的监管力度,但前者资金增量难以弥补后者的融资萎缩,配套资金受限,以致对于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始终低迷。就政府角度而言,随着《关于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的意见》等一系列文件的印发,地方政府加大了对隐性债务的监管力度,对于政府基建投资形成了较强的约束,特别是对于地方政府主导的项目,配套资金受到了较大约束。就市场角度而言,《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等一系列监管政策,明确了非标资产的定义,并对资金池模式、通道业务等进行严格监管,一定程度上阻断了非标资产投向基础设施、房地产等领域。下一步可以通过扩大地方专项债新增额度、发放抵押补充贷款等方式,加大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配套资金支持力度。
(二)政府功能定位尚不明晰
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具有前期投入多、技术迭代快、收益不确定性大等特征,当前针对该领域的投资在总量与结构上均存在较大的缺口。但是,当前政府对于是否应当进行引导、应当在哪些环节进行引导、如何引导等问题的认识仍然不明晰,这影响了社会资本投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积极性。从总量来看,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领域面临较大的资金缺口,仅靠市场资金难以完成,需要政府配套资金的支持。以5G基站建设为例,相较于4G网络,5G基站设备具有单价高、站址密集、新增站址难度大、能耗大等特征,在提速降费持续推进、4G投资成本还未完全回收等因素的影响下,运营商将难以应对5G网络建设运营的巨额资金投入。从结构来看,投资新型基础设施应用层的企业较多,而投资基础层的较少。以人工智能领域为例,当前我国人工智能产业化资金较为充沛,2017年中国人工智能投融资规模达277.1亿美元,占全球投融资总额的70.1%。与之相比,有关人工智能基础研究资金投入则相对不足,这可能对未来产业自主创新和高质量发展形成制约[7]。下一步,政府应加强预研预判,针对重点领域、重点环节加大财政政策、金融政策、产业政策、科技政策等方面的支持。
(三)新型基础设施投融资体制有待完善
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需求量大、投资周期长,且与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新产品联系紧密,直接服务于制造业等垂直行业,市场化运作程度高,需要多元化主体参与投资建设。但是,当前该领域的相关投融资机制仍不完善,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社会资本的进入。例如,对社会资本的市场化退出缺乏规范化、制度化的安排,导致社会资本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进而影响企业和金融机构参与项目建设的积极性。下一步,需要充分依托产权制度、利用股权交易市场,为社会提供多元化、规范化、市场化的退出渠道,调动社会资本参与的积极性。
(四)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尚未形成商业闭环
不少新型基础设施有关领域仍处于发展初期,面临应用场景不明朗、技术成熟度不够、商业模式不清晰等问题,难以形成投资闭环,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社会资本的进入。在应用场景方面,由于垂直行业需求千差万别,经济社会各领域数字化转型的具体应用场景有待进一步挖掘,与之对应的基础设施能力还需进一步完善。在技术方面,相较于交通、能源等领域的传统基础设施,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相关技术和产业的成熟度有待提升,市场对于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资需求、投资模式、投资工具等尚在探索阶段。例如,车联网、物联网等技术仍处于演进时期,尽管很多已能开展商用,但其技术的稳定性、成熟度以及产业的成熟度都有待进一步加强。在商业模式方面,目前针对物联网、车联网、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由谁投资建设、如何运营获利、怎么进行商业合作等诸多投资模式仍不清晰,致使大量社会资本尤其是民间资本对于进入新基建领域仍存疑虑。下一步,应鼓励企业探索增值服务和商业模式,推进5G网络和应用场景协同发展,引导多元投资、多元建设、多元运营,形成投资收益闭环。
六、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的优化建议
未来5—10年,以5G、云计算、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领域将迎来跨越式发展新机遇,成为我国促投资、稳增长的重要支撑,将有力推动经济社会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吸引多元化投资主体,有效推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应从四方面着力。
(一)加强顶层设计,加大配套政策资金支持力度
第一,加强针对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预研预判,强化投资方向引导。制定出台投资建设指导性文件、规划,前瞻布局,统一认识,明确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范畴、思路、任务和要求,完善配套措施。明确重点投资领域,消除相关领域发展的体制性障碍,协调新型基础设施和新产业的互动发展,充分激发市场和民间的投资活力。
第二,加大基础设施建设配套资金的支持力度。在中央层面,建议适度扩大地方专项债新增额度,提供抵押补充贷款、专项建设债券或专项建设资金等,为基建投资提供新增的配套资金;在地方政府层面,加快地方政府隐性债务的排查进度,推动形成地方政府隐性债务化解机制。
第三,建立新型基础设施扶持体系,加强各类政策支持力度。在财政政策方面,对于主營业务涉及新型基础设施核心技术研发的企业,建议以研发项目为单位、以研发阶段为权重给予相应的财政补贴扶持。对于具有较多公益价值的项目,在建设初期给予一定的财政补贴、税收优惠。在金融政策方面,发挥开发性金融的作用,鼓励国家开发银行等政策性银行提供低息贷款支持系统性重大核心项目落地。在产业政策方面,要对新型基础设施提供用地、用电及税收优惠。在科技政策方面,要加大基础研究投入,突破关键核心技术的制约,补齐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短板。
(二)强化政府引导作用,多渠道拓展资金来源
第一,设立针对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国家级产业投资基金与地方政府引导基金。针对新型基础设施中需要重点发展、系统性建设的行业,特别是前期投入规模大、投资回报周期长的领域,建议设立国家级产业投资基金,通过资本金出资、股权投资、债权投资等多种投资方式支持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统筹发展。针对区域内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创新创业企业,建议设立各级地方政府主导的政府引导基金,通过股权投资和债权投资等多种方式支持区域内新型基础设施企业研发核心技术,推动区域性企业发展壮大。
第二,引导社保基金参与新型基础设施龙头企业股权投资。引导社保基金以多种形式参与到新型基础设施龙头企业上市的各个环节,例如在Pre-IPO时进行股权投资、在企业IPO时参与战略配售、在企业上市之后参与股票增发等,助力企业发展新型基础设施领域核心技术,集中资金优势建设国际顶尖新型基础设施企业。
第三,留存国资企业专项基金支持上下游新型基础设施重点项目。选择部分上下游关联企业为新型基础设施的大型国企,通过每年留存一定比例利润的方式,设立国资企业专项基金。通过项目贷款、项目股权投资等方式将这些资金注入上下游新型基础设施重点项目中,精准支持新型基础设施行业发展。
(三)明确市场的主导和建设角色,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投资活力
第一,鼓励私募股权基金参与投资,重点支持新型基础设施项目。私募股权基金是支持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市场力量,各级政府应鼓励私募股权基金积极参与投资新型基础设施领域企业和项目,对于相关私募基金备案建立绿色通道,在增值税、所得税等方面给予一定优惠政策,吸引市场私募股权基金成为推动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初期发展主要动力。
第二,引导保险资金定向投资,建设新型基础设施投资长效机制。提高保险资金股权投资的限制比例,根据不同类型保险资金的资金来源和风险偏好引导其定向投资相关长期新型基础设施项目。鼓励保险资金成为新型基础设施企业的长期战略股东,减小企业的债务压力和融资成本,构建新型基础设施投资长效机制。
第三,支持各类资管计划参与,引入社会资金专业化投资。券商资管计划、基金资管计划、保险资管计划、银行资管计划等各类资管计划作为将社会公众资金进行专业化投资运作的方式,是间接引流社会公众资金投资新型基础设施的重要手段。建议放宽相关准入与限制,引导公众资金通过资管计划等专业途径参与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股权与债权投资。
(四)培育应用场景,探索商业模式创新,形成投资收益闭环
第一,推进5G网络、云计算等技术与应用场景协同发展,培育优化产业生态。统籌规划物联网设施部署,重点推进基于5G的物联网接入技术和网络建设,加快感知设施在城市管理、生产制造、环境保护等领域的应用部署;加快推进标识解析体系不断建设完善,推动基础电信企业、工业企业利用5G、时间敏感网络等新型技术打造各类工业互联应用场景;发挥政府引导、市场主导和企业主体作用,促进创新资源集聚,完善各类要素支撑,建立健全相关协调机制,降低建设和运维成本,培育优化产业生态,培育产业链。
第二,完善标准体系建设,推动新型基础设施领域商业模式创新。建立跨行业、跨领域、跨部门数字基础设施标准协同发展机制,加快完善面向数字化应用的基础设施工程建设标准;尽早制定基于5G的工业无线技术标准,组织开展网络设备、互联互通、网络资源管理等相关标准的修订和测试验证工作;集中突破物联网、工业控制、大数据、人工智能、关键软硬件等核心技术,加快数据接口、网络互联、数据平台、安全防护等重点领域的标准化;推动解决方案提供商、服务商与需求企业供需对接渠道,带动更多企业开展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改造,探索工业互联网等领域新商业模式。
第三,促进跨界融合发展,创新投资模式。研究制定促进跨界融合的引导政策,鼓励工业企业、运营商以及互联网公司结成融合型产业联盟、开放创新平台等;允许企业在符合法律法规条件下,多元化投资、多元化建设、多元化运营,通过政府购买服务、国有公司投资建设、第三方公司租用经营等方式,探索更多增值服务,寻找新的商业模式,形成投资闭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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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许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