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考验下的柬埔寨纺织及制衣工业该走向何方？

黄昀昀

柬埔寨曾凭自身优势吸引了一批劳动密集型产业落地，纺织及制衣工业便是其中的代表，该行业助推纺织品和成衣成为柬埔寨出口创汇的亮点。然而今年该行业却先后遭遇新冠肺炎疫情和欧盟撤销部分EBA待遇的考验，在此背景下，柬埔寨如何化险为夷？

各种优惠政策加持 柬埔寨衣鞋走向世界

东南亚国家在经历一段动荡年代后，和平和发展成为共识。其中，柬埔寨提倡经济发展，推动对外开放进程，承接了中国相当一部分纺织产业的转移。除了政策因素，制造成本低廉是中国企业青睐柬埔寨的另一主要原因。

经过培育，纺织及制衣工业成为柬埔寨四大支柱产业之一，中国是其最大投资来源国。许多国际品牌如优衣库、阿迪达斯、Gap、H&M等均在柬埔寨设厂生产。截至2020年初，柬埔寨有约1100家服装加工厂。目前，服装占柬埔寨全国商品出口的一半以上，大多出口至美国、欧洲、加拿大等西方国家和地区。2019年柬埔寨服装、鞋类和旅游产品出口额达93亿美元。

为疏通纺织品和成衣出口之路，柬埔寨政府打开“绿灯”。2019年初，柬埔寨首相洪森批准进口和出口成衣、鞋子和旅行用品无须接受货检局检查的法令。在国外，柬埔寨目前在自由贸易协定（FTA）、世界贸易组织（WTO）下享有特殊与差别待遇优惠，享受美国普惠制等优惠关税，柬埔寨出口美国的4800项产品可享低关税或零关税待遇，纺织品和服装赫然在列。

柬方生产遇困境 中方雪中送炭

2020年伊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首先向中国发起袭击，与中方合作紧密的柬埔寨纺织及制衣工业同样受到牵连。

整体来看，柬埔寨服装贸易结构单一，出口以服装为主，进口以面料为主。而成衣加工是该国服装加工业的主要方向，产业链缺口较大，缺乏布料和服装配件生产等配套产业，要从中国进口60%以上的面辅料，才能满足下游企业的生产需求，这导致柬埔寨服装厂抵御外部风险能力较弱。疫情发生后，中国工厂延缓复工复产，服装原料供应链暂停运作。从2月底到4月份柬历新年前，约80%工厂面临“断炊”风险。

柬埔寨制衣厂商会（GMAC）于2020年2月11日公布了一份说明纺织及制衣工厂缺乏原料生产情况的通告，表示目前柬埔寨制衣和制鞋的原料仅够用于1～2周的生产，原料耗尽后，工厂别无选择，只能宣布暂时停产。而这些企业可能需要1～2个月才能恢复生产。众智（柬埔寨）制衣有限公司雇用了约两千名员工，其总经理王志兰感到担忧：“工厂两千多个工人背后是两千多个家庭。如果工厂停工，他们的生活将面临困难。”

截至3月6日，柬埔寨有40家服装加工厂申请停工，2万名员工面临失业。眼看制衣原料再不为工厂“输血”，失业人数就要攀升，中国与柬埔寨积极协调，于3月9日运输中国农历新年后第一批纺织原料到达柬埔寨。满载货物的63个集装箱在当天晚上现身柬埔寨西哈努克港，柬埔寨工业和手工业部发言人表示，柬埔寨多个部门共同合作为相关物资运输开辟“绿色通道”，包括提高班轮停靠码头、卸货提货、清关、运输等流程效率，以确保原材料及时运抵工厂。

海丰物流集团旗下的新海丰集装箱运输柬埔寨分公司负责人金永一说：“我们对运到柬埔寨的纺织原材料百分之百保障舱位。近期中国国内纺织行业复工复产逐步推进，发往柬埔寨的货量猛增，如果有需求，我们还可以加船。”

3月10日，柬埔寨首相洪森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感谢伟大的朋友——中国，以及所有相关中方企业和投资者，积极参与推动原材料及时快速运抵柬埔寨，缓解柬埔寨工厂燃眉之急。

部分EBA待遇被撤  在柬企业或迁往他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2020年柬埔寨纺织及制衣工业发展之路可以说是坎坷难行，而新冠肺炎疫情仅是其中的一道坎。更糟的是，柬埔寨在2月12日迎来坏消息：欧盟决定撤销柬埔寨在“除武器外一切都行”（EBA）政策下享有的部分关税优惠，受影响的商品占柬埔寨输往欧盟商品总额的两成，这项决定将于2020年8月12日正式生效。

据柬埔寨纺织品服装协会介绍，柬埔寨是欧盟第六大纺织品服装进口来源地。欧盟取消该待遇，将导致柬埔寨纺织品和服装对欧盟出口的税率上涨12%，制鞋业关税将增加8%至17%，这些产品将按“最优惠国”（MFN）政策繳付关税。这对柬埔寨制衣制鞋业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

实际上，柬埔寨连续多年上调最低工资，已经使劳工成本高于越南、孟加拉国等竞争对手，在加征关税后，该国附加值低的衣鞋制品更失去了出口至欧盟的竞争优势。广西社会科学院东南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梁薇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道：“目前柬埔寨内部出现了一种声音，那就是要不要把工厂搬到工人时薪更低的缅甸去？为降低生产成本来抵消关税，保住本国纺织及制衣工业的利益，柬埔寨成立了由副首相、经济与财政部大臣安蓬莫尼拉牵头的中小型企业政策委员会，专门研究和制定中小型企业发展策略，将通过减租、减税等优惠政策扶持相关企业。”

实际上，欧盟仍允许附加值高的衣鞋继续享受免关税和配额的优惠，那么厂商或能借此机会升级设备、引入技术型人才和优质纺织原料，化欧盟市场危机为转机。柬埔寨制衣厂商会主席文舒扬则坦言：“我们当前要考虑的是如何提高自己的产量、质量和效率。15年前，我们没有EBA，也可以出口到欧盟市场。”

梁薇认为，寻求新的市场，也是一条走出困境的路子。柬埔寨曾与亚欧5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和白俄罗斯）商讨出口纺织品事宜。文舒扬则表示，亚欧5国每年花费约7亿美元从中国、意大利和埃及订购寒衣。“如果我们从中可以分到部份市场份额，我是说只要10%～20%，我们每年就能有一两亿美元的收入了。”柬埔寨商业部部长班索萨称，此次部分EBA待遇被撤销或许能加快柬埔寨与相关国家谈判的步伐，为商品寻找新买主。

洪森对EBA一事持乐观态度，他称柬埔寨计划于2030年晋升为中等偏上收入国家，于2050年成为高等收入国家。“失去EBA并不意味着柬埔寨将失去市场，柬埔寨的经济正在快速增长，我们预计无论如何都会在2025年失去EBA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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