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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事翻译中的趣闻轶事

2020-06-03杨发金

党史纵览 2020年3期
关键词:苏方歇后语团长

在外事领域,翻译是一项十分基础但又特别重要的工作。任何一种语言,都与中文一样,有古代、近代与当代之分,而且都有自己的成语、谚语、俗语、歇后语、古诗词。如果领导人在讲话时喜欢用上述词语,这对翻译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各种语言之间有差异,很难百分之百地对上。在这种情况下,意译为首选,如果强行按字面直译,会造成己方白说和对方不理解的结果。

1961年9月,毛泽东对访华的英国元帅蒙哥马利说,人人喊我“万岁”,但人是活不到一万岁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时任翻译知道,这句话在国内尽人皆知,但如果直译,外宾肯定会一头雾水,于是将这句话的意思意译出来,取得了效果。

1964年秋,罗马尼亚几位领导人专程来华,劝毛泽东停止与赫鲁晓夫公开争论。毛泽东不大高兴,说:“不行,要和好,他们总要有个表示,先讲话(指作自我批评),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在他们。”后又轻描淡写地说:“这种公开论战不要紧,不要那么紧张。第一条,死不了人;第二条,天不会塌下来;第三条,山上的草木照常长;第四条,河里的鱼照样游;第五条,女同志照样生孩子。”李景贤(后任中国驻格鲁吉亚、乌兹别克斯坦大使)问过“高翻”罗文,这一连串五个具体“形象”,当时是如何译出的。罗文说,这五句话讲得很短,但极形象,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画面感极强,要及时准确、一口气生动地译出来,难度极大,只翻译了大概意思,罗马尼亚贵宾基本上听懂了:争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1964年2月23日至8月22日,中国与苏联就边界问题在北京进行第一次谈判。中国代表团团长是外交部副部长曾涌泉,苏联代表团团长是苏联边防军司令帕·伊·基里亚诺夫上将。中方在发言中使用“作茧自缚”“得陇望蜀”等成语指责苏方,苏方人员勃然大怒,斥责中方把苏联比作“虫子”,是对苏联的极大诬蔑,说苏联从未对中国的甘肃和四川两个省提出“领土要求”,中方发言是无稽之谈。中国代表团成员哭笑不得。1969年开始第二次边界谈判,苏方团长指责中方对其发言做了“过分反应”,中方翻译将其译为“病态反应”。中方团长火冒三丈,斥责苏方理屈词穷,竟然对中方进行人身攻击。苏联代表团成员听后莫名其妙,表情诧异。

毛泽东的湖南口音不太好懂,但他讲话,很照顾翻译。一般情况下,不是大段大段地讲,而是一句一句地慢慢讲,即使翻译没有听懂个别词,在陪见人的帮助下,也易解决。有一次在接待外宾时,毛泽东说:“美国的灰(飞)机到处灰(飞)。”一位老翻译怎么也听不懂,卡在那里。后来经陪见人解释,才听懂并翻译成外文。1965年2月,毛泽东接见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幽默地讲反话:“我这个人名誉不好。”当时翻译犹豫了一下:此话是指“名誉不好”,还是“命运不好”?联系到毛泽东还讲到别人骂他“民族主义、教条主义……”随即也就理解了,他讲的是“名誉不好”。问题就迎刃而解。

邓小平的四川普通话相对好懂,但也有难点。例如四川话中“四”和“十”发音一样。给他做翻译10年之久的施燕华积累了一些经验,除尽力听和尽力猜译之外,还用手势比画给邓小平看。施燕华回忆说:“如果我觉得是四,就说着‘四,同时伸出四个手指头。如果对了,邓小平就认可。如果不对,他会说‘不对,是十。”

周恩来会见日本关西经济代表团时,说:“东南亚人一谈起日本,就‘tan hu shi bian。”他说的是“谈虎色变”,由于他把“色”读作“shi”,所以时任翻译的刘德有首先想到的是“事变”,但从语境看,又不像是“事变”,于是不敢往下翻译,卡了壳。周恩来敏锐地察觉到出了小问题,问刘德有:“怎么?日本没有老虎,没有‘tan hu shi bian这个成语吗?”刘德有立刻明白了,赶紧译成日语。

1970年12月18日,毛泽东在中南海住地接见美国友人埃德加·斯诺,谈话进行了5个小时。在谈话中,毛泽东说:“我不怕说错话,我是无法无天,叫‘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没有头发,没有天。”毛泽东说的这个歇后语,中国人一听都明白,不过怎么译成英文,让斯诺完全明白,就比较难了。时任翻译的唐闻生(后任铁道部外事局局长、中国翻译协会副会长)直译为“我是一个和尚,打着一把伞,在世界上到处走”,后又专门向斯诺解释“无法无天”的意思是“无所畏惧”。1971年4月30日,斯诺在美国《生活》杂志发表《同毛泽东的一次长谈》的文章。由伍协力翻译的中文版说:“他说,他不是一个复杂的人,而实在是很简单的。他不过是一个带着一把伞的云游世界的孤僧罢了。”从伍协力译出的中文看,斯诺对这个歇后语还是存在误解。后来社会上还出现了“一个和尚打着一把破伞,在雨中行走”“我就像一个苦行僧,獨自走在旷野之中而感到苦闷”等说法,就更加离谱了。

(摘自《党史博览》杨发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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