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渴望的那套绿军装
2020-06-03祁河
文/祁河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人衣着的流行色基本是灰、黑、蓝、绿。穿灰的一般为干部,穿黑的多是农民,穿蓝的则是工人和学生,而最多的是穿绿的,除了解放军,还有造反的红卫兵。因为中央首长全着绿军衣,全民皆兵,绿军装就成了革命的标志,人人都渴望穿上绿军装,连姑娘谈恋爱能找个部队的都成了羡慕的对象。
1966年“文革”时我还小,上小学四年级,没资格加入红卫兵。因上的是“保小”——所谓的“修正主义温床”被取消,加之停课闹革命,只能辍学在家。有幸的是跟随在绥德上高中的表姐,搭了趟“大串联”的末班车,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和回到老家——离绥德县城还有90里的郝家坪,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季。印象最深的就是穿绿军装戴红袖章的大哥哥、姐姐们真牛,坐车吃饭住宿都不要钱。
回来不久,西安便发生了大规模的武斗,已靠边站但还要挨批的父母见雍村大院不安全,便托保姆的儿子将我送到外婆家。在前往北京的列车上,同座的一位解放军叔叔见我灵醒,便逗我愿意不愿意参军,等你长大招你当兵。我高兴地睡着了做梦,也穿上了绿军装。
大约1968年春季时,我转回建国路小学,1969年秋季到一墙之隔的26中上中学。那年春季发生了珍宝岛事件,在学校书没念多少,刺杀、瞄准、队列、拉练、挖防空洞、“三防”的军训却搞了不少。尤其是班上的两位同学当了特招的“小兵”后,正常与走后门当兵的男生女生大约有十几个都陆续当兵走了,而自己因近视当不成兵,常为进不了军营,不能为国效力自责。
虽然参不了军,却抑制不了我穿军装的欲望。翻箱倒柜找不到父亲在延安总部与关中分区穿的旧军装,只找到一床薄呢军毯。满世界地寻,还是去新疆当兵的惠同学给了顶旧军帽,在韩城当文艺兵的蔚同学给了一颗红五星和两只红领章,有门路的三伯父不知从哪儿淘了一套来,可下身却是上宽下窄的马裤,穿起来有点怪。那会儿没事无聊,常常与要好的同学坐在大差市马路牙子上,给过往的女生打分,耻笑谁谁挂了个“咩”(女朋友),一致认为“军咩”(女兵)最漂亮。心里其实有一股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的醋意。
1972年底,17岁的我参加工作当了名木工学徒,而一同进厂的张同学,第二年也扔下刨子当兵走了。在车间推了十个月刨子的我,抽到厂部整档案,后来留下做宣传干事,大约在1974年当了厂里的团总支书记。当时厂里编了一个基干民兵连,我被任命为连长。在区上组织的爆破和对空射击集训中,勉强得了个优秀。记得主席逝世时,我还领着民兵连全副武装在钟楼站了两天岗。为此,我还借了机修组王师傅洗的发白的军装穿了几天。一车间的青工龚师傅,有亲戚在3513厂工作,见我渴望穿绿军装,便托亲戚在被服厂买了绿色的涤卡面料,加工了一套65式军装。没想到第一次穿上它,早上到钟楼邮局帮忙为退休职工寄工资,竟被小偷从我的新军装上衣兜里掏走了我的一个月工资。
九十年代初进了市级机关,同事中有许多转业军人,他们天南海北,有开飞机的,有驾坦克的,有二炮的,有武警的,有驰骋海疆的,有搞卫星发射和测控的。听他们讲进军大漠、守卫边关、策马草原、南疆参战极感新鲜,倍觉没能在部队这个大学校、大熔炉中历练是一生的遗憾。不过我却结识了当过兵的妻子,我还分工协助领导联系军事工作,是国防动员委员会的成员,因便于工作被编入预备役部队,也算弥补了一下没当过兵的憾事。
2012年8月14日预备役授衔那天,在雄伟豪迈的军歌声中和庄严肃穆的八一军旗下,我穿着笔挺的07式绿色军服,肩扛两杠三星,向首长和军旗行了一个正规的军礼。这套绿军装虽然只穿过两次,但它一直挂在办公室的衣橱里。虽然现在我已退休回家,一旦国家召唤,我会穿上它为它的荣誉而战。